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上邱荦,我迷惑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和廖烨在一起,我更是疑惑。
邱荦也显得有点惊讶,也许他和我一样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上对方。
“溱溱!”徐政文突然在邱荦的身后探出头来。
目光投向徐政文,在大学里,他与邱荦被称为“孪生儿”,有邱荦的地方总是轻易找到徐政文,邱荦说他和徐政文是世交,是知己。
“你们认识的?”廖烨也好奇起来,带点不相信地打量了我和邱荦一眼。
我步进电梯,目光不曾离开邱荦。
当属于过去的人活于现在的时空,自个儿的感觉有点奇怪,没法用一笔一墨去形容。
“universityofchicago。”徐政文指了我,邱荦与他自己一下。
“对……溱溱也是在universityofchicago毕业的。”唐蒨蓉突然想起我的学历来。
“溱溱你在这公司里工作?”徐政文来到我身前来。
“嗯……你们……”
“帮你们公司作架构调整。”
公司一直对downsizing一事很保密,所以我只知道会有一间financialconsultingfirm帮助公司,想不到那间就是邱荦的tense。
徐政文望向邱荦,“还真奇怪,来了这里这么多次,到了今天才遇上溱溱,最奇怪的是我竟然不知道溱溱在这里工作,都怪我把员工的资料全给steve看!如果让我看,我一定一早就发现你的存在。”
邱荦没有言语,凝望我和廖烨,他的目光有点奇怪。
“难得大家都认识,溱溱一起去吃午饭。”廖烨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
回望廖烨,我摇头道︰“约人了,下次请早。”
“你就是那么不给面子。”廖烨瞪了我一眼。
“又不是和你很亲密,你叫,我就一定要去了吗?”
语毕,我别开脸望向前方。
电梯门开了,我第一个踏出去,回望他们四人,我微笑道︰“再见。”
快步地离开大堂,因为我已经迟到,不可以再浪费时间和他们扯谈了。
“溱溱,回来日本发展。”
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是熟悉的语调,深深勾起幼时的回忆。
那一段山坡、手牵手走过的马路、大得盖天的树、陌生的花香、破了一个小洞的舞鞋、走了调的小提琴、破了镜子的八音盒……
破碎得无法连在一起的回忆,令我迷失于回忆城堡里。
注视母亲,希望她可以给我方向,就如小时候牵着母亲的手就轻易找回安全感,可惜母亲的光淡了……
“以前就因为阿荦在香港,可是你们都分手那么多年,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还留在香港。”
再一次因为母亲的话,心情沉实起来,突然涌起一股死寂之感。
当初到香港为了看守爱情,那么现在?留在香港为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习惯了,不想改变吗?
“妈,迟些再谈这件事。”
以那么零乱的情绪去回答问题,我只怕会越说越错,今天不适合谈将来的事
“好……这件事先放下,你现在怎了?”
“不错。”
“我是问你交男朋友了吗?”
望向母亲,对我的终身大事,她永远都比我这个当事人更紧张。
“独身也不错。”我耸肩一笑。
“你大嫂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替你大哥生下小浩了。”
妈,大哥和大嫂在结婚前也足足纠缠了十年之多。不是我不想结婚,而是没有人愿意和我纠缠十年。
我多么想如此告诉母亲,但只怕惹来她更多的不安……
“算了,孩子有自己的思想。”父亲轻碰母亲的手背。
母亲凝望我,欲言又止,良久才低头品尝午餐,在她目光中,我找到失望,也许我是最令她操心的孩儿。
把目光投向父亲,那略带点质问的神情……彷佛在追问我为何这四年多以来也是单身一人似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亲手破坏一段感情后,爱神就遗忘了我,也许爱神认为我着实不体贴,不适合当别人的女友吧。
这是自我安慰吗?嘿……我也不知道。难道女生不可以是那位结帐之人吗?难道放弃也有错吗?
