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还有十天。
天儿渐渐热了,高考也终于要来了。安美熙突然觉得有了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除了压力,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悲伤。悲伤,是所有面临六月的毕业生都会有的情感。在这六月,炎热的夏也不能驱走心中的凄凉。寝室里也由从前的喧闹变为总是静悄悄。就连一直讨厌课本的欧阳也经常地翻看起了书来。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在想着考一所什么好的大学,而是都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
一说起气氛,学校里所有的学生们似乎突然之间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这些日子,每天早上都起来得很早,操场里,花园里,教室里,到处都是朗朗的读书声。安美熙坐在教室里,从窗口看向外面。外面的天空还是那样的蓝。
“哎,天气热得连饭都不想吃了。”下课后,魔女天团的五个女生一起走在了回寝室的路上。欧阳打着碎花太阳伞,皱着眉毛埋怨的说道。
美熙没有打伞,她从没有在夏天打伞的习惯。用她的话说,就是防晒霜涂好就够了,去哪儿还得拿一把伞,多么麻烦。对于她的观点,欧阳和小琪是最不以为然的。每到夏天,她们两个不仅在能露出皮肤的地方涂满了厚厚的防晒霜,而且一把可爱的太阳伞是她们出门的必需品。
“那就不要吃好了,既减肥又省钱。”高恩诺拿着手中的书当扇子,狠狠地扇了两下,然后也说了一句:“就是,这天儿怎么这么热?这还不到六月的不是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在这些毕业生的眼中,六月就是一个十分严肃又荒唐的月份。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六月,可是五月二十九号,离六月只有两天了。
五个人一起回到寝室,寝室里的空调一直开着,很凉快。五个人就像事先约好了一般,纷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自己的电脑,不约而同地眯着眼睛呆着。然后,叹了一口气。
“哎,突然觉得这几天变得很难熬,可是又觉得这几天过得好快。”欧阳率先开口说道。
“哎,突然觉得真是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还。好想回到咱们刚上高一的日子,可是真的回不去了。”高恩诺也接着说道。
“哎,突然觉得以前过得日子真的像是在天堂一样,现在虽然不说是在地狱,却令人身心俱疲。”颜嘉也跟着说了起来。
“哎,突然觉得咱们长大了许多,又突然觉得虽然长大了,可是却又什么都没有学到,而仅仅只是年龄上长了几岁。”小琪歪着脑袋,也跟着感慨起来。
“哎,突然觉得你们都变成了多愁善感的诗人文人。这是不是该庆祝庆祝啊?”安美熙笑了起来,看着她们问道。高恩诺慢慢扭过头来,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声音听上去也很呆滞:“去哪里庆祝?”
安美熙笑了笑,接着其他四个女生也都扭了过来,眼神呆呆地看着安美熙。只不过,安美熙从她们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燃烧着的期望。
爵士酒吧,同一间包厢,可是五个人却是别样的心情。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那一天,小琪在这里看到了李辰浩和他的那个所谓的女性朋友亲亲我我,伤透了心。那一天,她们精心打扮,十分开心地来这里玩,却不欢而离。今天,她们没有打扮,穿着普通的学生装,来这里放松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依旧是一模一样的酒水和小吃,依旧是那个服务员,依旧是五个人。可是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心情。今日,她们的心情已经不如那天的美好。所以,她们五个都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
“不是来这儿放松庆祝的吗?干什么都一个个沉着脸?”终于,安美熙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颜嘉“嗯”了一声,拿起开瓶器,打开了五瓶啤酒,对她们说道:“来来来,举杯畅饮,把该记住的,不该记住的,都统统忘掉。现在,你就只是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阻碍你的好心情。来,干杯万岁!”
在颜嘉的调动下,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嘴中大喊:“万岁!”气氛慢慢地活跃了起来,安美熙拉着高恩诺,要她跳舞。高恩诺一点都不扭捏,跟着音乐立刻跳了起来。其他四个都为她欢呼起来,然后所有人都跟着高恩诺跳起舞来。
“只有我最摇摆,哦哦。只有我最摇摆,没有人比我帅!”欧阳大声地唱着庾澄庆的“我最摇摆”,一边唱着跳着。颜嘉在她身边听到后便大叫着:“错了,你应该改一改歌词才对!没有人比我跩!”
“只有我最摇摆,哦哦。只有我最摇摆,没有人比我跩!”五个人一齐大唱道。唱完之后,五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如果说缘分是天注定,那么,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这天晚上,安美熙她们五个在酒吧里high到晚上十二点。即使已经过了十二点,她们五个的激情还没有褪去。若不是第二天要继续复习,这五个姑娘恐怕真的要在这里晚上个三天三夜。
“一点都不会醉,我已high了三天三夜……”五个人一人拿着一瓶啤酒,一边大声地大唱着张惠妹的三天三夜。唱完之后,所有人又都大笑着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咱们该走了,已经十二点了。”颜嘉看了看腕儿上的手表,然后对她们四个说道。安美熙点点头赞同道:“是啊,明天咱们还要早起复习呢,今天就玩儿到这儿吧,等考试完了咱们再可劲儿疯可劲儿闹,怎么样?”
