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内锦杳又为萧奂斟了酒,镜外江浸月已累得香汗淋漓,第一次耗费这么多法力,身体却乎有些吃不消。易经年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默然守着,观察江浸月的一颦一蹙。
门就在此时突然被人推开,紫衣过眼,萧风且目光沉沉:“时候差不多了,让她出来。”说着就要去抢悬在半空的玄天机。
易经年并没料到他会中途杀出来,横手一挡,冷道:“你这样硬夺会伤了珞儿的!”
“玄天机是什么东西七王爷应该比我清楚,锦杳一刻不出来就可能永远也出不来了,包括司徒姑娘今天也会死在这里!”
“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玄天机一步!”
“若我非要靠近呢?”
“那就看你有没那个本事。”
两人眸中皆怒气翻涌,不由分说,一拂袖便拔剑相向,空气中霎时笼罩上了一层杀气,和着门外阴晦的苍穹,给人以无尽压迫感。
江浸月分不开神去操心那刀光剑影中的二人,因为她看见镜中萧奂口吐鲜血,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望着同样唇角溢血的锦杳。她把奄奄一息的把他搂在怀里,潸然泪下:“月墨大人你知道吗,就算鸩酒难咽,我也能陪你共饮。”
“你看我果然又猜对了,这酒,真苦。”萧奂却苍白笑着,抖着无力的手握住她,“你也猜不到吧,玄天机只能改一次命格,多了只会白白搭上自己的仙力。”
凉风拂过庭院,将他声音也吹得微弱。他说:“锦杳,这么多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这次下凡历劫之所以一直不娶,是因我并未洗去为仙的记忆,我只想和你在凡间安稳地过一世。也是私心,你以为没有我的袒护,非泱会那么容易让你偷走玄天机吗?我月墨上仙什么都看得透彻,却偏偏割舍不下你……”
锦杳哭得更厉害,脑袋埋在他胸口哽咽:“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愿告诉我!”
萧风且和易经年的打斗还未停歇,门却再次被人踹开,妖气瞬间弥漫整个屋子。萧冉那棕色衣袍伴着如瀑黑发被风吹乱,展眉一个妖异的笑:“七王爷远道而来,怎么也不通知老臣一声?”
两人立刻收了剑,易经年一双黑眸漾起不耐烦之意:“是啊,本王还没通知,国师就赶来远迎了。”
“老臣失礼,不知王爷来此所为何事?”客客套套,萧冉面上的笑容一丝不苟。
“无所事事便承了家师德行游走赏乐,碰巧路过永安遇上故人,国师好像不大欢迎呢。”江浸月听闻隔空一个白眼,心道易经年现在就差把描金折扇摇在胸前了,如此一本正经,果然是靳宿仙君教得好啊!
“既然这样,七王爷不妨屈身寒舍,老臣定当为王爷绘一条优异的游走线路。”
“这倒不必,本王向来不喜约束,随性着习惯了。”
江浸月自然知道易经年和萧冉嗑唠啰嗦是为了替自己拖延时间,可看着镜内萧奂同锦杳的那个白表得又深又长,难免心生焦躁,埋怨那毒酒的威力忒弱,马上打住暗念对不起锦杳对不起月墨上仙。可是,再这样自己恐怕会比镜中二人更先一命呜呼。
走神间没听到他们又说了什么,萧冉忽然怒目切齿道:“那司徒珞允偷走我镇府神物玄天机,又毒死了赵铮将军以及他所有属下,罪不可恕!老臣这就杀她雪恨,为赵铮将军报仇!”
易经年冷冷一笑,明晃晃的长剑直抵萧冉脖子:“赵铮乃华国大将,他迁师归降我琼国,国师知情而不报且让他被害于非命,是何居心?”
从容的面具瞬间撕裂。
萧冉脸上杀气一览无余,手上结印生生震开了易经年的剑,他放声大笑:“是何居心?哈哈哈哈!不妨告诉七王爷,老臣的居心便是逐琼灭华,坐拥天下!”眸光一转,“却叫你司徒珞允坏了我的好事!”印伽携着血海深仇直直向江浸月劈去,紫影过眼,白光如箭猛地拦在江浸月身前。“爹!”萧风且凝着眉,“这一切注定你不会成功,难道你还不明白!娘的死,奂伯的死,赵将军的死……就没有一个让你认清吗!”
“滚!”萧冉一掌劈开萧风且,冷若冰霜,“我没你这个儿子!我决定的事情谁也别想拦住!”