握着几支颜色笔,在画纸上乱画起来。
一个圆形加上一个方形,倾向数理式的几可图形,简单的线条里彷佛透着各种formulas。
胡乱替它们着色,熟悉地转换手中的颜色笔。
突然手向前大力一划,扫着笔尖,让颜色掩盖了图形,理性的formula被打乱,转为情绪的发泄。
终于笔尖断了,手中的颜色笔消失了,画纸突然剩下黑白的色调……
睁开一双眼,邱荦凝望自己的一双手,再没有任何的颜色笔,他拥有的只是在文件上静静地躲着的蓝色滚珠笔。
拨弄额前的发丝,拿过一旁的文件,握起蓝色滚珠笔。
如雅丽所言,他真的很需要休息……连一支笔也令他有失落之感,只因为它的颜色只有一种……蓝色……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邱荦抬起头,只见唐雅丽正对他微笑。
“你醒来?”唐雅丽拿着他的杯来到书桌前。
“什么时候来了?”邱荦握着唐雅丽的手,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把杯子放在书桌上,唐雅丽转身勾住着邱荦颈项,用鼻子撒娇似的擦了擦他的脸颊道︰“你在睡的时候。”
“来了很久?”
“一会儿……”
她吻上他的唇,浅浅淡淡的尝着,最后才热吻他的唇瓣。
“雅丽……”他轻唤她的名字,揉着她的发丝,吻着她的颈项。
二人在一张转椅上纠缠起来,唇瓣交缠着,逗着对方的情欲。良久,房间除了喘息外只剩下时间溜过的声音。
唐雅丽轻推开邱荦,双眼含情,“愿不愿意收留我一晚?”
邱荦的嘴角向上扬起,手拉扯她的衣带,慢慢衣服渐阔……
是不是把他的人和心也留下了?唐雅丽不禁自问。
女人把一个男人留下最好的武器永远都是她的身体,但也是最短暂……
他的心开始倾向别处,虽然他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现,但女人的直觉还是告诉她,若再不抓紧,这个男人就会消失于她的生命里,他会慢慢消失,如生命里的一秒,以为掌握了,其实已经流失。
穿上厚厚的袜子,满室的暖气,令我找回一点的安全感。
为了年未前到日本悠闲地渡假两星期,从来不支持把工作带回家的我埋头苦干起来。
看着客户的要求,再翻看他们的产品,苦思如何替他们宣传产品。
远远的客厅传来父亲翻报纸的声音,偶然把头探出自己房间,总看见母亲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着。
想起年幼的光景,大哥,二哥和我一起伏在茶几上做功课,电视机永远的开着,公仔箱里的一人一物陪着我们渡过辛勤的时光。
母亲永远忙着做家务,父亲曾想请一个仆人帮轻母亲的工作,可惜母亲拒绝了,她说孩子应该由母亲带着长大才是最好。
父亲永是最后回家的人,我们三兄妹总是在听到钥匙声后赶快关上电视,装作于安静中忙功课。
摇动手中的铅笔,一如儿时的自己,可惜再没有大哥和二哥,再没有电视机的声音,父亲再不是最后一个回家的人,永远不变的母亲,永远的忙着……
“晚餐好了。”母亲的声音响起来,替死寂的睡房带来喜悦。
喝着一碗热汤,轻吐息,幸福在心田滋生着,其实幸福不难,尤其对那些要求很低的人来言。
“还是妈妈煮的青红萝卜汤最好喝。”我把头伏在母亲的肩膀上,多久没有人让我依靠一下?
“想多喝就搬来日本。”母亲乘机游说我到日本生活。
“溱溱,真的没有想过搬来日本吗?”爸爸也加入了。
离开了依靠,我坐直了身子,装作喝汤,不回答他们的问题。
“溱溱,妈妈很担心你,一个女孩住在香港,我着实不放心。”
望向母亲,我沉默起来。
“想想看,放下你在这里的事业,回到日本发展,家……很需要你。爸也老了……想退休了……”
凝望汤里的一盏吊灯,它死寂地映照汤里的世界,一双幽幽的目光与我对视,喝了一口,灯与目光在我的身体流动着……
到日本吗?这个问题我想过,尤其那些孤独的日子里。
多想发烧时有一双手轻抚自个儿的额头,多想有一个人亮着灯等自个儿的回来,多想失落时有一双肩膀让自个儿依靠……
我想尝到爱的味道……
可是另一端,我却不想失去自由,失去事业,到日本代表一切要重来。
我的人际网络、我的事业、我的生理事钟、我的生活习惯都要化作零,慢慢习惯新的环境,我不爱!我害怕失去安全感……
“让我想想。”着实的矛盾,此刻的我找不到方向与答案。
“希望今年你的答案不是再让我们失望。”母亲对我微笑。
低下头,把余下的灯喝到肚里,多希望它能照亮我的心,让它不再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