然而,等我刚打开门的时候,竟然手臂就被一股很强的力道给拽了过去,还未来得及开灯,黑暗中闪烁得最亮的竟然是那一双眸子。我认得出那独特得犹如星子一般的猫眼儿,真是晶亮得非同一般。我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嘴唇却已经被重重压上,是他特有的男性气味,淡淡的优点清香,那是他最常用的沐浴露味道。
“溱溱。”这是这么久以来,我回国之后,邱荦对我第一次这样深情的呼唤,仿佛要释放心中的一切情感,可我只是能够感知,或许此人今夜受到了重重的打击。或许是见我没有反抗,最后,他还是停了下来,眼睛里头此刻仅是愧疚,或者还有几丝不甘:“你为什么不反抗。”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溱溱。”又是一声呼唤,之后便将我拥入怀中,“你可知,我有多么想你。”而这话说完后,我就只能是呆愣了,我原以为邱荦早就忘却了我们之间的大多过往,所以也尽量逃避与他的直接对话,可他这番说的话又不得不让我相信,他其实还记着许多事情。
“我原本想既然你不待见我,那我也就放你走,都成了过去了,谁还必须得对谁负责不是?可是当今天我看见廖烨帮你又是夹菜,又是擦嘴的时候,才发现,要放开才不容易。看他总你回来,昏黄的灯光下,他竟然亲吻你的额头,那是我以前的专属圣地,我发誓,今后,不准再让谁碰你一下。”
他终于放开了我,我良久地望着他,最后吞咽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荦,我们之间,早已成了过去了。”说罢,我再也不想继续等下去,因为我怕,仅仅是再多呆一秒钟,都有可能让我放弃最初的决定,朝着他的身旁走去。那是我不允许自己做出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一旦决定后,倘若改变,便是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于是,打开灯的一瞬间我清楚地发现邱荦的眼睛中全是迷茫,最终,他也摇了摇头,额前的刘海随着摇头的姿势晃动,英俊非凡。
“是啊,又是我忘记了,本来,我们之间就只是你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你认为是的话那就是吧。”我真的不能再面对他了,尤其是今夜那个孤单得不同一般的他,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邱荦的软弱。真的能够轻易打破我的坚强的决心。
梦里面都充满了那个少年的眉眼,弯弯的月牙型眉,总是在和我一起在芝加哥寻找中国餐厅时变成斜体的,我也觉得挺好玩的,梦里面的记忆都不能够停止,竟然堪堪笑了出来,直到意识到嘴角上扬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竟然一片黑暗。好一个美梦,美得让我以为,我们还同从前一般,一切都没有改变。
这个下半夜铁定是睡不好的了,结果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又想还不如趁机做点广告设计,那个设计案要真的做到比她还好,的确不是很容易。当然,我也有足够的自信,若是我想弄,则一定要弄到最好。
半夜的灵感果然是最好的,坐在沙发前,绿色的灯光似乎扎着一个气球,随时都可以把我的思绪吸引过去。世界银行,那么大的一个项目,如果是小家碧玉型那肯定是不行的,我观望了最新的一期期刊,发现最近世界银行很大的动作都是放在奢侈品的宣传上,看来,可能银行为了促进消费,也准备让国人进行更加多的贷款,总之,问题还是出在“经济”二子上。既然这样的话,还是要抓住中心矛盾,这才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关键。关掉了绿色的灯光,默默注视着天空中的繁星,良久后,思绪似乎如泉涌般,灵感女神的降临令我很是激动,拿起笔,从简单的勾勒开始,今夜,我要将这个广告从头到尾的样本全部完成。
事实证明,要认真做起来一件事情,真心是不会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的,当我完成了白色卡纸上的最后一笔勾勒,伸了个懒腰,用力拉开窗帘时,金黄色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穿透透明玻璃,在木质地板上落下点点七彩光芒。
“可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好天气。”看了一眼桌上厚厚的卡纸,我自信地扬起了嘴角。以繁星为原型,做出了新一代的货币,于墨空中无限流转,最后落入Bank这个圆圈中,短短的广告,仅仅只有二十五秒的时间,符合我一贯的风格。
今天倒是因为好心情,所以也没有怎么注意其他,包括就在隔壁的邱荦,直到进了公司,“林阿姨”通知我,今日要把最初的样稿交给世界银行中国区的负责人审查,我才匆匆忙忙又在即成的稿子上涂了几笔,毕竟昨天晚上做得还有些粗糙,不过经过修改后,已经成了些样子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活的,昨天我看的时候稿子还没有动笔,今天早上竟然已经成型了。”廖烨桃花眼一眯,对着我的白纸,颇有微词。当然我高兴,一点也没有在意他的话,“这可是熬夜的结果,怎么样,我还是很厉害的吧。”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的话中有多么大的骄傲,反正连廖烨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行啊,秦溱溱,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这么傲娇的人啊。”