三条人影瞬间厮杀在一起,屋内压抑四起,刀剑撞击,带着冬日特有的肃杀。
江浸月视线已模糊起来,耳边也是轰鸣一片,她只能大致看见镜中锦杳吃力的在庭中孤竹下挖了个坑,然后将萧奂的尸体轻轻放入其间,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一抔抔黄土在她法力的驱动之下缓缓撒落,直到将她嘴角最后的微笑也掩了去……
翦翦微风抚摸新坟,又拂过不远荷塘,一池子白莲便在那一夜尽数枯萎。
“西泠,谢谢你。”
锦杳的声音隐约从遥远的天际边传来,江浸月再也撑不住了,浑身虚脱,腥甜之味涌上喉咙,她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怎么也没力气爬起来。玄天机仙气吸足,金光敛去,静静落在江浸月身边,床榻上那昏迷的老汉应声化作万千灰烬被寒风吹散。都走了呢。江浸月望着那逐渐黯淡的灰烬,猜想月墨仙君还能不能再回仙界,还能不能再遇到那女子。但不论怎样,他们最后是在一起的,她在心底默念:生死契阔,就没有谁能够分开。
萧冉两掌震开萧风且和易经年,一个飞身上去夺玄天机,江浸月寸步难移拼死护在怀里,挨了一掌仍旧不肯撒手。
脚下刺痛,低头一看小羊羔正面露凶狠咬在他腿上。“去死!”萧冉丧失理智,一双眼睛烧得通红,再一掌劈开小羊羔,拔剑便狠狠向江浸月刺了过去。
“珞儿!”
易经年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剑锋深深没入时四个人都愣在原地。江浸月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低头看那剑刺穿易经年的左肩带出艳若罂粟的血液,一滴一滴,散落在自己雪白的裙摆上。
易经年伸手利落地拔出萧冉的剑,长剑杵地,勉强支撑着他身体没有倒下。江浸月赶紧扶他,一脸惶恐:“你怎么样?”
“我没事。”眸子里温柔一如既往。
萧冉结伽带刃直逼江浸月,却并不见有何愧怍,似乎为了玄天机硬要拼个鱼死网破。江浸月抱紧玄天机视死如归,她知道,这镜子吸收了太多仙气,若被萧冉夺去苍生定是灾祸连连。
门外突然飞来一柄利剑,流星般银光四泻直插萧冉后背,还没来得及反应,萧冉已双目圆瞪直直倒在地上,乌血顿时汩汩流淌如潮水决堤。
熟悉的感觉汹涌澎湃,江浸月心中一动,抬头看见门外一黑衣男子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却只是一瞬间,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从不曾来过一般。
等江浸月醒过神来才发现萧风且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还带走了萧冉的尸体。
她扶着易经年小心翼翼走出这篱墙环绕的屋子,同来时相比,鸡犬跑得没了踪影,只剩下寒梅还在墙角默默绽放着,香远溢清。易经年顿下步子,扭头满是认真地问:“珞儿,你恨我吗?”
“嗯?我为什么要恨你?”江浸月摸不着头脑。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五个月前买你父亲司徒卓之命的人,是我。”
江浸月定然知道,司徒珞允知不知道就只有问天了。“都过去了,抱着仇恨过日子挺辛苦的。”她答得慷慨。
易经年嘴边笑容泛起,很体贴地为她拢了拢羊裘披风:“过几天就跟我回王爷府吧,一天的路程……唔,不远。”
“我不要。”江浸月作势就要推开他。
“哎哎,你别松手,我站不住。”顿了顿指指左肩,“这可是为你伤的,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过得去么?”片刻后满意地看着江浸月扶过来拿眼睛横他。
痛苦的小羊羔一瘸一拐跟在他们后面,这什么待遇,俺也是伤者好不好!
屋旁那偏僻的树林里,一国师府仆人装扮的男人弯腰拱手递上块带穗令牌:“主公,虎符属下已经夺回来了。”
为首的黑衣男子点点头,身后另一黑衣男子上前两步接过令牌,仔细打量几番后赞许道:“做得很好,齐决。”
“属下万死不辞。”仆人装扮的男子低笑,扬手一个兰花指装模作样摸摸下巴。
奏折递上去的第二天,王八皇帝颇为及时地派了永安使官屁颠屁颠跑来帮易经年看宅子,一路上蹿下跳,指指这所风景怎样好,那所设备怎样齐全,奴颜媚色叫人看了忍不住使劲踹上一脚。江浸月差点就实施了这个想法,脚刚抬起来,易经年就大手一挥:“好了,就这里。”
江浸月举目一看,入眼皆是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像是把诸多优美风景圈在一起,放眼望不到边际。额……比国师府还复杂,这活生生跟她路痴脑子过不去啊!
易经年捂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肩:“怎么样珞儿?”
江浸月想也不想顺势一巴掌拍过去:“我觉得吧,路道似乎多了那么……欸易经年你怎么了?!”
