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用请普说。师云。邵武高士黄端夫。信向佛乘知有此事。捐家财起庵一所。以圜悟揭名。屡有书来乞。分杨岐一枝佛法去。彼为众生作大利益。云门不敢容易诺之。又托吴元昭学士。再三恳祷。亦未敢轻许。不幸端夫忽尔化去。闻启手足时。呼其二子。再三嘱之曰。
若为吾于云门。请得一本分住庵人。则死无遗恨矣。言讫长往。二子不忘遗训。求元昭学士。撰疏遣专使。请弥光禅人作庵主。见其至诚。遂令应命。今德用昆仲。特诣当庵挥金办供命山僧普说。举扬宗旨。以答诸圣加被之恩。且唤甚么作宗旨。宗旨又如何举扬。近代佛法可伤。邪师说法。如恒河沙。各立门风各说奇特。逐旋掜合疑误后昆。不可胜数。参禅者既不具择法眼。为师者又道眼不明。以至如是。云门初与元昭不相识。顷在江西见渠跋所施华严梵行品。自言于梵行品有悟入处。不疑天下老师舌头。
那时已得其要领。即与兄弟说。此人只悟得个无梵行而已。已被邪师印破面门了也。云门若见。须尽力救他。及乎在长乐相见。便来咨问入室。即时将渠悟入处只两句断了曰。公所悟者。永嘉所谓豁达空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耳。更为渠引梵行品中错证据处曰。于身无所取。于修无所著。于法无所住。过去已灭。未来未至。现在空寂。无作业者。无受报者。此世不移动。彼世不改变。此中何法名为梵行。梵行从何处来。谁之所有。体为是谁。由谁而作。为是有为是无。为是色为非色。为是受为非受。为是想为非想。为是行为非行。为是识为非识。如是观察。梵行法不可得故。若依此引证谓无梵行。
是真梵行。则是谤大般若。入地狱如箭射。更为渠说。而今诸方邪师辈。各各自言。得无上菩提。各说异端。欺胡谩汉。将古人入道因缘。妄生穿凿。或者以无言无说良久默然。为空劫已前事。教人休去歇去。歇教如土木瓦石相似。去又怕人道坐在黑山下鬼窟里随后便引祖师语证据云。了了常知故。言之不可及。歇得如土木瓦石相似时。不是冥然无知。直是惺惺历历。行住坐卧。时时管带。但只如此修行。久久自契本心矣。或者以脱去情尘不立窠臼为门户。凡古人公案举了。早会了也。或师家问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尔作么生会。便云。和尚不妨惺惺。或云。和尚甚么处去来。或云。不可矢上更加尖。或云。谩却多少人。或再举一遍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
凡问他古人因缘。皆向举起处承当。击石火闪电光处会。举了便会了。凡有所问皆不受。唤作脱洒自在得大快乐。或者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为主宰。引一类古人相似处作证明。以眼见耳闻为得力处。凡通入处。未有不由见物而悟者。未有不由闻声而悟者。凡有施设。仿效古人相似处。有人问话。只黏定学家问头便答。谓之言下合无生。正如福州人联麻相似。唤作绵密不落情尘。如僧问古德。如何出得三界去。云把将三界来为尔出。或云唤甚么作三界。或云。会得这僧问头。出三界也不难。如僧问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答云。是曹源一滴水。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答云。汝是慧超。引如此之类作证。乃全是全不是。又如论药山夜间示众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儿。即向汝道。
有僧出众云。特牛已生儿也。自是和尚不道。药山云。点灯来。其僧便归众。后来法灯出语云。且道。生底是牯牛是牸牛。自代云。双生也。商量时亦作言下作无生会。药山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儿便是道了也。所以这僧领得便出来道。特牛已生儿也。自是和尚不道。直是绵密不露锋铓。法灯征云且道。生底是牯牛是牸牛。又自代云。双生也。
