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楚善后筹备事例》一卷,坊中刻买,盖鬻官定例也。內而郞中以下,外而道员以下,价高者银万有余两。详问于书肆中人,则云:“若以举人补知县者,先补纳银者四员,然后补不纳银者一员。他皆类是。然而纳银有先后,以次补员,候缺甚苦。”余曰:“果有万两银,何不买田宅?买此好书籍以终老乎?”其人笑曰:“虽然,亦有所不然者耳。”余见中国军兴以后,犒饷不给,专责剿贼。地方督抚以下捐廉办饷,又许民商纳资议叙。此已粃政,而遂至于鬻官矣!燕中人或曰:“焉用买官为哉?易失银,莫如纳若干银两叙品,戴金顶子好矣!彼中帽上有顶子,然后有体面,可以行世故也。东八站自是大山深谷,旗地民耕,有若我东所谓量外加耕者。处处揭榜,使之自首,本年以前地税勿令追赔。开其自首之路,可见其財竭。
《塘报》中有曰:“奉上谕:朕风闻安徽试用通判陈达,系大学士庆桂契买家奴,本名咸宁。虽曾将契纸给还,仍在宅管事服役。去年,谋求户部挂名,书吏希冀吏满考职后,遂加捐发,签安徽试用通判。朕所闻如此,实深骇异。庆桂受朕厚恩,岂可妄为至此?此或另有别情,亦未可定。此事着庆桂及吏户二部,堂官先行明白回奏。吏部尚书刘权之覆奏,陈达原名徐达,因出系徐姓为嗣,是以向名徐达,今复归陈姓。其从前因结之地方官及同乡京官,均难辞咎。俟奉旨。”批:“知道了。”寻闻通官辈言,则陈达竟作徽州通判,坐车去庆中堂,卒无事。
川楚匪乱,余过沈阳地方时,多以戏语问之。满洲健儿则曰:“怕甚么?”踊跃作击刺抨弓放鸟枪狀,又展扇作匪用牌狀曰:“容易。我出征时,定有功名。”余曰:“尔怎不出征?”答曰:“出征都是副都统兵,我是将军衙门标下。”山东、山西客商则曰:“根利害,他有个仁义大王出征兵都死了。不死了,折臂闪腿,被创回来。”问诸宁远州人,则云:“抽州兵二十,关內之丰润、玉田等县,亦抽五六名。”道听之说,皆未可准。到燕中见《塘报》,又参以诸交游者之言,匪自乾隆季年起,谓之“教匪”,而其实犹明季之流寇也。十年未平,去岁最扰。自川省欲犯甘肃,满洲兵迅奔逆击之,蹙入川中。自川入陕,自陕入川,剑阁、嘉陵江为其冲要。匪所过,破城邑而不守,只以杀掠为事。窜据山险,大兵围剿,几乎扫荡云。而楚省又乱,滚战襄汉间。今其余股溢出河南界,入据南阳之庐氏山。大学士九卿会议,添设湖北提督。而湖广提督,改为湖南提督。其新设湖北提督,驻箚襄阳;原驻襄阳总兵,移驻郧阳。
满洲大臣督师征剿者,曰勒保,曰額勒登保,曰长麟,曰长齡,曰书麟,曰德楞泰也。勒保四川总督,額勒登保经略,长麟陕西将军,长齡湖北提督,书麟四月中病死。提督杨遇春者,四川人,曾以福康安标下,屡立功,擢用讨川匪。生擒白莲邪教起事首逆王廷诏,最号勇将,奉勅交部议叙。大学士庆桂、董誥、侍郞戴衢亨等,以尽心贊画,各加军功一等。德楞泰追剿高家營贼,杀斃极恶首逆高二,皇帝特解亲佩火镰包一个,手授军机大臣颁赐,又赐喜字玉搬指一个,金盒一个,黃辫大荷包一对,小荷包四个。其赏典古所未有也!四川前督臣魁伦,曾于热河朝房相识者也,失守太和镇上游王家嘴浅滩,又犯受賄赐死。人多冤之,未知其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