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之中,一条又一条泛着惨绿颜色的水痕,正逐渐如下雨般渲染着血基督所看见、原本只有黑色的世界。很快地,像是血渍流过犹未干,一些地方深、一些地方浅,一些角落隐隐透露暧昧不祥的萤光,构成一幅让血基督感到不舒服的图。
  望着眼前这诡异的情景,血基督微微后退,一步接一步,直到背部贴到墙面,才发现已经没有退路。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绿色却越扩越大,如涟漪般的散开,最后竟把血基督包裹在内。她的身体开始染色,她看到双手一斑一斑的,好像拙劣的画家随手在她身上泼洒颜料,于是她就被同化成这惨淡世界的一部分。
  于是恐惧像条蚂蚁,用着奇怪的速度囓咬她的心绪,她冷得浑身发抖,只得转身逃开。彷佛能够逃离这场着色之雨的范围,血基督逃向任何看起来像是出口的地方,但很快地,她入了死胡同,眼前是一条比她整个人还高、横躺着的水管。血基督别无他法,双手施力攀上管壁,却差点滑下来,她赶紧用全身力气支撑自己的重量。她的肌肤碰触到管璧的环节,凹凸的触感让她起了鸡皮疙瘩,血基督脑海里浮现出蜈蚣身上的纹路的画面,还有蜈蚣在泥土里蠕动爬行的模样。她赶紧把这些恶心的幻想丢出脑袋,从另一边跳下水管,仓卒着地,拐弯之后朝未知的右方跑,企图潜向黑暗,将自己掩埋在阴影中的角落。
  突然间,血基督失足摔到地上,有什么力量差点就抓住她,正这么想着,血基督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惨栗,鸡皮疙瘩从背脊一直爬到脑门。
  她看到一层透明的墙壁静悄悄地浮现了,将她横隔起来,然后是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第五面、第六面……毫无预警地,一个六面形的透明箱子突然成形,并且把她关在里头。她看到在这密封着的有限空间里,从箱子底层开始,与地面紧连的部份涌现出暗红色的液体。
  液体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稠。她闻到铁味,一种自血基督跨入杀手的世界以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无以数计的血液汩汩冒出,从血基督的脚底开始,逐渐往上堆积。原本只在脚底的高度缓缓漫延到脚踝,然后湿透她的裤管,接着是膝盖。才一会儿,血基督的下半身已经浸泡在暗红色的血水之中。血液还在无间断地涌出,拍打出一滩又一滩血沫,气泡漂浮在液体之上,液体的高度越趋拉抬,后来高过了血基督的胸膛、脖子,在血基督尖叫之前,血液漫过血基督的嘴,把血基督覆顶吞没。
  她的喉内通通都是黏稠咸辣的血水,恶心的铁味扎实埋住她的气管,完全阻隔她呼吸的可能。没一会儿,她开始头晕,翻起白眼,缺氧而紧绷的四肢无助地拍打墙壁,但却无法撼动这层墙壁一丝一毫。
  她的身体开始无力,像是被吸取精神般昏昏欲睡。无法呼吸的喉咙痛得要燃烧起来,沉重的眼皮一直往下掉,像是再也不会睁开了。
  如果可以,她想要见到他。
  ──二个月前。
  在飞机上迎接了二零二五年的第一个早晨,空服员正发送早餐。商务舱座位大约只坐了五分满,因为人少的缘故,品质显得特别的好。
  由艾札拉飞往封郚首都象敔的班机,飞机上黄白人种各半。百年之前这个星球各洲之间国际合作往来频繁,无论是经济、政治、交通、教育等各方面皆有联系,这般密切互动却从约莫一百年前开始,逐渐衰退。
  这种衰退是以一种非常自然、自然到当代人根本没有察觉的速度开始的。各洲之间往来变得稀疏以后,似并未对各国国情造成影响。或许原本三大洲就已习惯独立发展的缘故,也就没有任何契机再次复苏国际间的密切联系。
  如今,虽然交通上并无禁令,如果不是有着特殊原因,已鲜少有人往来各洲,尤其在兆洲与严洲之间,几乎没有固定班机。