亦只作言下合无生会云。他自问牯拧〖牛。乃自代云。双生也。更无少剩。佛眼也觑不见。将此等语。作以的破的不露锋铓不费气力会。又如古人指一片石问学者云。此一片石。在心内在心外。答云。在心内。古德云。尔着甚死急。心内着一片石。众中商量云。不合以内外答他若以内外答。则法有少剩矣。出语云。大好一片石。或云。痛领一问。或云。唤甚么作一片石。或云。诺诺。或云。在法堂前。或云。谢师指示。或云。和尚还识羞么。或云。钝置杀人。凡答如此话。只以一句包却。谓之绵密。谓之不走。作如此之见。丛林甚多。或者谓一切语言总不干事。凡举觉时先大瞠却眼如小儿患天吊见神见鬼一般。只于瞠眉努眼处领略。更错引古人言句证据曰。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举时须要以眼顾视。只是以古人言句提撕一遍。唤作不在言句上。
如柏树子洗钵盂麻三斤之类。若过得一个时。余者拨牌子过。更不费力。如此之类。比击石火闪电光底。只添得个瞠眉努眼而已。亦各各自谓得祖师巴鼻。莫谤他古人好。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云。北斗里藏身。尔作么生会。学者即大瞠却眼云。北斗里藏身。师家或权为沮抑学者。又连叫数声云。北斗里藏身。北斗里藏身。以谓把得定作得主。不受转唤。师家奈何不下。亦唤作实头。方始问其意旨如何。遂下语云。佛眼也觑不见。或云。举头天外看。或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即下语云。一枝南一枝北。或云。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已上尽在瞠眉努眼提撕处。
然后下合头语。以为奇特。痴汉。不可瞠眉努眼时便有禅。不瞠眉努眼时便无禅也。不可提撕时便有禅。不提撕时便无禅也。或者见云门如此说。便又错会云。提撕时也是。不提撕时也是。更无两般。似这般底。更是救不得。或者都不理会才说着佛法。说着悟处。便是发狂。更错引古人言句云。本无迷悟人。只要今日了。凡古人因缘。谓之设权。亦谓之建立实头底。只在不作佛法商量处。凡有问答。一一据实只对。平常无事。天是天地是地。露柱是木头。金刚是泥塑。饥来吃饭困来打眠。更有何事。岂不见。真净和尚云。
莫将无事会。无事困人心。往往中无事毒者。却以此言为非。或者见古人公案。不可以理路商量处。便着一转没交涉底语。一应应过。谓之玄妙亦谓之不涉义路。亦谓之当机透脱。如僧问赵州。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之类。多少人错商量云。这僧致得个问头奇特。不是赵州有出身之路。便奈何不得。云万法归一。
一更无所归。若有所归。即有实法。所以赵州识得破。当机妙用。一应应过云。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多少奇特。或者商量道。万法归一一归何所。一若无所归。即落空去。所以赵州道。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赵州这一转语。直是奇特。不落有无。答得甚妙。或者谓。云门如此说。
只是怕人执着。若不执着。便是祖师心。要只要得是事。不着自由自在。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更有甚么事。或问他父母未生时如何是尔本来面目。便云。无侍者祗对和尚。将个业识作本命元辰。如此之流。尽是痴狂外边走。又有一般底。自知道眼不明。禅不取信于人。无以开示学者。自来又不曾听教。旋于座主处作短贩。逴得一言半句狐媚聋俗。临济和尚曰。有一般瞎秃兵。向教乘中取意度商量。成于句义。如将屎块子口中含了却吐与别人。直是叵耐。元昭初见如此说。心中虽疑。口头甚硬。
