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的湖水,流淌出动听的旋律,水中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浑不知世人的辛酸。一艘小船,慢慢的从湖面划过。船上上有三人,一名妇女带着两名少女。看这妇女衣着华贵,显然不是普通的渔妇,身上更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息。其余两名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其中红衣少女双眼闪亮,眉毛微微向上挑起,器宇轩昂,俨然一副绝世美人的模样;另一青衣少女双目小巧,长发过肩,头顶扎了一个发髻,国色天香。
小船上插着两面小旗,旗上赫然写着大大的“万”字,船的后方又有十余艘船跟着,一艘接着一艘,犹如长龙,又如雁群,甚是壮观。每艘船上均插“万”字旗,这许多船只显然都是一家。
那旋律便出自这红衣少女,声音清脆响亮,悦耳无比,可称之当世之绝唱。红衣少女兴高采烈的拨起湖中清水;青衣少女嘴角带笑,两只手探入湖中,鱼儿从两手之间滑过,弄得青衣少女手心发痒,“咯咯”笑了起来。
这十数艘船均是万家庄之船,万家庄庄主万昭云在武林中颇有威望,乃当世好手,这渔妇正是万昭云之妻靳灵。靳灵出生于神剑门,神剑门一派行侠仗义,江湖上人人敬仰。靳灵之父靳宫印武功盖世,但近年来已不在江湖上露面,神剑门上下事务均由长子靳天霖掌管。这青衣少女便是靳天霖之女,唤作靳青;而红衣少女正是靳灵与万昭云之女,叫做万心兰。
金兵不时入侵,大宋子民对金人恨之入骨,纵然是江湖中人也是一般。万家庄与名将岳飞联合,共抗金兵,成为岳飞在江湖中极为重要的生力军。这次万家庄出动众多人马,便是要搬请靳宫印重出江湖,主持抗金大事。
万心兰玩了一会儿水,抬头问道:“娘,还有多远?”靳灵微微一笑,道:“就到了。”万心兰将嘴一嘟,道:“外公真奇怪,住在万家庄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住?”靳青听表妹这么一说,将手从湖中收了回来,笑道:“兰妹这就不懂了吧?爷爷喜欢一个人静悄悄的,万家庄这么多人,他肯定住得不舒服,世外高人都是这样的。”说罢伸手将湖水洒在万心兰脸上,道:“小笨蛋。”万心兰尖叫一声,也向靳青泼水还击,儿女嬉笑打闹,甚是开心,靳灵面带微笑看着儿女,手中木浆轻轻一点,小船便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
小船行了一阵,忽见一颗松树下坐着一中年男子,衣衫破旧,头戴一斗笠,满面胡须,模样甚是憔悴。万心兰见了,道:“娘,那人的样子好可怜,我们拿块饼给她吃好不好?”靳灵点了点头,道:“恩,你去拿饼。”万心兰应了,入内取出几块面饼交给靳灵,靳灵单手持饼,单手撑桨,在水中点了几下,将船靠在松树前边,饼递到那人面前,道:“这位大哥,吃几块饼充饥吧。”那人接过饼,看了看靳灵,却不入口。靳灵也不在意,撑船离去。
万心兰心中好不高兴,对靳青道:“青姐,那人好生无礼,拿饼给他吃,为什么不吃?”靳青道:“或许他暂时不饿吧。”靳灵紧皱眉头,思索着什么。万心兰看在眼里,问道:“娘,您在想什么呢?”靳灵道:“我怎么觉着那人有些眼熟?”忽闻身后震天价的巨响,靳灵一惊,回头看了看,这一看却让靳灵惊呆了。
之见身后数十余艘船一一沉没,船上之人呼天抢地,靳灵大失惊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忽觉身后劲风汹涌扑来,靳灵转身一看,却是一块面饼飞来。靳灵回手拨开,但面饼上的劲力甚大,靳灵刚刚触碰到面饼,面饼便化为碎屑,随风飞扬,迷住了靳灵的视线。又觉胸前一股强力掌风拍到,靳灵一惊,双掌架在胸前,“啪”的一声,三掌相对,靳灵被击飞出船,在水面上滑行,撩起浪花。靳灵施展轻功,单脚在湖面一块细小木屑上一点,身子便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七、八个跟头,才将落下,稳稳的站在了岸上。靳灵大喝道:“是谁?畏畏缩缩的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刚落,突从远处茂林中闪出一人,几个起落便道了靳灵面前,样貌极其狼狈,不死和松树下的那男子是谁?这男子对着靳灵冷冷一笑,道:“哼!靳灵,多年不见,近来可好啊?”靳灵闻言一愣,立刻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却没有对这人的映象,问道:“你是谁?”男子仰天大笑,笑了一阵,脸色暗淡下来,冷笑道:“哼哼,十年前,三神门,神剑、神龙、神刀。神剑灭神龙,神龙苦含恨。”靳灵闻言,脸色大变,道:“莫非你是……”那男子不理睬靳灵,继续念道:“龙无首无根,留遗幼雪恨;万家庄,护剑门,却不知神龙之冤,今日得机遇,破神剑,毁家园。不错,我就是神龙门门主遗子,陈东华!”
靳灵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但陈东华亲口说出,还是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还没死?”陈东华狠狠的道:“没有杀死你们一家,我怎能死去?你们神剑门害得我好惨!”说罢掌劲一吐,拍向靳灵。靳灵飞身闪开,凌空扬手一甩,数柄飞刀落将下来。陈东华双手如风,将飞刀一一接在手中。只得这一小会儿,靳灵已跃上小船,双手撑浆,去得远了。陈东华冷哼一声,向一面的树林中望了一望,然后又是一声冷笑,追了上去。
靳灵暗运内劲撑船疾行,小船行驶速度飞快,靳灵心道:“刚才接陈东华一掌,胸前至现在竟都还隐隐作痛,陈东华功力比起当初,岂止倍增?只怕昭云也不是对手,看来只有爹爹才能制住他,我得赶快到爹爹那里才好。”心念一定,回头对二女道:“你们坐好了!”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却是一怔,船上除了刚才万心兰取出来的那包干粮以外,哪里还有儿女的影子?
