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法国人能做的只有两件事:或者投降,或者抢救他们的部队以保存力量,如用船将部队送到法国在北非的殖民地,进行修整,以待将来卷土重来。
  他们究竟选择了哪一种呢?
  6月12日,丘吉尔致电罗斯福,向他说明自己对法国统帅部领导人的认识:“我在法国最高统帅部度过了昨夜和今天早晨,魏刚将军和乔治将军以最严重的措辞向我说明了此间的形势。法国的前线一旦崩溃,巴黎陷落,魏刚将军正式向他的政府提出法国已不能再继续他所谓的‘协同作战’,这时候,形势的演变若何,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年老的贝当元帅在1918年4月和7月间表现得并不怎样好,我很担心,他现在要用他个人的名声和威望替法国缔结一项和约。另一方面,雷诺则主张继续打下去,他手下有一位年轻的戴高乐将军,这位将军认为大有可为据我看,在法国一定有许多人愿意继续战斗,或者是在法国,或者是在法属殖民地,或者是在两个地方同时进行”
  在法国存亡的危急时刻,法国内阁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以总理雷诺为首的,包括戴高乐将军在内的一些人员是主战派,他们呼吁继续战斗;而以魏刚、贝当为首的相当一部分人属于投降派,他们主张立刻投降。
  15日晨,法国总理雷诺接见了英国大使,告诉他说,他已断然决定把政府分成两部分,把政权中心设在海外。他这时已经认识到,在法国进行的战争已经完了,但是,他仍然希望从非洲和法兰西帝国用法国舰队继续打下去。确实,被希特勒所蹂躏的国家一个也没有退出战争。
  实际上,这些国家都只是本土落入敌人之手,但是它们的政府却在海外竖起了它们的国旗,保持了国家的生存。雷诺愿意步这些国家的后尘,而且他有更多可靠的手段,他想循荷兰投降的途径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这样做,可以使国家既保持了主权,又可以利用它手中掌握的一切手段继续战斗。
  但另一方面,据魏刚看来,在他指挥之下的军队已不愿再打了,所以法兰西共和国应当屈服,并命令武装部队服从他很乐于执行的停战命令。
  一直以来,魏刚认为所有继续的抵抗都是徒劳的,因此,他打算,在法国军队还保持着相当的纪律和实力足以维持战败之后的国内秩序时,强迫法国政府要求停战。他和法国总理唱反调,宣称法国军队不能再战斗下去了,应当趁着全国还没有陷入无政府状态以前,停止这场令人恐怖和徒劳无益的大屠杀。
  从6月15日起,法国政府迁到波尔多,在这个省会中,将要上演这出悲剧中的最后一幕。政府各部竭尽所能将其机构安置在各种各样的办公室内和学校中,周围是一群群吵吵闹闹的难民,他们挤满了房屋和街道,使波尔多的人口比平时增加了许多倍,所有党派的政客都聚集到那里,等着瞧最后的这一幕戏。
  而此时,贝当、魏刚及其周围的失败主义者为求得法国投降,展开了猖狂的活动,他们“诱劝”摇摆不定的政府成员和议会成员,把他们拉到自己这一边来。
  与此同时,远在英国的丘吉尔提出建立一个“法英联盟”的方案,希望能够刺激人心,扭转法国政府对德投降的倾向,以激励他们坚定到北非的法属殖民地继续战斗的决心。
  6月16日,雷诺将此方案提交内阁会议讨论。这是雷诺内阁的最后一次内阁会议。
  内阁会议是在当天下午5时开始的。会议室外雷声隆隆,闪电如银蛇一般,不时划过黑沉沉的夜空。闪电来时,玻璃窗上银光闪烁,不停扭曲、蠕动着,十分恐怖。雨哗哗地下着。窗外不时传来炮弹的爆炸声,机枪的吼叫声。一时之间,雷声、雨声、枪炮声,交织在了一起。
  为了加强效果,同时也因为雷雨枪炮声交加,使之听不清楚。雷诺将联盟方案反复读了两遍,会议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无人响应。很显然,英国人的建议并没有得到法国内阁的唱和。
  以贝当元帅为首的一帮失败主义者甚至拒绝对方案加以审查,他们提出了种种强烈的指责,说它是“到最后一分钟才拿出来的计划”,是“突然袭击”,是“一个把法国沦为保护国或者夺取它的殖民地的计划”。他们说,这会把法国的地位贬为英国的一个自治省,还有些人埋怨说,连平等的身份也没给予法国人,因为法国人只能取得英帝国的公民身份,而不是大不列颠的公民,但是英国人却可以做法国的公民。
