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跟他身后的七个士兵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推着无止一同往屋子里面前去,去搜查凤凰园。
顿时,无止的心提起来了,不过,在他内心深处,似乎早就准备好接受那三人被这些士兵搜查出来的事实。因为,在他的一生之中,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有用之身。现在,假如说他们三人真的被发现,自己将难免成为雷办的刀下之鬼。然而,他刚才凭借着自己的应变能力,将雷办戏弄了一番,也算是做了一件令他满意的事情,总比以前一事无成的要强得多。
想到此处,他倍感欣慰,然而,当他猛然想起神童子的时候,又顿生愁容。他死了,最多也不过是世上少了一个瘸子,可是要是连累神童子,那他又如何安心呢?
此时,九人已经进到了凤凰园中。
黑松四下看了看,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将右臂一挥,让七个士兵先停下来。
黑松没有说话,只是用暗淡无光的眼睛跟其中的两个士兵使眼色,让他们先去门口守着,以防在他们搜查的时候,有人趁机溜走。
那两个士兵立即缓缓向后退去,退出了凤凰园。
无止回头观望,发现他们二人当中,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一把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将其慢慢打开。他用余光看到里面是一些闪闪发光的粉末,在暗夜之中,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无止立即明白了。士兵为了防止那三人隐身逃走,所以想在门前洒下荧光粉。假如说他们隐身的话,荧光粉粘在他们的脚上,便会留下脚印。
无止更加坚信他的看法:那三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能够劳师动众,让王后的弟弟雷办千里迢迢赶到此处,并且准备如此充分,一心想要捉拿的人,没准儿和皇族有什么关联。
虽然无止早有准备,跟他们说让他们去后院的荷花池中躲起来,以防被他们用染料找出来。可是,那位老人的身体越来越衰弱,他能够坚持下去吗?那三个人又会听他的话吗?
种种疑问在他的心头旋绕着,迟迟不去。
就在此时,他发现黑松又给其中一个卷毛士兵使眼色,不过,此时,他却说话了:“去给我大盆水来。”
那个卷毛士兵得令,又冲着无止道:“你们家的井在什么地方?”
无止指着走廊道:“哦,你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注意左手边就是了。”
此时,黑松又向另外几人吩咐道:“你们留下一人看着这小子,其他的去四处搜一搜。记住,搜的时候,注意可疑的衣物,还要在到处喷洒蓝色的荧光粉。如果找到了他们三人,直接杀掉。”
那三人得令而去。趁着水还没有打来,黑松的目光投到了无止身上。
黑松遮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他的真正面目,更加不知道在他的黑袍之下,藏着什么样的想法。
他盯着无止的双腿道:“你为什么不能走路?”
无止又听到了他的痛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看起来像是处在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之中。他没有看黑松,只是在他僵硬的嘴唇出传来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我不知道,童翁说是我刚出生的时候被烫到了。”
“童翁?童翁是谁?”
无止终于又将头抬起来了,看了看远处的凤凰山顶,又冲着黑松道:“是一个和我一起生活的不老童翁,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照这么说,是这位不老童翁将你拉扯大的。那么他人现在何处?”
无止灵机一动,满面欣喜地道:“要不是童翁今晚不在,那三个人如何敢将金枪立在门口,向我们凤凰园挑衅?哎……童翁今晚去凤凰山的惊仙台赏月去了,估计要很晚才会回来。”
黑松似乎听出了破绽,显然将语调调高了:“嗯?照你这么说,你口中的这位童翁应该很有本事。可你刚才还说你对他一无所知。快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无止一愣,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遮遮掩掩,不见其面目的黑松如此精明,灵机一动,又道:“哦,你说我能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只是觉得凡是神秘的人,都很有本事,就像您一样。您穿着袍子,将整个头上遮的密不透风,也一定很有本事。”
黑松毕竟也是人,从他的头盖深处,传来了满意与肯定的哼哼声。不想此时,留在他身旁的那位士兵抢着道:“哼,废话。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的黑松国师当然有本事了。他老人家可以从水中的倒映里面看到未来。你这山下瘸子,鼠目寸光,见识短浅,又岂能见识到我们国师的无双本领?”