靳灵大急,手中却不停,心道:“他们俩到哪去了?不会是遭陈东华的毒手了吧?爹爹,昭云,大哥,我该怎么办?”不由得方寸大乱。正焦急间,忽见远方一道紫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行进,突然停在靳灵的面前。靳灵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这人长须白发,双目炯炯有神,虽满面皱纹却神采飞扬。靳灵见到这老者,心中大喜,叫道:“爹爹!”老者点了点头,道:“陈东华来过了吧?”这老者正是神剑门门主,靳灵兄妹之父靳宫印。
却说那时陈东华与靳灵正自拆招,儿女缩在小船一角,趁着陈东华分心,跑进了旁边的树林躲避。却没想到靳灵竟然没有发现儿女,肚子撑船而行,二人心中大惑,又见陈东华走开,心中稍宽,万心兰问道:“青姐,娘到哪里去了?怎么将我们丢下了?”靳青沉吟了一会,道:“或许是去找爷爷来救我们。”万心兰听靳青如此说,心中也是一宽。
二人不敢走出树林,便依偎在一棵大树之下,相依而坐,过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靳青首先醒来,只觉目不视物,原来天色已暗,竟是到了深夜。当下摇醒万心兰,道:“婶婶到现在还没有来,我们先回家罢。”万心兰睡眼朦胧,摇摇晃晃的跟着靳青,往树林深处行去。行了一阵,儿女竟找不到出路,夜黑风高,儿女心中均感害怕。万心兰往地上一坐,竟哭了起来:“青姐,我好累啊……娘……我害怕。”靳青拉起了万心兰,道:“兰妹别哭,就要到家了。”其实她自己也非常害怕,只是作为大姐,若自己表现出惧怕,那万心兰怎么办?
当下强打精神,领着万心兰继续向前走,却怎么也走不出树林,靳青知道,自己迷路了。与其在黑夜中瞎撞,不如先睡一觉,等天明了再找出路。于是找了棵树靠树坐下,道:“兰妹,马上就到了,但今天都累了,我们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走。”万心兰微微点头,躺在树下合眼便睡。靳青见万心兰睡着,长长吁了口气,靠在树上,暗想:“婶婶一曲不返,不知出了什么事,若非已被那奸人所害?应该不会,婶婶武艺高强,况且爷爷便在附近,不会有什么事情。但又为何去而不回?”靳青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越想越累,不禁伸了个懒腰。
这懒腰一伸,双手却触碰到了一件事物,毛毛茸茸的,不由得大吃一惊,双掌一错,抓住那物。只听“哎哟”一声,那东西一个旋转,落在靳青面前,靳青大骇,在黯淡的月色下,才发现是一个人。靳青站起身来,轻声问了一句:“是谁?”这人走上前来,反问道:“你又是谁?”靳青微微一惊,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问道:“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挠挠后脑,道:“这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在这里做什么?干嘛打扰我睡觉?”
靳青听这人言语中并无恶意,稍稍安心,细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人一敝眼,看到了睡在一旁的万心兰,对靳青打了眼色,示意靳青走开。靳青与这人走到一旁,这人转过头来,道:“我叫刘剑影,你呢?”靳青与刘剑影站得甚近,借着月光看清了刘剑影的模样。只见刘剑影样貌清秀,双眼较小,但双眉眉沿向上挑起,完全遮盖住了小眼的缺点。神情温和,玉树临风,身穿褐色长袍,背负一柄长剑,与自己年纪相当。靳青心中忽的一跳,不由自主的看着刘剑影,却呆住了。
刘剑影见靳青半天不语,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靳青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我叫靳青。”随口问道:“你说我打扰你睡觉,你睡在树上?”刘剑影点点头,道:“恩,我在野外睡觉都是倒吊在树上,就像这样。”说罢身形一闪,单脚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一踏,便纵身跃上树去,然后坐在一根比较粗壮的树枝上,随即以双腿挂住,倒吊下来。靳青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抓住的是刘剑影的头。刘剑影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问道:“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靳青叹了口气,将如何从万家庄乘船出来,如何遇见陈东华,如何与靳灵走散的事一一说了。
刘剑影听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们在此迷路了。你们家在万家庄吧?”靳青点点头,刘剑影又道:“恩,我有要事要先回师门,况且此处距离万家庄也颇有一段距离。不如你们与我一同回去,见过我师父再做计议。”靳青闻言,心中犹豫,面上表情甚是难堪,支吾道:“这……这恐怕不妥吧。”刘剑影见状,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怕我是坏人啊?放心,你们两个小丫头,又没钱财,劫财劫色都轮不到你们。”靳青闻言心中不悦,自己与万心兰平时都以美貌自居,况且儿女的相貌确实出众。当下毫不客气的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刘剑影笑道:“无心派。”靳青心下大宽。
无心派的名字靳青是常常听到的,知道无心派的弟子人人品行良好,侠义为怀,除尽天下奸恶盗娼,是当世之名门。掌门剑怀天更是当今世上最具信义之君子,声名显赫,就连几岁小童都知道。靳青心中本来尚有疑忌,但见刘剑影与自己年岁相当却轻功非凡,非名门弟子不可为,当下深信不疑,道:“原来你是无心派的人!难怪轻功这般了得。”刘剑影听得靳青赞美,心中不禁沾沾自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