尚对山僧冷笑。当晚来室中只问渠个狗子无佛性话。便去不得方始知道参禅要悟。在长乐住十日。二十遍到室中。呈尽伎俩奈何不得。方始着忙。山僧实向渠道。不须呈伎俩。直须啐地折嚗地断方敌得生死。呈伎俩有甚了期。仍向渠道。不须着忙。今生参不得后世参。遂乃相信便辞去。隔十余日忽然寄书来。并颂古十首。皆山僧室中问渠底因缘。书中云。在延平路上。蓦然有省。某终不敢自谩。方信此事。不从人得。其中一首曰。不是心不是物不是物。通身一串金锁骨。赵州参见老南泉。解道镇州出萝卜。山僧甚是疑着。时光禅便问。据此颂还了得生死否。云门向渠道。了得了不得。却请问取元昭去。
比得光禅书云。学土相见。尽如和尚所说。大众且道。说个甚么。咦。疑杀天下人。具眼者辨取。今时参禅者。不问了得生死了不得生死。只求速效。且要会禅。无有一个不说道理。如檀越给事。见其爱说道理。遂将个没道理底因缘。与渠看。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又恐渠作道理会。先与渠说不得。云道在屎溺。道在稊稗。道在瓦砾。即色明心。附物显理。不得道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之类。渠看此话。
奈何不下。用尽气力去看。终看不破。忽然一日省得此事。不可以道理通。便道我有个悟处。遂连作数颂来呈见解。一曰太虚寥廓强为名。任是僧繇画不成。何用寻源问端的。都无一法可当情。又曰。到家岂复说涂程。万木春来自向荣。若遇上流相借问。扶桑东畔日轮生。又曰。羚半过后绝追寻。妙诀空传在少林。闲把无弦弹一曲。清风明月两知音。又曰。撒手悬崖信不虚。根尘顿尽更无余。始知佛法无多子。向外驰求转见疏。山僧向渠道。
作得颂也好。说得道理也是。只是去道转远。渠不甘。又作一颂曰。切忌谈玄说妙。那堪随声逐色。和这一橛扫除。大家都无见识。又有书来云。看此话。直得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无言可说。无理可伸。不起纤毫修学心。百不知百不会。不涉思惟不入理路。直是安乐。山僧又向渠道。这个是出格底道理。若是干屎橛话。如此说得落时如锯解秤锤。麻三斤。狗子无佛性。一口吸尽西江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即心即佛语。皆可如此说得也。既不可如此。须是悟始得。悟则事同一家。
不悟则万别千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切须子细。从教人道云门待檀越无礼。但心不负人面无惭色。渠见山僧如此至诚相告。方知佛法无人情。乃相信既相信。只教看如何是佛干屎橛。亦只要得渠啐地折嚗地断。若以渠作从官舍财创庵。置庄田供众。乃至供养山僧之故。便以为是。则尽大地穷汉。更无参禅分也。非但失却善知识辨人眼。亦乃赚他百劫千生。不是小事。今夏更有数人衲子。不肯向省力处做工夫。只管热忙。亦来呈见解。作颂古。云门向他道。不是这个道理。便道把定。他不肯放过。我且问尔。尔还自放得过也未。赵州云。诸方难见易识。我这里易见难识。云门寻常问学者。唤作竹篦则触。
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十个有五双眼眵地。纵有作聪明呈见解者。尽力道得个领字。或来手中夺却竹篦。或拂袖便行。自余邪解不可胜数。更无一个皮下有血。古德云。此事如八十翁翁入场屋。不是小儿戏。若可掜合得时。掜合千千万万了也。既不可掜合。须是悟始得。此外别无道理。若尔实有悟处。师家故言不是。
亦招因果不小。今日因斋庆赞举似大众。盖黄端夫知有云门。始因元昭。光禅往彼住庵。亦因元昭。端夫二子今日设斋请山僧普说亦因元昭。云门打这一场葛藤亦因元昭。既然如是。且道。元昭毕竟事作么生。良久云。待渠冬间亲到云门。那时始与诸人说破。拍禅床下座
秦国太夫人请普说。僧问。圆觉经道譬如清净摩尼宝珠映于五色。色未现时珠在甚么处师云。圆觉经何曾恁么道。进云。未审作么生会。师云。圆觉经不曾么么道。更会甚么。进云。毕竟如何。师云。静处萨婆诃。问胡张三黑李四即不问。嘉州大像鼻孔长多少。师云。