  除此之外,投降派还提出了许多其他论点。魏刚几乎没有多费唇舌便说服了贝当,他认为英国已经完了,法国的最高军事当局说“不出3个星期,英国就会像一只小鸡似的被人拧住脖子”;而照贝当看来,同英国联盟无异“同死尸结成一体”;伊巴纳加雷在上次大战时曾是那样坚强,现在却大叫大嚷说:“还是做纳粹的一个行省好些。我们至少明了那是怎么一回事。”魏刚的一个亲密朋友、参议员雷贝尔宣称,这个计划意味着法国的彻底灭亡,总之分明是让法国隶属于英国。
  雷诺虽然回答说,“我宁愿同盟国合作而不愿同敌人合作”,但是他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号召力了,显然是白费唇舌。曼德尔也向魏刚的同伙诘问:“你们宁愿做德国的一个区而不愿做英国的一个自治省吗?”但是,所有这些话都无济于事。
  魏刚一再重复说:“法军已经崩溃了,崩溃了。”就这样,丘吉尔的这个建议自行消失了。
  这对于坚持战斗的法国总理来说,是一个对他本人的致命打击,这标志着他在内阁的影响和威望已经完结。其后内阁的一切讨论便转到停战和探询德国的条件上去了。
  英国人一直很关心法国人的舰队,但他们就舰队问题发出的两封电报始终没有提到内阁会议上去,他们要求在同德国谈判前,法国舰队应开往英国港口,这点始终没有获得雷诺内阁的考虑,这个内阁现在已经完全解体了。后来,英国人被迫同他们盟军的那些舰队展开战斗,并不断地击沉它们。
  内阁进行表决,有14人赞成与德国妥协,10人反对妥协,支持继续抵抗。而他们的总理雷诺多日以来由于身心紧张已经精疲力竭了,在8点钟左右,他把辞呈递交总统,并建议总统召见贝当元帅。
  大约1小时以后,贝当和魏刚的联合势力压倒了政府中抗战的阁员,他们利用革命的恐怖说服了那批阁员。此后,商谈投降条件成为法国贝当政府的头等大事。
  “法国已无所作为,只有向它不幸的命运屈服了,只有走这条路才是明智的,才能得救——至少可以挽救那些尚可挽救的东西”。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贝当已决意率领他的新内阁向德国投降了。
  法国的6月本是最迷人的季节,这时却陷入一片恐慌中,美丽的法兰西就要被卖国政府奉送给希特勒。但是,法兰西独立自由的精神并没有终结,具有斗争传统的法国人民是不会甘心屈服的。
  在法国军队中,有一个坚决主张抵抗德国侵略的人,他就是夏尔戴高乐将军。
  戴高乐将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是个中尉,在凡尔登战役中身负重伤被俘,战后才回到法国。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提出了针对德国闪电战战术建设机械化部队的建议,但没有受到重视。
  人们说,戴高乐是应运而生的。
  就在6月17日,贝当内阁执政,酝酿投降的次日,发生了戴高乐逃亡英国的插曲。
  在法国沦陷时,戴高乐坚决要求抵抗德国侵略者,但在当时的法国政府中,他孤立无援。6月17日清晨,戴高乐将军在机场送别英国斯皮尔斯将军。
  当两位朋友握手告别,飞机即将缓缓起飞时,戴高乐将军突然敏捷地一跳,跃上飞机舷梯,钻进飞机的机舱,并砰地一声关上机门。飞机立即飞上了蓝天,腾空而去。机场上的人目睹这一幕,大为吃惊,但已无可奈何。
  戴高乐逃亡前一天晚上去看望刚卸任的总理雷诺,深夜他来到英国大使坎贝尔下榻的旅馆,说明他打算在第2天到伦敦去,斯皮尔斯将军表示愿意陪同戴高乐前往。于是,他们串通合作演出了一场戏,其实,再早一点,戴高乐已看出贝当、魏刚等要投降,只有到海外去继续抵抗才是出路。他决定逃离法国,到国外重新组织力量继续抗击德国侵略者。
  还在伦敦的时候,这位国防与陆军部次长就超出他的职权范围,电令预定驶向波尔多的法国轮船“巴士德号”改变航向驶往英国港口,这条船上装有从美国运来的1,000门75毫米大炮、数千挺机枪和大量弹药。这样,这批重要军火没有落入德国人手里,而重新武装了从敦刻尔克撤回的英国远征军。