“来人啊!快叫大夫!”史官咋咋呼呼的声音霎时回荡在阁宇之上。
正文【第三卷】南宫清漏一指长第五十章雪月风花
一连几天那使官看江浸月都双眼带煞,就差喷两把利刃出来将她千刀万剐了。易经年被江浸月那一巴掌生生拍晕了过去,也不知是她太用力还是运气太好恰恰赶上了。
看着那群从宫里赶来的太医七手八脚进进出出,江浸月深深感到自己的小命随时都可能遭王八皇帝摧残了去。默默守在易经年的屋外,祈祷他的左臂千万不要废了才好,无事又摸摸随身携带的玄天机,企图跟它培养好感情,因为从锦杳他们那里回来后,这镜子就像沉睡了一般再也没见它发出金光,就连她拿自己法力去引诱,玄天机也一概不理。就这样琢磨着,不觉竟倚在一棵茂盛的红梅树下睡着了。
醒来是在易经年床边,看着他略有苍白的俊脸,江浸月才发现不对劲——敢情她睡觉还带梦游啊!再瞅瞅易经年左臂白纱包裹处血浸浸的,不是吧!她梦游还把人旧伤打复发了?!江浸月做贼心虚,想着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于是拔腿就要跑,手却突然被人使劲拽住。回头看易经年眸子里含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戏谑:“珞儿,你可把我压坏了。”
“啊!呃……我也不知道我会梦游来着……”江浸月面有愧疚。
“从梅花树下梦游到我房里来,你有何居心嗯?”
“我没……我……”顿了顿,怀疑的眼光如雪亮的刀子剜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梅花树下睡着的?该不会是……”你把我弄过来的吧?
“不是!”易经年打断她的话,坐起身来眼神飘忽,望着她突然又绽开笑容,“你过来。”
江浸月狐疑又犹豫地凑过去,头顶微痒,片刻后易经年伸手从她发间摘下一片莹润的红梅花瓣来。“喏,这下总信我了吧。”他顺手将花瓣含在口中,丹红色,衬得他那薄唇格外性感,又听他十分享受地赞叹一句,“好香……”
江浸月眼睛都看直了,说话磕磕巴巴:“这……这个……很好吃?!”
“要不你也尝尝?”说着就要递过来。江浸月忙不迭跳开:“你你你这是调……调……”
“调戏黄花……”易经年挑挑眉,“大闺女?”
江浸月脸上顿时红云翻飞,心里却几乎气炸,抬腿一脚就要踹过去,见他一副伤残模样又强忍下了,轻哼一声:“既然你已经醒过来,那我也该走了。”
话毕扭头就走,冷不防手上一紧猛地被拽了回来。易经年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黯然道:“如今我这副模样,便是奢望你多陪陪我也不行么?”
江浸月触电般急忙挣开他的手,错开脸隐藏自己面上的不安:“能陪你的女子多了去了,又何必……”
“你这是在刺激我吗?司徒珞允,能陪我的女子是多了去了,可你见过哪一个会让我不顾一切挺身为她挡剑的?”易经年眸光深重,“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难道你还不明白?”
“对不起……”
“我不要什么对不起,只要你留下来。”那双手复又紧紧捉住江浸月的手,易经年语气温柔。
“你让我想想。”江浸月夺路开逃,直到冲回自己房间才止下步子,“砰”一声锁上门,身体却支撑不住贴着门滑落。口中溢出血来,旧伤未愈,胸腔里那扑通扑通跳着的地方又开始痛了。莫名的痛苦起来,她把脑袋埋进膝盖,手里死死攥着那莹彻的白玉锦鲤,几乎要嵌进骨骼里,冰冷的温度,传递至全身。
这么久了,离散天涯,他还会记得她吗?会吗?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易经年恼怒地砸去一个绣枕:“滚!”
门却被人轻轻推开,映出使官那一张肃穆的脸来:“七王爷息怒,国师府那边有消息了。”
易经年目光一虑:“你说。”
“消息说,赵铮和他属下皆是死于一种叫断肠散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难以觉察,滴酒入喉百步穿肠。可宾宴上除了忙于奏乐未来得及喝那酒的萧风且和修炼邪功百毒不侵的国师,其他人一并被这药毒死了……”
“你的意思是,萧冉并不知道酒里有毒?赶尽杀绝……够狠。”
“昨天他们还在后花园的桂树下找到一具仆人尸体,他脖子被拧断一招毙命,更奇怪的是外衣遭人剥了,由于埋得匆忙,尸体腐臭桂树枯死,这才给人发现了。”
“下毒的就是那个冒充仆人的人?”
“此人武功高强,定非等闲。”使官顿了顿,“据王爷看,他和杀死国师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是不是都不重要。”易经年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赵铮的虎符呢?”