长二百来丈。进云。得恁么郎当。师云。尔川僧自合知。进云。为甚么被陕府铁牛吞却。师云。谁恁么道。进云。高高处观之不足低低处平之有余。师云。尔试向不高不低处道看。进云险。师云。这个犹是高低处底。进云。有意气时添意气。师云。草贼大败。乃云。今日是秦国太夫人计氏。法真庆诞之辰。谨施净财。远诣当山修设清净禅众香斋。仍命山野。升干此座。为众普说。举扬般若。所愿进道无魔。色身安乐。此是秦国太夫人意旨。这婆子平生行履处。川僧无有不知者。唯鲁子僧未知。今日因斋庆赞举似大众。见说这婆子三十左右岁时。先太师捐馆徽猷。与相公尚幼。卓卓立身。凛然有不可犯之色。
东邻西舍望风知畏。极方教二子读书。处事极有家法。寻常徽猷与相公左右侍奉。不教坐亦不敢坐。其严毅如此。相公常说。今日做官。皆是老母平昔教育所致。所得俸资除逐日家常菜饭外。老母尽将布施斋僧。用祝吾君之寿。常有无功受禄之慊。闻先师归蜀。受渠供养不少。只是未知参禅。徽猷与相公。却于先师处各有发明。向谦禅在他家。徽猷与相公。亲向谦道。老母修行四十年。只欠这一着。公久侍径山和尚。多所闻见。且留公早晚相伴说话。盖某兄弟子母分上难为开口。见说每日与谦相聚。只一味激扬此事。一日问谦。径山和尚寻常如何为人。谦云。和尚只教人看狗子无佛性话。竹篦子话。只是不得下语。不得思量不得向举起处会。不得去开口处承当。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只恁么教人看。渠遂谛信。日夜体究。每常爱看经礼佛。谦云。和尚寻常道。要办此事。须是辍去看经礼佛诵咒之类。且息心参究。
莫使工夫间断。若一向执着看经礼佛希求功德。便是障道。候一念相应了。依旧看经礼佛。乃至一香一华一瞻一礼。种种作用皆无虚弃。尽是佛之妙用。亦是把本修行。但相听信决不相误。渠闻谦言。便一时放下。专专只是坐禅。看狗子无佛性话。闻去冬忽一夜睡中惊觉乘兴起来坐禅举话。
蓦然有个欢喜处。近日谦归秦国。有亲书并作数颂来呈山僧。其间一颂云。逐日看经文。如逢旧识人。勿言频有碍。一举一回新。山僧常常为兄弟说。参得禅了。凡读看经文字。如去自家屋里行一遭相似。又如与旧时相识底人相见一般。今秦国此颂。乃暗合孙吴。
尔看他是个女流。宛有丈夫之作。能了大丈夫之事。谦禅昨日上来告山僧。子细说些禅病。且与秦国结大众般若缘。山僧向他道。禅有甚么病可说禅。又不曾患头疼。又不曾患脚痛。又不曾患耳聋。又不曾患眼暗。只是参禅底人。参得差别。证得差别。用心差别依师差别。因此差别故。说名为病。非谓禅有病也。如何是佛。即心是佛。有甚么病。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有甚么病。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有甚么病。如何是佛。麻三斤。有甚么病。如何是佛。干屎橛。有甚么病。尔不透了。才作道理。要透便千里万里没交涉也拟心凑泊他。拟心思量他。向举起处领略。击石火闪电光处会。遮个方始是病。世医拱手。然究竟不干禅事。赵州云。要与空王为弟子。莫教心病最难医。记得舍利弗问月上女曰。汝于今者。行何乘也。为行声闻乘。为行辟支佛乘。为行大乘。月上女答曰。舍利弗。汝既问我行何乘者。我今还问。舍利弗。惟愿随意答我。如舍利弗所证法者。为行声闻乘。为行辟支佛乘。为行大乘。舍利弗言。非也。月上女。所以者何。然彼法者。无可分别。亦无言说。非别非一。亦非众多。
月上女曰。舍利弗。是故不应分别诸法一相异相无别异相。于诸相中无有可住。师云。舍利弗恁么问。月上女恁么答。且道。与秦国太夫人所证之法。相去几何。还有人断得么。试出来断看。如无。且向葛藤里荐取。所以道。夫参学者。须参活句。莫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不忘。死句下荐得。自救不了。尔诸人。每日上来下去。寮舍里吃茶吃汤。庄上搬盐搬面。僧堂里行益。长廓下择菜。后园里担粪。磨坊下推磨。当恁么时。佛眼也觑尔不见。且道。是死句是活句是不死不活句。试定当看直饶定当得出。
也未免在三句里。岂不见。僧问南泉和尚。即心是佛又不得。非心非佛又不得。师意如何。泉云。尔但信即心是佛便了。更说甚么得与不得。只如大德吃饭了。从东廊上西廊下。不可总问人得与不得也。遮里若识得南泉。方不被三句所使。便能使得三句。既使得三句。始与南泉同一眼见。同一耳闻。同一鼻嗅。同一舌尝。同一身髑。同一意思。更无差别。只为尔执药为病。旧病未除。新病复作。却被死句活句。使得来七颠八倒。将他古人径截处。
