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日。为那些今天的昨天做过的坏事。受死日。
  看见校长站在主席台前那张半红半紫的脸时迟子烬就觉得无比解气,死不死的都没什么所谓了只要自己高兴就行。此时的他也站在主席台上,身旁还有两张不动声色的侧脸。
  我一度觉得我和陆天枫是迟子烬的牺牲品,事情也因他而起,校长恨屋及乌,真的很不人道。不过我恍惚间竟觉出一种凌迟之前的酣畅快感,很早之前就听过上帝是怎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那是种拯救苍生的伟大。不过我此时与上帝站成了同一种高度,我的感觉很对不起上帝,我想上厕所。
  我一直觉得被人扎车胎是件很光彩的事,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就是自己做了不道德的事,可校长愣是拿这件事在台下说了大半个钟头还一边讲一遍摆出一副我是光荣的受害者的样子。
  ——栽在这样的校长手里真的很没面子,好孩子不说假话。
  我们的计划完美到天衣无缝,但现实让我们一败涂地。我一直想弄清楚原因,接下来就看到了那张和蔼到让我难受的脸。
  于是的于是,我联想起我在上一天里对着那张面孔说的所有话,最终让我找出了破绽,一句话让我们败北。
  ——爷爷您好,我是高一三班的。
  我的一句无心之言葬送了一切,而我是送葬者。
  子嫣在台下站着脸上是一种很不争气的表情,而校长用一种其罪当诛的眼神盯着我们,我们读懂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死吧死吧我盯着!
  如果你难以想象一个数千人的凌迟是怎样的那没关系,但你一定可以想象当数千人从你面前一一走过时内心汹涌的澎湃。周身的血液从一个地方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呼啸着冲上脸颊,一种琐琐屑屑的羞辱感从脚底漫上全身,思维被五脏六腑缓慢地来回切割着,直到发出一种细小明细的痛觉。望望身旁,他们依然表情依旧,于是我用伪装出来的桀骜与接下来所有敢于直视我的目光对视。
  最直白残忍的杀戮往往是需要一种玩儿命的精神的,我想我做到了。他们的目光告诉我你卑鄙你无耻你麻木,而我用相反的目光告诉他们我无敌我骄傲我自豪。
  如果你想很容易地战胜强大的对手,首先得用眼神秒杀对方,其次是用一种比对方更强大的气场支撑住身体与对方进行一场心里持久战。诸葛孔明是圣人,他教我们如何用精明的思想气死别人,我们是凡客,我们要学会如何用对方的思想将对方气个半死。我们是好人,我们不杀生。
  自欺欺人也许会赢得胜利,但往往会被逼的一身内伤。我能思维证明我还有生命迹象,但我的思维开始没有条理的混乱于是我知道自己快要失去意识。我用懵懂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视界,目光一片混沌。
  我用仅有的一点儿地理知识和脚下阳光投射在地面上的自己的影子夹杂在一起明白了太阳在后边,左右手之间的那一大片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区域现在一片空白。
  风雨过后一片虚脱,人群散尽我们收场。
  中午11:21分。
  校长觉得这样的惩罚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干脆带我们去了他的办公室,我觉得这纯粹是想公报私仇,于是我向迟子烬低声抱怨,不料换来他一个白眼,还对我说有事找校长亲自说啊。
  在某种特定时刻为了某种太平日子即使有气也不能撒,于是我只能将愤怒从喉咙生生憋回去仅供五脏六腑间的交流。聚起的怨气到处横冲直撞,这才可以成就肚皮的容量,放纵食欲的人理想就是将痛苦溺死在食物里,此时若是再添上一些酒食,那就成了名符其实的酒囊饭袋。
  其实一个开朗的心境远能解决这些问题,这就需要阿Q精神,也就是自欺欺人。如果在自己内心将对方想象成白痴笨蛋自我安慰说不和他计较不和他计较那心情便会好上许多。
  于是我在内心原谅了校长不道德的公报私仇,然后我就真的感受到了自欺欺人带给我的微小快乐,我跟在校长后面心平气和地走,一脸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