  也因此,飞机上的每位乘客,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形迹可疑。
  放眼望去,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他们为了什么往来在塞万唯尔与封郚两国,又为了什么在这匆匆光阴里逗留于小小的一架跨洲飞机。
  虎基督脑中一面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一面看着电视萤幕播放的当季电影。她的左边坐着随行,正用机上电话与国内朋友联系,从对话听来应该是某个音乐工作者。后面座位是血和堕天,血基督望着窗外发呆,堕天则径自玩着机上电动游戏,不过看起来似乎觉得无聊。
  随行前方则是靠走道位置的十字,正一边与美丽的空服员攀谈,一边跟她多要杯红酒。十字旁边是名兆洲女人,看来有些年纪,虎基督的印象中,她总觉得黄种女人比白种女人还不容易长皱纹,那女人的肤质看起来很有弹性,没有一丝瑕疵,已经五十几岁了,脸上没画半抹彩妆,皮肤的颜色又白又光滑,还带点晕红。她边喝白酒边翻阅机上免税商品目录,戴着耳机听她自己的音乐。
  隔着一个走道,他们的对面坐着伏燹和晓星。晓星不在位上,伏燹则靠着拉起的窗户睡得很熟。他们前面是两个像是商人的兆洲黄种人。两名兆洲商人低声洽谈事情,从上飞机以来就不断与空服员要威士忌,好像醉不倒似的一口接一口喝。长达十几小时的班机,虎基督没看那两人阖眼过,一直互相讨论他们带上飞机的好几份文件。
  伏燹后面两排是单独旅行的白种男人,约莫三十几岁。他的话并不多,不过因为虎曾恰巧听到他使用机上电话,所以虎基督知道他是北俄亚罗白人。北俄亚罗白人后面则是从未开口过的一名兆洲男人,戴着墨镜盖住全脸,用毛线帽遮住整个脑袋。明明坐在机舱里面,男人从没脱下身上的风衣,从上飞机以来他便一直睡觉,不知道为什么,虎基督不认为他有真正睡着过。
  商务舱的空服员有四人,两名塞万唯尔人、两名封郚人,这便是舱内全部旅客。
  晓星刚从盥洗室的方向回来,停留在堕天旁边与他说了一下子的话。因为空服员的餐点已经发送到他和伏燹,他便回到位子上,弯身叫醒伏燹,并替伏燹选优格色拉、蛋奶吐司当早餐。晓星替自己点通心粉,再拿两个燕麦面包,他没有拿红酒,要求两杯冰开水。
  在空服员转身服侍他们身后的北俄亚罗白人时,晓星拉开窗户,让窗外刺眼灿烂的阳光映入机内。
  飞机下面是棉软的卷积云,外头一片蔚蓝,最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刚刚升起的太阳。
  “……把窗户拉上。”
  还在睡梦中的伏燹皱起眉头,将脸埋入晓星的肩膀。
  “吃点东西,等一下飞机就要准备降落。”
  “就是因为飞机升降,我才不想醒着。”
  “我知道。可是下飞机之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东西,妳先吃点早餐。”
  “我不要,我不饿。”
  晓星耸耸肩,知道他没有办法说服伏燹,只好把窗户关妥,拉开两人座位之间的护手,让伏燹靠在自己胸前。
  “想吐的话别闷不吭声。”
  对面的堕天看到这幕,不明所以。旁边正与空服员点餐的血基督一面叫了通心粉,一面告诉堕天。
  “伏燹怕坐飞机,只要一紧张就会想吐,飞机飞行的时候还好,她很怕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每次一定要睡觉或找些分心的事情做。”
  大概是没想到伏燹竟有这个弱点吧,堕天有些惊讶地再看了看晓星与伏燹的方向。
  坐前头的十字拿了杯红酒起身走到堕天这边,把那杯红酒递给他要他试试:“出国前,圣子提到回国后会多给你一些任务,她说是时候让你正式处理各各他的工作。”
  “老大真这么说?”