安美熙的话刚刚说完,那边欧阳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急忙问她怎么了。她一直哭,眼泪一直地流着。好大一会儿,泪水才终于稍稍止住,然后就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我,我不想和你们离开……如果,如果咱们可以一直在一起,该多好……我不想上大学,不想毕业,不想和你们分开。既然注定要有分别的日子,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咱们相知相识?为什么……”
欧阳的话让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她们都站在那里,尽管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到她们眼神黯淡,可是任谁都能看出她们此处低落悲伤的情绪。想人生最苦离别,更何况是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好姐妹。相见时难别亦难,千山万水抵挡不住你我相聚,这是缘分。可是既然有缘千里来相会,为何一定要有其他的原因导致不得不离开。倘若不相遇,便可不相识。倘若不相识,便可不相知。倘若不相知,离开时便不会这么痛苦。
小琪也哭了起来,只是她不像欧阳那样大哭,而是小声地啜泣着。她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子,即使在最亲密的姐妹面前她也不想轻易透露出自己的脆弱。只是现在,她实在是忍受不住心中的酸意涌动。她拼命地忍着,却终是抵不过心头那股伤悲,还是不小心泄露了。她不会像欧阳那样心中难过就大哭,高兴就大笑。所以,她在竭力控制着控制不住而泛滥的眼泪。
高恩诺被欧阳的泪水感染,眼眶红红的,不停地吸着鼻子。而颜嘉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放空,似乎在看着包厢外依旧在舞池中疯狂扭动的人们。眼神放空,思绪也会放空。就不会刻意地去想那些伤心的,伤情的事情。安美熙突然觉得自己现在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有人说,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每个人都有前途要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每个人都不会永远陪在某个人的身边。分离,是必经之路。
又是悲伤的心情,又是不欢的回去。五个人同样坐在安美熙的红色轿车里,回到学校。回到寝室之后,洗漱之后,所有人都睡了。今天,实在是透支了体力和精力,剩下的就让他们好好地休息吧。
安美熙一直睡不着觉,寝室里的灯关着,走廊里的灯亮着,从门上的小窗户里透进一点亮光,能够隐隐看到屋内的景象。她们应该都睡着了吧?这几天一直的压力猛地得到释放,应该都精疲力尽了吧?安美熙这样想着,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寝室里没有一点动静,呼吸声很轻很均匀,她们应该都睡着了。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屏幕。屏幕是她们五个人高二的时候一起去泰山看日出时,别人帮忙照的照片。五个人的手机屏幕是一模一样的照片,都用了一年了,没有人换过。这是她们友情的见证,见证她们曾经走过的光辉岁月。
安美熙突然想到了李昊辰,自从上次在咖啡厅见韩智宇后,他就再没有和自己打过电话,也没有见过一次面。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失落。每天拿出手机,都会在期待着什么。她明明是排斥这种期待的,可是不经意间又总是流露出来。就像现在,她拿着手机,呆呆地看着屏幕,心中却在期望有电话进入,哪怕是一条短信也好。只是,名字请一定是那三个字……、
她苦苦笑了起来,何必呢?明明是自己在拒绝在抗拒,现在却又想起了他。还在想着他的电话他的短信,还在想着能和他见一次面。安美熙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自己明明就是有了,明明白白地存在在自己的脑袋中。安美熙又无奈地笑了起来,正准备将手机关机,正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这通电话很快就挂断了,可是安美熙已经看清了是谁打来的。正是那个自己想着的人,在这个时刻,给自己打了电话。她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她想,他之所以会立刻挂断,恐怕是没有想到自己现在还开着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急忙把电话给挂断了。那么,安美熙的嘴角咧了咧,那么他之前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电话,而自己每次都是关机。这只是一种习惯,习惯拨打这个号码,习惯听到了“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习惯看着手机,听着那机械的电话回答发呆。安美熙想得没有错,猜的也没有错。电话那边的李昊辰,现在正不知所措地拿着手机。他不知道,在已经一点多的夜里,安美熙竟然还没有关掉手机。
这些天来,他一直忍着想要见她的冲动和欲望,没有去找她,没有给她打电话,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给她发过。因为他知道她现在正在努力读书,因为他知道,如果她考不上一所好一点的大学,就要出国。他不想她出国,他想让她永远在他身边,哪怕是在他能够看到的地方也好。所以,他选择了忍耐。忍耐着思念,就是害怕自己的出现会扰乱她的生活,让她分心。所以,每天一点左右,在他确定她已经睡觉,手机已经关机的情况下,他才会播出她的电话号码,看着她那早已背熟了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听着已经熟悉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的方式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也早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现在同样不知所措的除了李昊辰,还有安美熙。安美熙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看着李昊辰的名字,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的她突然有一种想要和他见面的欲望,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反正今天从酒吧里回来的路上,她的心一直是空落落的。她想找个人说说话,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自己这些日子的压力。而李昊辰,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况下给她打了电话,所以,他就成了那个安美熙说话和倾诉的最佳对象。
安美熙再次抬起躺在床上的身子,看了看小琪的床铺。小琪的睡姿很好,一动不动地直躺着,盖着一床太空被,双手放在身侧。其实,安美熙现在已经不用那么顾忌小琪了。因为小琪,已经从李昊辰的阴影中摆脱了。那个于先生,是小琪这些天来的动力和支柱。小琪真的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对于李昊辰仅仅只是情窦初开时的依恋。比起李昊辰,那个于先生更加体贴温柔,而且不多情。对小琪是千般万般的好,小琪也逐渐把自己的真心向那个于先生敞开。一个多月了,李昊辰没有和小琪联系过,尽管他们两个现在还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小琪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暗暗哭泣,用她的话说,就是她想通了,突然之间就想通了。就像佛祖在菩提树下,突然就想通了佛的道理一般。虽然小琪没有佛祖那样的悟性和脑筋,可是对于她来说,只要想通这些,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