  丘吉尔早看出了戴高乐所具有的潜在价值。就在几天之前,在图尔初会戴高乐时,丘吉尔几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戴高乐是个应运而生的人,他后来描述过戴高乐从法国脱险的经过,并评论道:“戴高乐在这架小小的飞机里载着法国的光荣离去了。”
  逃离法国的第2天,在英国首相丘吉尔的支持下,6月18日下午,戴高乐将军在英国广播电台发表了《告法国人民书》,他向法国人民和全世界庄严宣布:
  “法国的事业没有失败,法国并非孤军奋战!它不是单枪匹马!它不是四处无援,法国的抵抗火焰绝不应该熄灭,也绝不会熄灭”
  戴高乐将军要求希望自由的法国官兵们和他联系,他高扬“自由法国”的旗帜,以顽强的毅力开始拯救法国的斗争。
  戴高乐将军的宣言激励了3千万法国人民的心灵。他们在失败的痛苦中重新昂起头来。巴黎的学生在凯旋门集会,表示他们对戴高乐的热烈拥护。
  法国的贝当政府却对戴高乐将军恨之入骨,他们在法国军事法庭对戴高乐将军进行缺席审判,徒刑从4年直至死刑。在戴高乐流亡的同日,领导新政府的贝当已请求德国武装力量统帅部停战。
  在贝当政府屈膝前,也象征性地开了一次内阁会议。
  6月17日,时针刚过子夜零点,贝当上台后的第一次内阁会议开始了。现在,停战派主宰了政权,投降变得理所当然,冠冕堂皇。会议总共只开了10分钟,睡意的部长们一致通过决议,请求德军指挥部停止军事行动。
  法国真的战败了。
  17日午后不久,贝当通过电台对法国人民发表讲话,他沙哑着喉咙说:“今天,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告诉你们,我们必须停止战斗。”这一广播使还在继续作战的法军士气沮丧。贝当不等德军司令部答复就发出这一号召,实际上就是下令停止抵抗。
  德国人抓住这一点,立即把贝当的号召书印成传单,通过飞机等工具,在法军阵地上广为散发。德军坦克打着白旗去俘虏那些停止抵抗的法军士兵,法国大本营参谋长杜芒克将军急了,为了多少保存军队的战斗力,他不得不给部队发了一份电报:“停战协定尚未签订。敌人利用白旗企图突破尚在我方防守之中的地段各地必须全力作战,保卫祖国领土。”
  贝当一意求和。17日当晚,他一夜未眠,坐在一张圈椅上,裹着一条毯子,焦急不安地等待德方的答复,表现出一副卖国贼的猴急嘴脸。然而,德国没有马上给他答复。
  6月18日,贝当政府下令各部队不战而放弃所有20,000人口以上的城市,不仅禁止军队在各城市内,在城郊也不准进行抵抗和破坏。
  贝当的卖国表演终于博得了希特勒法西斯分子的赞赏。法西斯喉舌《人民观察家报》颂扬贝当的投降政策,说他是“一贯正确的老战士,当今唯独他一人还能给法国人民带来慰藉”。
  6月17日,贝当求和的消息通过西班牙传给了希特勒。约德尔部门的一个人后来写道:“希特勒听到这个消息时,乐得跳了起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放纵。”
  那是快到当天中午时,希特勒正与其军事顾问们在“狼穴”商讨战局,忽然传来消息说,法国希望停战。听到这个消息,希特勒顾不上尊严不尊严,一拍大腿,高兴得把腿一收,支起了膝部。西方的纪录片将这一短镜头变成了长镜头,据罗伦士斯达林斯说,这部纪录片是由当时在加拿大陆军搞宣传工作的制片人格里埃森剪接的,他利用把胶片“绕圈”的办法,把希特勒的姿势变成一系列可笑的“趾尖旋转”。希特勒的官方摄影师瓦尔特弗朗茨将这一情景拍进了镜头。他坚持说,他只拍了8格,并把这些胶片交给了元首,“他欣喜若狂”,施洛德小姐回忆道。人们张口结舌,凯特尔却乘机拍马,“我的元首。”他笨拙地说,“您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指挥官!”
  与此同时,希特勒仍命令德军继续进攻,追击败退的法军,并占领法国各最重要的城市和战略要地。德军奉命对战败敌人继续施加压力——名誉上夺取瑟堡和布列斯特,实际上占领阿尔萨斯,特别是斯特拉斯堡,另一快速部队则从英吉利海峡向南推进,在奥尔良和纳韦尔之间强渡卢瓦尔河。
  德军正朝着完全控制法国的方向急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