  “先别高兴得太早。”十字告诉他:“你最好熟悉每个伙伴的状况,像是伏燹怕坐飞机,如果你被安排跟她一起出国执行任务,现在晓星的工作你就得好好完成。”
  想起圣诞夜那晚伏燹喝醉后的所作所为,堕天竟冒出冷汗。
  “我不要……”
  “哈哈哈!”
  “别听十字乱开玩笑。”旁边的血基督泼十字冷水:“圣子不会派这种任务给你,就算遇到类似的状况,伏燹会自己想办法。”
  “让她自己想办法,情况只会更糟。妳以为《TheTime》的摄影师为什么穷追不舍?”
  一听十字提到这件事情,血基督想起她早就想问的问题:“那个摄影师从哪里知道各各他的地址?”
  “好像是示门·海礼尔特给他的。”十字道:“影打过电话,算是把事情简单处理。”
  “为什么不杀了他?”
  “谁?影的弟弟还是摄影师?”
  “摄影师。”
  “伏燹说别杀。她说,下次摄影师再出现,再杀了他也不迟。看来伏燹的确很欣赏那位摄影师的作品。”
  “是吗。”
  “伏燹从以前就喜欢留一些她欣赏的人的命下来,有个普普风艺术家不也因此逃过死劫?不过我猜那摄影师一定还会回来,谁叫伏燹要对他……”
  “呃。”
  血基督身体突然向窗边靠,堕天则下意识发出讶异的声音。十字还未会意,后脑杓一阵刺痛。有个东西打到他并滚到地毯上去,十字弯腰捡起,是每个人早餐盘里都有的黑胡椒罐。
  他转身,从黑胡椒罐射来的方向判断,不是晓星就是伏燹。伏燹的姿势看起来并没有移动过,依旧保持靠着晓星的样子,但是晓星原本拿汤匙的手尴尬地停了一下,他餐盘上的黑胡椒罐已不在原位。
  从晓星的态度看来,丢出罐子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旁边那个状似还在睡觉的女人。
  “……别再说了,下一次她会丢叉子。”血基督劝告十字。
  此时,坐在北俄亚罗白人后面,那位从没清醒过的兆洲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他伸了个懒腰,似乎疲惫莫名,拒绝空服员提供的早餐之后,从位子上起身要到前面的厕所去。原本血和十字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是当男人经过十字身边往前走的同时,血基督脸色有了些微的诧异。
  她看出男人风衣下面藏有一把手枪。
  十字也看出来。
  男人继续向前走。他走到厕所门口,因为里面有人,他便站在那里等待。坐商务舱第一排的兆洲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出于礼貌,他对女人点头微笑。
  然后他抽出怀中手枪,子弹瞬间击中兆洲女人的胸膛。
  一声尖叫。
  原本翻阅免税目录的女人霎那就瘫在椅子里撑不起身,血水从子弹的伤口处快速涌出,而目睹这幕景象的空服员则吓得花容失色。
  没有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是坐在兆洲女人身后的虎也一头雾水。她站起身,企图探看前方状况,兆洲男人立刻将枪口对准虎基督的脑袋。
  十字一声咒骂,箭步闪到兆洲男人面前。他的速度并没有比扣板机的动作快,子弹已被击发,千钧一发,虎基督被随行拉入怀中,同时间,十字的拳头挥中男人腹部。
  男人反击,想对十字开枪,十字一手打掉他的武器,将他踹到厕所的门板上。男人立刻出拳挥向十字,技巧很好,让十字很是诧异。晓星推开伏燹站起来,挡住男人利落的几个手刀,在男人转身左腿挥出侧扫的同时,一把攫住他的脚踝,将他撞向无人座位的方向。