一时纡曲了。且那个是古人径截处。我更为尔举一两则。只如南泉道。牵牛向溪东放。不免食他国王水草。牵牛向溪西放。不免食他国王水草。不如随分纳些些。总不见得这个公案。
有多少人错断。如何是纳些些底道理。便道。着衣吃饭有甚么难。向驴前马后作活计。且莫谤他南泉好。尔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黄檗道。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时有僧出云。只如诸方匡徒领众。又作么生。檗云。不道无禅。只是无师。这个话头。便是个祸胎。莫道未悟者错会。直饶悟得彻头彻尾。大法不明。也觑他黄檗不见。只如黄檗道。不道无禅只是无师。尔如何理会。众中商量道。人人分上谁不丈夫。岂假师承。噇酒糟便是咬言语。言语乃古人糟粕也。且喜没交涉。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岂不见。沩山举此话问仰山云。黄檗意作么生。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沩山云。此实难辨。只如沩山仰山恁么问答。
又作么生商量。到这里须是个人始得。既不会这个。便将庭前柏树子麻三斤干屎橛锯解秤锤之类。尽为糟粕。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洞山问蟾首座。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作么生说个应底道理蟾云。如驴觑井。山云。道则大杀道。只道得八成。蟾云。和尚作么生。山云。如井觑驴。诸方商量道。如驴觑井是有迹。如井觑驴是无迹。
又唤作亡情拂迹。且喜没交涉。要且不是这个道理。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南岳和尚道。譬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马祖闻举忽然大悟。而今禅和家。理会道。牛喻心车喻法。但只明心法自明矣。但只打牛。车自行矣。且喜没交涉。若恁么。马祖驴年也不能得悟去。
这老汉。始初将谓。佛可以坐得成。禅可以坐得悟。一向坐地等。南岳和尚知其不凡。故将甎去他庵前磨。祖云。和尚磨甎作甚么。南岳云。磨作镜。祖云。磨甎岂得成镜。南岳云。磨甎既不成镜。坐禅岂得成佛。马祖被他动一动。心中热忙。便问。如何即是。只这里鼻孔索头。便在南岳和尚手里了也。所以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南岳和尚知他时节已至。即向他道。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一时籍没了他家计。却更要他纳物事。教他无所从出。始肯舍命。讨个死处。命既舍了。
便解问。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南岳云。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又问。道非色相。云何能见。南岳云。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祖云。有成坏否。南岳云。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也。马祖于是泮然无疑所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悟了若不遇人十个有五双杜撰。决定为人不得。诸人要识悟了遇人者么。只这马祖。便是样子也。马祖既得法。直往江西建立宗旨。一日南岳和尚曰。道一在江西说法。总不见持个消息来。遂嘱一僧云。汝去待他上堂便问。作么生。看他道甚么。