无止又听到了痛处,内心像针扎似的。他以前很少说话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内向型人。可是现在,他一连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跟他们较量一番。方才,这个士兵又说到了他的痛处,让他整个身体像针扎似的。他暗暗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站起来。”
然而,等他再次看到自己的双腿之时,整个人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有一种永远难以翻身的感觉。
无止并没有因为黑松的身份而感到惊讶、稀奇,因为他根本没有在意,人世间的地位权势,此刻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唯一可以吸引他眼球的,怕只有药铺的大夫了。此刻,他又沉默了。
就在此时,刚才那个卷毛士兵提着一桶水小碎步赶来了。
卷毛士兵将水提到了黑松的身旁,稍往上提,跟黑松示意道:“国师,这是我刚刚打的井水,除了这个水桶,就只沾过空气了。”
黑松看了看木桶中的井水,似乎比较满意,稍稍点头,做出认可的姿势,又顺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草绿色玉勺,在水中轻轻地摆动,似乎想将勺子上面的任何尘土洗干净。
无止不解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象着黑松可能要做的事情,不过同时,也为那三人捏了一把汗,想着如何善后。
就在此时,黑松的动作彻底吸引了他的目光。
黑松将勺子从中取出,又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小酒盅,冲着无止稍稍停留,似乎有意显摆。
他将蓝色的小酒盅举在左手中,同时,用右手中的晶莹剔透的草绿色的勺子往其中缓缓送水。
不错,黑松正是准备在酒盅之中寻找未来的片段,找出能够帮助他的线索。
无止看着他的憨态,用浅而小的勺子,一次也就送进去不到十滴水柱。他又为什么这么麻烦呢?他回想起了刚才那个士兵所说的话,说黑松可以在水面的倒映之中看到未来的景象。他本以为黑松应该到平静的湖面或者水潭观察未来,可是却不想他现在在黑夜之中,用一个眼珠子大小的小酒盅看未来,忍不住差掉笑出来了。
因为,在无止看来,黑夜之中,莫说是观察到水中的倒映,更何况还是拇指般大小的一个小酒盅,就算是白天,想从那么小的酒盅里面看到倒映,恐怕也不容易。
此时,无止又猛然想起了他藏起来的那三个人,不过那五个士兵还没有搜到,就说明他们三人还没有被发现,自己也暂时的安全。
终于,黑松用草绿色的小勺子将水珠装的差不多了。他收起草绿色的勺子收起来,将小酒盅举在面门前面,似乎像是在敬天上星辰。
忽然间,他又将酒盅降了下来,用扶住,放在右手的掌心之中。
正在无止不解他的意图之时,他将暗袍里面的脑袋往掌心中的伸去,似乎在很专注地看着酒盅中的任何变化,想从中找到未来的影像。
就在黑松进行着他的动作的同时,无止又开始担心了,无止的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那三人被发现了,那么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就在无止思考着任何脱身,而黑松进行着他奇怪的动作之时,其中一个身材短小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口中连连喊道:“国师…国师,我们发现…发现了……”
无止听到那身材短小的士兵口中连连叫“发现了”,差点儿从轮椅上面翻下来,不过既然是他们发现了,他自己也不免受到牵连,轻则牢狱之灾,重则直接被他们剁成两段。
黑松听到身材短小的那个士兵口中连连叫“发现了”,也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将酒盅里面的水泼掉,同时将酒盅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黑松非常欣喜,赶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士兵的衣襟询问道:“找到他们了?杀了吗?”
那士兵又吞吞吐吐地道:“没…没有……”
黑松大怒,将他放开,顺手一个耳光打过去,打得他晕头转向,跌撞在了一旁的石墩之上。
那士兵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像是大醉了一场,整个院子满天翻滚,转的他更加眩晕了。片刻喘息终于让他恢复过来了。黑松刚刚准备带着另外的那个士兵和无止去寻找那三人,可他刚刚踏上走廊的时候,又被挨打的士兵给叫住了:“国…师,不…不是发现了囚犯,是发现…发现了一个…发现了一个园子。”
无止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原来那身材短小的士兵并没有发现他们三人,可是凤凰中有什么时候存在了其他的园子呢?他已经在里面住了十二年了,这件事情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在他心中疑惑不解之时,发现那个身材短小的士兵身旁有一行行的透明水柱,像是溅出的水花一样。他猛然想起那就是刚才那个受伤的老翁喷出的鲜血,顿时又惊又急。
虽然神龟国人身上的鲜血也是隐形透明的,不过却明显和水不太一样,更加粘稠。如果让这个身材短小的士兵接触到那些透明的血渍而隐形的话,不就意味着凤凰园中有人受伤流血吗?如果这个人是无止的话,那么无止又为什么没有隐形呢?
要么,无止的身份因此而暴露,要么就是直接告诉黑松那三个人已经藏匿在凤凰园中。
无止正在做着善后的准备,不想士兵的手往后一擦,直接放到了透明像水滴一样的血渍之上。顿时,隐形不见了,只留下一件件套在人身上面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