  这一撞撞得非常大声,不过晓星还没追上去,对方又反应灵敏地跳回原地。他拉过旁边商人的公文包当武器掷向晓星,想要捡起地上的手枪。晓星接住公文包并丢回地板,虎则踩住男人准备握起手枪的手,把他狠狠地留在地上。
  兆洲男人被激怒了,凶狠地扑向虎基督。随行抓住他肩膀让他动弹不得,虎基督顺势踹中男人胸膛,把他踢得肋骨断裂。晓星扭开男人的双臂关节,拉下他的墨镜和毛线帽。
  厕所的门被打开了,上厕所的兆洲商人看到外头景象愣得目瞪口呆。
  突然被枪击的兆洲女人侧胸正汩汩冒血,十字基督翻身来到女人面前,紧紧压住女人的伤口。
  “快点,机上广播,问问看有没有医师。”他冷静地转头对空服员命令,其中一人才急忙奔向广播器。
  艾札拉国际机场,入境大厅聚集许多国内媒体,每位记者都在耐心等候由新北奎尔的本都,飞抵塞万唯尔艾札拉市的班机着陆。
  上午九点三十七分,当频繁打开的入境大厅自动门终于走出一名黑发、戴着墨镜的男人,以及另一名金发女人的时候,媒体闪光灯开始无止尽地闪烁。
  走前面的男人绷着一张脸,年纪约莫五十几岁,穿着黑色的Amos西装,手上提着棕色旅行袋。尽管已经迈入中年,线条平稳的脸庞依旧刻有英挺深刻的五官。他身边的女人实际年龄也大约五十多岁,看起来却仅有四十出头,波浪般的金色卷发垂在肩上,被棕色眼镜遮蔽的眼眸透露出忧伤情绪。尽管可以从眼角或脖子看出年纪,曾经的风华绝代和高雅气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抹灭。
  相机与摄影机的记忆空间正被无止尽地消耗,闪光灯好像怎么样也不会停下。机场警察陪同这一男一女穿过大厅,隔开许多媒体,直朝久候在外的座车前进,毫无停下脚步的意思。
  两边记者群见状急了,也不顾是否站在前排,抢着丢出许多问题,诸如,“您对痛丧爱子的看法”、“此行回国是否举办公开追悼晚会”、“刑事鉴定的调查结果有无透露嫌疑犯身分”、“席隆特议员生前是否交代任何遗嘱”……
  “──亚曼德·席隆特先生!”
  又一名记者高声喊话,越过重重人群。
  他的声音宏亮直接,清楚响彻。被叫住名字的黑发蓝眼的男人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发问者。
  霎那,喧闹的机场大厅安静下来,其余记者通通噤声。耳旁只剩下快门和底片运转的喀喀响,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发问记者与他们的受访者之间游移。
  该名记者随即抛出他的问题。
  “请问,安索斯顿·席隆特议员生前与您的感情如何?席隆特先生。”
  亚曼德·席隆特,紧牵着他妻子的手正在颤抖。
  “少拿毫无意义的问题干扰我。”
  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带着妻子迅速离开入境大厅。
  另外一头,第二大队满头白发的国家警察费利尔·理恩,正牵着小女孩多朵菈·海拉在旁边看戏。
  “他们就是席隆特议员的爹地和妈咪吗?难怪能够生出这么帅的儿子──”多朵菈兴高采烈地诉说她心中喜悦,像个追星族似的两眼发光。
  “我还以为妳今天会大哭特哭。”
  “哭?为什么要哭?”
  “妳所支持的席隆特议员被黑道装置的炸弹炸死,尸体都烧成焦灰,这则消息难道还不够惊悚?”