“属下没用,被人抢先夺走了。”
在使官的搀扶下起身,易经年望一望窗外,眸子深如寒潭:“看来当初我以小小郡守去试探,未免太草率了些……”
过了几日,易经年左手勉强能活动便央了江浸月一同陪他去街上透透气。
那天小雪纷飞,银妆素裹,永安街上人影寂寂,仅有几家卖肉包子的小摊上升起几缕热气,却衬得灰蒙蒙的天空越发清冷。江浸月被裘袄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黑亮的眼睛无精打采地望着,冷风透过缝隙钻进脖子里,她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这不是故意找罪受吗?江浸月心犯嘀咕,一个劲朝冻得跟冰块一样的手里呼热气取暖,斜眼瞅瞅悠游自在的易经年,他竟像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从脚底到眉毛尖都写着从容不迫——唔……仪态翩翩的佳公子,引来好几个怀春少女的青眼。感觉到她的打量,易经年体贴地望过来,关切一句:“很冷么?”
“废话。”江浸月的不满情绪显露无疑。
“手怎么冻成这样?”易经年无奈地捧起她双手,温暖的大手仔细为她搓了搓,又呵几口气,再搓……
“还冷么?”
“你当自己在搓床单啊!”
“好心被雷劈。”即便这样说着,易经年的手依旧不肯松开,动作逐渐轻柔了,“以往的冬天你就只呆被窝里么?”
“哪有……”
不远处一辆朱漆马车缓缓跑来,帷帘几度被寒风吹起,隐隐约约露出车内那一张冰雕玉琢的脸,他扫一眼窗外那相互搓手取暖的男女,面容顿时冷若玄冰,叫人不敢正视。
“主公……”旁边的男子忧心忡忡。
“回忻菏。”尽量不去在意,狭长的凤目里却似揉进了窗外那寒冷雪花。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落了江浸月满头,晶莹剔透的,些许化成水雾沾湿了她的鬓发,不经意瞧着有几分狼狈,易经年忍俊不禁,正想伸手为她拍一拍,又觉此番为她增了几丝别样风情,轻云闭月,流风回雪,心霎时沦陷。手临空顿住然后放下,便懒得为她拍了。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江浸月没有理会他这奇怪动作,一心计算着他们还要走多久,足够冻死街角的话就打道回府。
“前面不远。”说话间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小贩灰袄裹身躲在炉前烤火避风雪,见到他们,立刻扯开嗓子:“买糖人喽,新鲜的糖人!”
江浸月闻声停了步子,回头看看那穷酸小贩,脸上失望微不可察。“我要这块。”她指一指那被捏成婀娜女子模样的糖人。
“好嘞!姑娘两文钱!”小贩笑眯眯地取了糖人递过去。
易经年付了钱,见江浸月盯着那糖人一脸失神,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不由问道:“嫌它不好看么?”
“没有月墨上仙捏得好看。”她眼底失落。
易经年宽慰地拍拍她肩膀:“别难过了,听话。”
“我只是在想月墨上仙和锦杳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生不能共眠死后同栖,总算是在一起了,你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只要情还在,是凡是仙也没多大不同……”
天寒地冻,酒总是最讨人喜的。两人来到一家客栈,易经年点了一桌子江浸月爱吃的菜,看她鄙夷的模样,才道:“今天府里没柴火了,便只好在外将就一顿。”
“我想喝酒。”
“小二,来壶桂花酿。”
小二手脚麻利地将酒送到两人面前,江浸月二话不说提着壶便“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便想起那个白衣冉冉的人来,有时候真的很想大醉一场呢。谁记得谁,谁又忘了谁,都不在乎,生死有命,打马红尘皆是过客,记着忘却又有什么区别呢?
易经年一把夺过酒,脸色便沉下来:“你怎么把我忘了。”说罢仰头狠狠灌了几口,却又突然顿住,酒壶往江浸月面前一挪,漠然不语。
“为什么又不喝了?”江浸月疑惑。
“若我们都喝醉了,谁送你回去?”
江浸月哑然,又喝了几口酒觉得不妥,遂打开窗户想吹吹风让脑袋清醒些。冷风灌进来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悠悠琴声,探出脑袋一望,见远处高楼上一紫衣男子信手拨弦,意态潇然,轻纱帷帘被风卷得肆意飘飞,小雪便纷纷扬扬撒落在他肩膀。
那一曲《凉夜》依旧空灵,却听不出悲喜。江浸月想,若干年以后一定会有个女子再次为他舞起那支《风剪梨花》,届时月前花下流连忘返的,再不是他独自一人。
“在看什么?”
“没有。”
“那快把窗户关上,否则邻桌要来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