下午在会议室的接待室里,我和钟琪各自坐在左右的沙发上。门被推开得时候,看到了一位黑色络腮胡子的老外,老外两眼晶亮,看着我们俩人,哈哈大笑,用英语叽里咕噜哦说了一大通话,大概意思就是,贵公司真是人才辈出,女中豪杰真是不少,这么大的案子,连女人都可以做出这么好的标榜。我当时有些郁闷,心里想,你都还没有看我们的设计,你他妈知道个什么东西。虽然是世界银行,我却发现,似乎这次他们前来招标的目的,还不简单,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地为了开拓市场。又联想到今年来的世界经济危机越来越严重,欧元区有好多已经沦陷其中,于是大致明白了一些。美其名曰是来开拓市场,实则是来“要钱”的。
老外和我们打了声招呼,我们礼貌地回了声之后,他作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原来老外叫雅文。一个还算不错的中文名字。之后,长谈良久,他把我们的计划草案都收归囊中,这番见面算是结束了。刚打开门,竟然发现廖烨颇有兴致地看着我,我朝着他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再此处。
“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偷听的。”这话说得真让我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不过我当然得相信他,毕竟廖烨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唯一一个人。
我吐了吐舌头,“看你急得,没有人说你偷听啊。”这也是大实话,最终我看到了他白皙的脸蛋儿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可真是好玩啊。
“其实你不知道,雅文先生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内子里可凶着呢。”
说完这话我一下觉得头上一阵疼痛感,痛得我几乎要流眼泪,眼中水汪汪,望着那个始作俑者白皙修长的手指,我十分委屈,甚至垂下了眼睫毛,只能低低地说道:“你打我干嘛?”而我恍惚中竟然也没有曾发现,我与他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熟稔起来,由最初两人玩文字游戏,到了最近他的频频维护,以至于我们竟然时常让人觉得是一对小鸳鸯。
不知为何,他原本靠在门框边,却忽然站直了身子,竟然拉着我就走。我被他弄得有些茫然,直到一起走进了车库,他温声叫我稍微等一下,我不知所云地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兀自前去取车后,我才发现,车库里竟然还有一对儿。男的搂着女的,那分明就是热恋中的情侣,我就这样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那原本拥抱过我的温暖的或者寒凉的怀抱,此刻拥着另外一个女人,心中五味陈杂。这算是什么呢?我没有发觉此时脸上已经一片惨白,几乎连脚都站不稳,为何邱荦可以在昨天对我说,亲爱的,我最爱你,对你依旧旧情难忘,我想和你死灰复燃,而在隔天,就可以拥抱着紧紧地抱着另外一个“新欢”?这可真是男人最好的誓言了。
我冷笑,惨白的脸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嘴里苦苦的,最后一滴滴湿润的液体,进入嘴中,苦涩,酸咸。真的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廖烨的车里,又是清新的薄荷味,只要这个男人一靠近我,最近我总会闻到这股特殊的味道,然后,紧张的心情,悲苦或者大乐都可以瞬间平静,这便是薄荷的最大的功效。劳人之劳,颇有功效,至少于我而是。
“怎么,看到前男友拥有新欢,不高兴了?”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和我提起邱荦和我的事情。我以前有些奇怪,为何他和邱荦这么合得来,两个人也不过见几次面,竟然已经好似万年好友,这种特殊的兄弟情,甚至让我一度以为,两人之间已经基情四射。然而,和他最近的接触,越发让我察觉,此人的深处,果真是深藏不漏的。我几乎看不出他的一切身后的事情,比如说,为何他和我一样也就是个高级经理,却开着一辆RR,又有一辆奥迪A8。又比如,他的一件衣服甚至比我的全身上下加起来还要贵,虽然我不是很讲究穿着,但是也不至于很落魄。我自认为穿的衣服还算的上是中等的。这样后出现的问题便就坦诚开来了,他,这个男人,到底哪里来这么多钱?若把一年赚来的钱全部花在吃穿用度上,那么他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况且,我了解的廖烨不是这么没有头脑的人。
“溱溱?”我这才想起,他刚刚还同我交谈邱荦,时下,心中又开始纠结起来,“恩。心里不舒服,是真的。”这种压抑感又来了,我不想提起这个人,可为何总是有人会时不时地和我谈起他呢?上次是徐政文,这次又是廖烨。闭了闭眼,稍微喘了口气,我懒洋洋地假装玩笑地和他说:“可是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毕竟当初是我先离开他的,现在他另寻新欢也很正常,我连干涉的资格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竟然看见廖烨的嘴角扬起,他笑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曲起,和我又聊起来,“溱溱,我狠高兴,你看事情总是能够触及它的本质。”我一愣,嘴角又下去了,心想,看清本质吗?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