  仔细想想,现在满街都是支持安索斯顿·席隆特的少女、太太的叹惋哭声。几家国内报社,无论是政界版或娱乐版,无一不被安索斯顿·席隆特之死的新闻占尽版面。新闻台、娱乐节目、谈话性节目,则都提出特别企划播放着安索斯顿生前的影片,有些电视台更争先恐后制作安索斯顿特辑,预计在今明两天的晚间精华时段拨出。
  安索斯顿于跨年夜晚猝死所引起的轰动,其社会注目度,就算今年年中议会院议会长普洛文·柏查诺之死,或者好几位资深大议员接连丧命一事,也未引起如此庞大的关注。
  比起议员身分,费利尔觉得安索斯顿·席隆特更像超级明星。
  “唉呦……我怎么会跟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样,别把我比喻成她们。”
  年纪小小,出口的话语却有着与外表不相符合的世故,只是从语气依旧听得出是刻意学大人说话的感觉。多朵菈偏头一笑,抬头看着她头上的老爷爷。
  “我才不信席隆特议员已经死了,爷爷您没有看到鉴识报告?尸体烧成黑炭,DNA鉴定毫不管用,齿模重建的结果又一直出不来,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席隆特议员已经死翘翘啊。”
  “妳开窍了?”
  “什么开窍不开窍。虽然我很支持席隆特议员,不代表我的脑袋会因为支持变笨喔!”
  “那妳还说席隆特议员不是……”
  “他才绝对不是坏蛋十字基督!”多朵菈大声地抗议,厉声告诉费利尔:“帅哥才不会做坏事!他一定是被银和尉尔两个人合力陷害的!”
  帅哥不会做坏事?回想起第二大队交给第一大队队长艾丝梅拉妲的,那些关于基督们粗浅身分资料与照片,费利尔百分之二百唾弃这一句话。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基督们乘坐的飞机平安降落。机长广播要求所有乘客务必留在位子上不要走动,封郚的警察上机逮捕商务舱犯人、并由救护人员送走生命垂危的伤患之后,乘客们才被允许陆续点收各自的行李。
  刑事鉴定局的刑警们登机采集证物,另一方面,重案课人员则向每个商务舱客人要求简单笔录。
  十字换下他的衣服,穿上虎递给他的另一件衬衫。因为在飞机飞行过程十字一直紧压着兆洲女人的伤口,他的衬衫浑身是血。
  替空服员、以及两名兆洲商人做完笔录,重案课警察走向基督们。伏燹被十字摇醒,要她帮忙说话。
  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伏燹迷迷糊糊地看了警察一眼。
  “我们是塞万唯尔人,只有我会说封郚语。”她打了个呵欠:“这是笔录吗?你们要不要请能翻译的警察过来。”
  “没关系,我先问妳。”那名警察训练有素地把一张单子递给伏燹填写:“写下妳的姓名、国籍、护照号码和国内地址,还有相关资料。”
  伏燹拿笔用潦草的字迹开始书写,都是其他人看不懂的方块文字。
  “空服员说,是你们制伏开枪的犯人。”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伏燹还在填写资料,一面分心回答警察。最后她签名,把资料卡还给警察。该名警察大致浏览,又把卡片拿到伏燹面前。
  “职业栏没有填。”
  “没办法,没有我能勾选的分类。”她又是一个呵欠。
  “那就请在后面的空格填上实际职称。”
  伏燹看了警察一眼,把卡片接过,并在职业栏后方空格写两个字:杀手。
  “……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我填职业,我只好这样写了。”伏燹说的很无奈。
  那名警察于是正经地看着伏燹:“妳必须为妳填过的资料负责。”
  “我知道。”
  于是警察明白她不是乱写:“妳是通缉犯?”
  “据我所知,在贵国并不是。”
  “此行来封郚的目的?”
  “拜访朋友。”
  警察点头:“我需要对方的姓名和电话。”
  “啊,你不会想知道的。”
  旁边的基督们并不明白伏燹与警察的对话内容,只感觉气氛好像有些奇怪。一名黑发、黑眼,穿着卡其色披风的男人正朝登机门走来,老远就带着浅浅的笑容。那是个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明显可诉说特征的男人,不像基督们有着一望即辨的出色外貌。男人不特别英俊,也不特别丑陋,平凡无奇,大约二十几岁。来到商务舱之后,男人的注意力似乎放在伏燹与警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