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付如海一行远去的身影,独孤占不禁想到,自己如此豪赌,不知能否得到付如海真心的服气。但不能多想了,如今拼个力尽,鲜卑族的兵卒以及一些老弱残兵,总兵力只有不到4万了,加上自己强赖了秦的八千降俘,勉强凑齐了5万十三营的兵马。
但他对东进仍是有信心的。
金帐之中,独孤占举令牌,面向索英道:“猛虎将军,本王现欲东进图姚长东,孤命你领四营精锐先发,你可有把握一战而定晋阳”。
“谢汉王千岁厚爱,索英披肝沥胆定不负汉军大业”
“好,李介甫为副将,杨相为参军,同佐猛虎将军东征”
“高苏文,你领一营兵卒押运粮草辎重,不得有误”
“杨国照辖一营,独孤韬领羽林,你二人和诸渐离的镇山营共卫长安,陈玄机准备汉王府东迁一应事宜,记住所有人财物,均要悉数东迁,孤要付如海只能得到一座空城。”
“独孤桓领三营为中军,呼延胜领神风,索立领烈火,随本王殿后东进。”
他有意将军队按营为基本单位,并打乱原来各将领的部署直系。这么安排的意图便是为以后做打算,使众将官逐渐适应出战时掌兵权,战后归权的制兵策略。
索英领着四营的兵马,星夜兼程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东突进,一路上只派自己的亲兵往返传递信息,过数城而不入,使得姚长东不少的探马搞不清,这是在掠地还是在逃亡。
然而在七星城下,索英却不再奔驰,七星城此时尚不属于大城,只有少量秦兵不知应该忠实于那方面,只好权做为姚长东的臣属在守备着七星城。
索英在城外十五里的小山上,让连续奔波了十几日的士卒安歇下来,随军原本应配有一干杂役的,但为了保证行军速度,做饭的事情便让军卒自己干了,待炊烟袅袅升起时,蒸汽粘在了山顶枝头,逐渐的变成了上面的霜雪。厚重到一定程度时,便噗噗的掉落回大地。
城上的守军望着雾气湮染的小山,泛起了一阵骚乱,但因多日来的战报表明,谁也不知道这支卫军到底要做什么,眼见她们这么明目张胆的驻扎在小山上,守备安禄赶紧下令动员城中老小做好准备,但基于战报的情况,安禄只是让大家做好准备,听号令行事,并没有马上进入城防战备状态,他想的是再观望观望,然后再做打算。
炊烟愈来愈浓,深冬的夜色也早早来到。铁瓮中的豆谷以及火架上的骨肉均已接近了熟透。军士们连日的疲惫在饭食香味的熏陶下,已渐渐舒缓,大家等的便是猛虎将军的安寝令了。
忽然,索英拔出了军刀,面对万余名疲惫的官兵,慨声道”儿郎们,我们今日晚饭已然齐备,但本将军不想让大家再在野地上吃和睡了,今夜我们要在七星城中,躺在秦那生好火炕的大房子里吃酒吃肉,享受她们的女人,斩杀他们的官员,建立我们鲜卑男儿又一个不世的功勋”。
众兵士轰然叫好,鲜卑的战士,最愿意的便是如索英话语中形容的事情,连日的奔袭早让他们腻烦了。
“传我军令,每人只许喝一口酒,拿一块肉,将战马的蹄子用棉帛包裹好,连夜攻城”
战争的胜负到底取决于什么,任谁也说不清楚,如果安禄提前让士兵准备好夜战,征集民众参与协防,索英夜袭长子便是愚蠢而莽撞的计划。
而且事先长子的情况,索英也的确不清楚,但是索英便有这个胆子,打一场无准备的仗。在士兵长途劳顿,尚没有踏实的吃顿饭,睡睡觉的情况下,忽然或者早就计划好了似的决定月夜攻城,那么结果是什么呢?
