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沈默了下来,刚才喧腾恐惧的情绪已经沈淀,或许是大约确认这姑娘并非官府之人,而一时放心了下来,只是将决定全都交给大当家。
“姑娘,”大当家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你拿什么来我们这儿探听消息?”
黑衣姑娘转身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袋子,拿出一个显然装着沈垫垫重物的包袱。“若你回答的让我满意,这里头的银两,都是你们的。”
众人,包括那较为沈稳的大当家,眼中都不禁流露出渴望的喜悦神色。盯着那一袋银两,就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的乞丐看见第一顿饭菜一样。从他们形容枯槁的神色可以知道,他们这种如同逃难的生活已经过很久了。
“既然这样,姑娘,请你进来坐一下,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说。”大当家说,邀请她进入简陋的石屋内。
里头更是简便,一张破烂的木桌与几张椅子,墙角一个大通舖,角落一个火炉,就这样,一群男人挤在这里生活,充满了人体的臭味与屎尿味。她尽量保持脸色未变,在大当家对面坐下,脱下斗笠。
大当家仔细看着这姑娘斗笠下的容貌。肤色白晰,一张小小的鹅蛋脸。眉如画,眼如月,小巧浑圆的鼻,菱形的红唇。每一样都很细致,恰到好处,但合起来看,与其说是什么绝世美人,不如说只是清秀佳人,平凡到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唯一可说引人注目的,应该是眼瞳后不合年龄的冷静与智慧。
“…姑娘…呃…怎么称呼?”
“我姓苏。”姓苏的姑娘简短地说。
“苏姑娘,我们这山寨,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剩不到三十个人,跟以前有一,两百人的状况没得比。大家走的走,死的死,到现在止剩下这样,就连我也是才接下大当家没多久,所以不能保证一定知道你要找的人。”大当家说。
“如果你们有人也参与一年前那场灭村血案,应该就会记得了。”苏姑娘镇定地说。
“为什么?”
“我要找的人,正是灭村血案时的大当家。你们有人记得吗?”
大当家抚抚两撇胡子,想了一会儿:“若你说的是那个人的话,我记得。”
“那个时候,我也才刚到山寨来,前任的大当家受伤死了,由那个男人接任。”大当家继续回想:“对了,灭村血案其实是二当家主导的,他很不服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不过后来,二当家被他杀了。”
“那个男人现在在那里?”苏姑娘问。
大当家摇头:“不知道。那件事情不久之后,他就离开了。现在想想,那个男人虽然很深沈,不知道他心理在想什么,不过却还蛮有决断力的,至少我们被官府追杀的时候,他还帮我们做了不少事,救了几个弟兄。自从他离开后,这山寨就渐渐不行了。”
“都没听说他往哪儿去了?”苏姑娘沈思了一会儿说。
“嗯,”大当家又习惯性地摸摸胡子,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有听说他师门的人来找他…”
“师门?”她眉眼一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大当家,那个时候,那男人不是说要到交趾去?”旁边一个人忽然说。
“我好像有听他这么说,好像是因为他师门在那一带还是什么的。”
“确定吗?”她又问。
“我们哪里知道?他几乎不谈自己的事情,到这山寨来,也不过短短三个月,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来历,当然不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大当家苦笑道。
“交趾吗?那里会有什么?”苏姑娘喃喃念着,没怎么理会其他人的眼光。
“苏姑娘,请问,你要找他做什么?”大当家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姑娘抬起头,第一回露出个微笑:“我给你们的银两里,不包括你们也可以问我问题。”
“呃,说得也是。”大当家尴尬地笑笑,不再多说。
“只有这两样消息吗?他去了交趾,师门的人在找他。”苏姑娘重复了一遍,接着又问:“那么,你们有见过他师门的人吗?”
插嘴的那人说:“有一个男人自称是他的师兄,在他离开后来找过。”
“我记得那男人…个头不高,脸色很阴沈,但看起来就像个高手。听说他已经离开了,马上脸色大变,废话不多说,下山去了。”
“原来,不只我在找他…”她自言自语,红唇上扬。
沈默了一会儿,她起身:“谢谢各位。”
她将装着银两的袋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接着又忽然回身说:“对了,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大当家目露惊讶之色。这个姑娘难道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若是名字的话,我倒是知道,只是不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请说。”
“他说,他叫常希言。”
“常希言。”她覆颂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然后什么也没说,离开石屋,牵着马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