记取来。其僧依教去。见上堂便出问。作么生。祖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召大众云。祖师门下穿人鼻孔底。尽从这一句子来。尔道。这一句子。从甚么处来。从打牛打车处来。尔若会得这个。便会得台山路上婆子。每有僧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云。蓦直去。僧才行。婆云。好个阿师却恁么去。赵州闻得云。待我去勘过这婆子。赵州去见婆子亦如是问。婆子亦如是答。归来谓众云。台山路上婆子。被老僧勘破了也。诸人还会么。寰中天子敕。塞外将军令。但恁么看取。山僧昔年理会不得。曾请益一杜撰长老。为山僧注解云。这僧才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便被婆子勘破了也。
婆云。蓦直去。僧便行。正是随声逐色。如何不被勘破。又道。才开口便勘破了也。今日思量。直是叵耐。山僧为尔说破。若会得赵州道台山路上婆子被老僧勘破了也。便会婆子道好个阿师却恁么去。山僧尝颂云。天下禅和说勘破。争知赵州已话堕。引得儿孙不丈夫。人人黠过冷地卧。此颂甚分明。切不得错会。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睦州唤僧大德。僧回首。州云。担版汉。曾有个禅头。举这话问僧。尔作么生会。才见僧开口便云。果然担版。且喜没交涉。雪窦拈云。睦州只具一只眼。这僧唤既回头。因甚却成担版。晦堂云。雪窦亦只具一只眼。这僧一唤便回。为甚不成担版。这两个老汉。可与睦州把手共行。若是个灵利汉。才闻举着。眼似铜铃。终不向这里打之绕。既不会这个定又错会。百丈野狐话。便道。不落也是。不昧也是。只是当时答此话。不合带疑。所以堕野狐。谓野狐性多疑故。且喜没交涉。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祖师云。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山僧亦曾请益一个长老。意旨如何。长老将衫袖摇作风动势云。是甚么。苦哉苦哉。惭惶杀人。钝置杀人。有者道。不是风动不是旛动。
定是心动。山僧寻常问学者。不是风动。不是旛动。不是心动。作么生。这里岂容眨眼。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文殊是七佛之师。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罔明菩萨为甚么出得女子定。众中商量道。杓柄在女子手里。且喜没交涉。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雪峰道。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如今诸方商量道。作么生是望州亭相见处。便道。南头买贱北头卖贵。乌石岭相见意旨如何。便道。石头大底大小底小。僧堂前相见又作么生。便道。归堂吃茶去。且喜没交涉。
自余邪解。不可胜数。山僧寻常亦问学者。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作么生。这个便是金刚圈栗棘蓬。尔如何吞如何透。尔要识能吞能透者么。岂不见。保福问鹅湖。僧堂前且置。望州亭乌石岭甚么处相见鹅湖骤步归方丈。保福便入僧堂。汾阳和尚颂曰。望州乌石与堂前。相见相知几万千。唯有鹅湖并保福。此时相见解推迁。此颂分明为尔说了也。既不会这个定又错会。玄沙道。诸方总道。接物利生。或遇三种病人来。合作么生接。患盲者拈锤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师顾视大众云。要识玄沙么。
平生心胆向人倾。相识还如不相识。当时地藏和尚在座下。便出来道。某甲有口不哑。有眼不盲。有耳不聋。和尚作么生接。师云。非父不生其子。玄沙呵呵大笑。师云。笑里有刀。山僧有时举此话问学者。有来依样画葫芦。也道。某甲有口有耳有眼。和尚作么生接。山僧向他道。咬人屎橛。不是好狗。又却去不得。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香严道。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树下有人问西来意。不对则违他所问。若对又丧身失命。师云。好与玄沙一坑埋却。山僧昔年曾请益一个尊宿。
