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全部都是血。
他看见自己的手,手中握着剑,那剑上全是血,顺着剑柄流到自己的手上。记得那个感觉,温热的,黏腻的,泼洒在自己的身上,那味道扑鼻而来,令人作呕,但他却无从选择,只能一直砍下去,因为刀剑金光不断地挥像他,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斩杀,继续斩杀,杀…
那血,那眼睛,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我无意要杀你,我要你走,走得越远越好,为什么还要…
绝望的眼睛看着他,哀求着他,他不想下手,一点都不想,但那双眼还是被鲜血淹没了,藉由他的手。
“希言,希言,别睡了,快起来,你忘了我们早上有约?”
醇厚的男音传来,他张开迷蒙的眼睛,看见一张好看的男性脸孔悬在上方一公尺处。
“一大早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性感的薄唇垂了下来:“要不是有事,本少爷哪会来找你?是你常大爷自己睡过头,我还怕别人误会我们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身淡青色衣袍的翩翩佳公子坐在床沿,手拿一张摇扇,一边唉声叹气了起来。他玄大少爷可是正常的花花公子,可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让城里那些贵妇千金流泪。
“这不就起来了,”常希言起身,推开赖在一旁的玄镜天说:“大少爷,我要换件外出的衣服,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咱们都是男人,忌讳什么。”玄镜天笑嘻嘻地说。
“随便你。”常希言冷哼一声,脱下已被汗水弄湿的单衣。
瘦长的身子有着结实的肌肉,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不过,身上,手臂上,背上,全都是一道道的疤痕,看起来像是被各种武器所伤。
“啧啧,希言,你身体伤成这样,给姑娘家看到了,不先吓死才怪。”玄镜天在一旁摇头叹息。好一副结实好看的身子,却被这一身的刀疤给破坏了。
“谁像你,每天都要女人扒你衣服。”常希言冷哼一声,将女侍送进来的湿巾将满是汗水的身子擦净,换上乾爽的外衣,梳了头。他不像玄镜天这种大少爷重视衣着,但乾净整齐却是他最重视的,更何况,今天要见的是谈了许久,对方终于有意要一同合作的商家。
“可以走了吧!玄大少。”常希言整整衣衫说。
“是,常总管。”玄镜天笑着说。
走出内院,常希言问道:“这桩生意,我已与李剑乘书信往来好几回,早已谈定,今天只是见个面,将事情大致底定而已,你爹为什么要你也一起来?”
“大概是觉得我这不孝子总该尽点职责,不该整天往外头跑,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你吧!”玄镜天无所谓地挑眉。
“你是早该为家里的事业尽点心力了。”
“既然有你真是个尽责的好总管,我再放浪形骸一阵子也没关系,不是吗?”玄镜天搭着常希言的肩头,笑嘻嘻地说:“难怪我老爹常说,要是你是他儿子就好了。”
“我可担当不起。”
“你要当他儿子,我倒是不反对。”玄镜天大方地说。
常希言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过是高兴多个人帮你分担家业,是吧!”
“唉唉,真是知我者希言呀!”
“少在那里甩嘴皮子了,走吧!”常希言声调一样冷,但嘴角却勾起微笑。
两人穿过长廊,离开玄家典雅又不失尊贵的华丽庭园,一辆马车已在门口等待着。两排随从与女侍在一旁伺候着大少爷与总管。
“对了,镜天,前两天接到消息,流玄跟少泓这几天会过来。”
“他们要来做什么?”玄镜天半眯着眼想。一个像苦行僧一样自制,一个虽是天才剑士,但也不过是个少年,这两人来他家绝对不只是单纯地白吃白喝。
“因为无涯说,发现我大师兄的行踪。”常希言淡淡地说,眉头却轻轻皱起:“他们真是担心太多了。”
“一点都不多,希言,”玄镜天拿着扇骨敲自己的膝盖说:“大家都是兄弟,当然担心你。”
“谁跟你是兄弟。”常希言转过脸,看着马车外面。
“等你做了我爹的儿子,我们就是兄弟了。”玄镜天微笑,他知道常希言背转过去的脸,是怎样的神情。“你都还没复原,叫我们怎么不担心。”
“我已经复原了。”至少在号称医神的陆常的调养之下,身体已经复原。
“但你还是会作梦,不是吗?”
“那是…”
“希言,任何一个人遇到那样的状况,难保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你也是为了活下去,不是吗?”
常希言转回头,看着那张挂着微笑的俊脸。他沈思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随便你们。”
玄镜天将折起的扇轻轻摆在唇上,遮掩住底下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