七星城西门的了望哨还在注意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篝火时,卫兵已经突然在东门和北门发起了进攻,索英的一曲亲兵在四营做饭的时候,已然将提前赶制好的云梯悄悄放置在城下了。
此时,当粗制滥造的云梯塔在城墙的时候,长子的守军尚没明白,卫兵那来的力气,竟然敢这么情况下就直接进攻。
安禄刚刚要安寝,便听到了卫兵攻城的警报,他既然已经犯下了错误,第二个错误便更快的做出,速令其余守军奔往驰援,仓促间,城内一片大乱。
他最佳的选择应该是让自己在亲兵护卫下登城督战,而不是将城内原本规整的兵力部署全盘打乱,此时卫兵攻城的损失已经开始逐渐增加,如果稳定军心,坚持一段,长子便守住了。
但是城中兵马调动的嘈杂声传到苦战的东门和北门,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产生了孑然相反的效果,此时前营校尉李介甫立时高呼,
“城已经破了,大家不要被其他人抢了功劳啊”。
正在攻城的卫兵顿时士气一振,不多时,城上的卫兵便逐渐多了起来,此时的安禄,来不及多想,拿出自己最后的机动力量——几百亲兵,一并领着去了北门。
西门的守将,连声的呵斥下属,加强戒备,免得敌人趁西门薄弱时强攻,他的判断足以说明,给他一定的时间和机会,他必将成为一代名将。
然而,他等来了索英亲自主攻的卫兵,但也等来了南门被迅速攻占的消息,毕竟聪明人永远是少数的,南门不及一柱香的功夫便被彻底易手。
后营及索英的一曲亲兵不做任何停留,一面纵火杀人,一面大开城门,一待牵入马匹后,便在七星城中横冲直撞起来。
后营校尉杨相擎着狼牙棒见人就砸,他的使命便是领着自己的两队亲兵往北门突击,其余部属以部曲队为单位,在各自的长官带领下,四散冲杀,不用守南门,要的是把四个门都搅乱。
索英的亲兵曲长负责的是往西门冲,一路上不停的杀人放火,当索英一手执刀一手执盾刚刚登上城头,准备靡战的时候,他的曲长已经来到了西门下,西门的战事便更加迅速的结束了。
本来城中的喧嚣已经在动摇着守军的心神,如今一只自城中的方向浴血杀来的卫兵,宛如地狱来的招魂使者般,夺取了他们所有的思想和力量。
曲长纵马登城,与索英回合后,方待说些什么,索英已将他一把拽下,自己翻身上马,
“无谋你跟我沿城掩杀,去北门,其余前后右三部的人给我穿城去东门。今夜月亮最园的时候,我们要拿下狗官的人头”。
西门的卫兵齐地发一声喊,便又散去了。南门西门上下各自空余了数百名秦卫两方的尸体,除了些许重伤未死者的呻吟声,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没有其他的声音,没有活动的人物,只有血腥的气息在弥漫,火焰在燃烧着。
杀戮又在北门和东门开始了,杨相狼牙棒上的钉齿已经扁钝大半,他却看见了安禄在亲兵的护卫下正指挥守军在碾杀着前营的袍泽,
杨相发一声吼:“大卫汉王千岁已攻占了长子,尔等还不下马投降”,嘴上喊着,身底下却摧动战马直取安禄,安禄的亲兵陡一接战,便被卫军的臂弩伤了大半,杨相一人一骑浑如一道黑色的火焰,忽然之间便来到了安禄的马前,此时安禄没受到任何伤,甚至连烟火烧灼的痕迹都没有,而杨相却浑身上下披创无数,甚至一只断枪还挂在腹部。
但就是这么样的对比,安禄连一个照面的功夫都没挺住,便被杨相的大棒给砸在了胸口,未等他的身体掉下马身,杨相用马刺击马腹,借着马儿前窜的速度,拔出腰刀,手起刀落便斩下了安禄的人头,待战马打旋战住,倒执铁棒挑着安禄的人头,高声喊着,主将已死,汉王千岁。
索英勒马停在了北门城上,他看见了杨相这小子身上挂着一个东西手中却挑着人头的情景,朗声大笑,儿郎们给我杀,同时转头对近卫喝道:“无谋,你领你所部去给我保护好杨相校尉,不得有误明白吗?”
此时战事正酣,喊杀声直动云宵,无数男儿炽红的热血在刃口上闪烁,环绕着索英身前身后。那些随时能要了他性命的刀枪,此时变得湮漫不清,有如深秋层染的霜叶张扬摇晃。叶间的一团团散发,象是苍凉的火焰,已经没有了光与热,却还固执地保留着燃烧的姿态,只闻那刀锋划空的声音连续响过,一个个身影便不断倾倒了下去。
沿着城上的马道,索英不停地杀着,城上现在已然乱的像一锅粥,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一队亲兵了,其余的人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杀没影子了。
索英不禁苦笑,自己带来的四个营,可是占哥的精锐啊,也全是鲜卑族人,如果自己一战就全给挥霍掉,那自己是自杀呢,还是被族亲们给骂死。
但现在也不容他再多想,只是借着火光和月光杀着胸背和左臂上没有徽标的秦军,时间无限的被拉长着,不知道过了一年还是一瞬,当索英看到大片的银虎闪烁时,他居然又自北门杀到了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