未审香严意旨如何。遂以拂子柄衔在口中。紧闭却眼。便作衔树枝势。摇手摆脚。只对山僧。师乃弹指云。如此者亦是当年驰声走誉底。尚作这般去就。其余作怪不在言也。尔要会么。但只作一句看。我先为尔说。莫见道作一句看便向举起处会。举了便会了。且不是这个道理。是甚么道理。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树下有人问西来意。不对则违他所问。
若对又丧身失命如何这里间不容发。当时香严会中。只有个虎头上座。领得香严意。便出来为香严出气云。上树即不问。未上树请和尚道。师云。虽得一场荣。刖却一双足。香严呵呵大笑。师云。铁作面皮。又云。回天轮转地轴。后来雪窦拈云。树上道即易。树下道即难。老僧上树也致将一问来。雪窦虽为虎头上座出气。争奈蹉过香严。
今时有般谬汉。闻雪窦恁么道便引洞山语云。但能莫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谓香严立此个问头。喻如一团火相似不可触。虽然如此。不可断却言句。有问如何是佛。麻三斤。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又且何妨。尔不妨会得好。不见汾阳和尚颂曰。香严衔树示多人。要引同袍达本真。师云。依实供通。拟议却从言下觅。丧身失命数如尘。师云。不是苦心人不知。汾阳为尔开天路。云散长空月色新。师云。闲言语。虽然如是。若向这里提得。一生参学事毕。既提不得。定又错会。百丈问沩山五峰云严云。并却咽喉唇吻。
作么生道。沩山云。却请和尚道。百丈云。我不辞向汝道。恐已后丧我儿孙。五峰云。和尚也须并却。百丈云。无人处斫额望汝。云严云。和尚有也未。百丈云。丧我儿孙。众中商量道。百丈大似抱赃叫屈掩耳偷铃。三子恁么祗对。大家走入荒草里。且喜没交涉。向尔道。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既不在言语上。当恁么时合作么生。我早是与尔说了也。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德山道。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时有僧出礼拜。德山便打。僧云。某甲话也未问。为甚打某甲。山云。尔是甚处人。僧云。新罗人。山云。未蹋船舷好与三十棒。后来法眼云。大小德山。话作两橛。
圆明云。大小德山。龙头蛇尾。雪窦拈云。二老宿虽善裁长补短舍重从轻。要见德山亦未可。何故。德山大似握阃外威权。有当断不断不招其乱底剑。要识新罗僧么。只是撞着露柱底个瞎汉。众中商量道。某甲话也未问。便好打。德山不打却问。尔是甚处人。这里便是话作两橛。龙头蛇尾处。且喜没交涉。又道。这僧若是作家。才见他问尔是甚处人便好掀倒禅床。他既不能。
却被德山道。末蹋船舷好与三十棒。这里是当断不断不招其乱底剑。所以雪窦云。要识新罗僧么。只是撞着露柱底个瞎汉。且喜没交涉。禅若是恁么地会得时。更不消悟也。聪明灵利底一时随语生解。解注将去便了。我且问尔。恁么解注得一时有下落了。生死到来却如何支遣。而今分明向尔道。遮些闲言长语。便是出生死底径路。
尔莫去径路上栽荆棘掘屎窖。或若有个衲僧出来道。和尚现在这里。栽荆棘掘屎窖也。不是却作么生只对。山僧有个推托处。且如何惟托。听取一偈。女流中有大丈夫。示现其身化其类。以戒定慧解脱法。摄彼贪欲嗔恚痴。虽处于中作佛事。如风行空无所依。过去未来及现在。尘沙诸佛及菩萨异口同音发是言。善哉奇特世希有。心源清净无忧喜。不作无喜无忧想。逢场作戏随世缘。而于世缘无所著。六月火云烧碧空。雷声忽震三千界。销除热恼获清凉。是彼丈夫诞时节。我说此偈助光明。普施法界诸女人。喝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