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遥心里虽然很恨,虽然很想现在立刻就揭下这个负心汉的面具,可是她在心里一再的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就算现在自己挺身而出揭破他的面具,可是又有谁会相信自己,居然从五年后回到了五年前呢?
前面不远处就是佛法寺,凌楚遥想到病中的娘亲,便也顾不上旁边的李勤酬,拉着春香先行去上香。李勤酬就一直跟在凌楚遥后面,脸上还是那种斯文的笑容,想起五年前,自己就是被他这种斯文读书人的样子迷住了,才这么一头栽了进去。可是现在,凌楚遥只觉得那笑容恶心无比,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可是心里怀抱了这么大的仇恨,凌楚遥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对身后的李勤酬笑道,“还没有问公子大名?”
李勤酬风度翩翩的笑了一下,柔声道,“在下李勤酬,并不是什么名门子弟,只是正准备上京赶考,今天能与小姐一同前来上香,相信在下一定能考到一个好功名。”
凌楚遥娇声道,“公子客气了,我能与公子一同上香,才是我的福气。”
凌楚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面前李勤酬的脸,只见他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蛋,心里那股愤恨的感觉变得愈发深刻了起来。春香早旁边轻轻的拉了拉凌楚遥的手臂,说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大少爷会担心的。”
凌楚遥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只听见李勤酬在身后说道,“小姐请留步!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得知小姐的芳名?”
凌楚遥慢慢转身,羞涩一笑,轻轻道,“小女子凌楚遥,今天谢谢公子相陪。”说完转过身,还是觉得胸口像是憋了什么东西似得,几乎都快要满溢出来。她强行压制住心头的不快,拉着春香的手慢慢的走出了庙宇。
两人正慢慢朝家走去,春香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对凌楚遥说道,“小姐,刚才那位公子看起来似乎对你很有好感呀!”说着还适时的挑了挑眉。
凌楚遥看见她这样子,好气又好笑的捏住她的鼻子说道,“你再取笑我,今晚让你没饭吃。”春香赶紧败下阵来,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是我看小姐似乎也对他有好感呀,不是吗?”
凌楚遥冷哼一声,暗暗想道,有好感?自己在别人眼中真的像是对他有好感的样子?其实真的恨不得他现在马上就死去,然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是这些都浇不熄凌楚遥心头的愤恨,自己一定要亲手折磨这个负心汉。像是察觉到凌楚遥的脸色不对,春香赶紧又说道,“不过看他的样子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小姐是堂堂凌家的大小姐,又怎能跟那种书生扯上关系,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恐怕又要生气了!”
凌楚遥听见这话,猛的就想起了自己一直在外面忙着做生意的父亲,想起自己当时跟父亲坦白,说要嫁给李勤酬做二房的时候,父亲脸上那种悲痛的神色。若是自己当时能听从父母的话,不要这么一意孤行,现在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她毅然决然的说道,“绝对不会的,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书生有什么牵扯,看他的样子,不过也就是觉得我年轻貌美而已,若我年老色衰,他怎么可能还会是这副嘴脸?”
春香听见凌楚遥这样说,顿时惊觉小姐是什么时候这样深明大义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想之前任性的小姐。
凌楚遥心里只想着赶快回家,便没有在集市上多做停留,拉着春香朝家里奔去。刚到大宅门口,就看到大哥凌博文正站在门口的一棵树下,定定的看着那树上黄色的花朵。
凌楚遥赶紧迎上去,笑道,“哥哥,怎么不进去,自个儿站在这里看什么呢?”
凌博文听见凌楚遥的声音,转身说道,“就是看看,咱们家门口居然也有这样好看的风景。”凌楚遥顿足,站在凌博文身边,也抬头去看那树上的小花。虽然不清楚这花究竟叫什么名字,可是能和大哥一起站在这里欣赏,凌楚遥顿时觉得感慨万分,这是五年前的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啊!
凌博文似乎很好奇今天凌楚遥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兴致,看着她打趣道,“今儿是怎么了?竟也能静下心来陪哥哥赏花了?”
凌楚遥看了他一眼,略带歉意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很想多陪陪自己的家人,娘亲还在病中,父亲又常年出门在外,我们若是还只顾着自己,那娘亲该有多孤独?”
凌博文惊讶的看着凌楚遥,不禁感叹道,“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竟也能替这个家着想了。”
凌楚遥暗自在心里道,自己五年前那样的不懂事,弄的整个凌家鸡飞狗跳,最后也不顾娘亲的劝阻,执意与那负心汉双双出走,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让自己重新来过,必定要先将自己这些年亏欠凌家的,统统还完。
三人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去。凌楚遥心里挂念着病中的娘亲,没有多做停留,拿着刚才在寺庙里求到的平安符,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娘亲的房间。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婢女端了一盆水走出来,便拉过她问道,“有没有请大夫?”
那丫鬟对凌楚遥行了个礼,说道,“大夫请过了,说是老毛病了,跟之前那几次的情况差不多,药也开了,嘱咐我们好生照顾着,可是夫人这病还是不见起色。”
凌楚遥听见这话,胸口闷闷的一痛,只觉得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自己当年是多不懂事啊,竟然抛下自己的双亲跟一个畜生私奔,看到躺在床上的娘亲,她竟内疚的一步也踏不进去。
春香在身后慢慢的推了凌楚遥一把,说道,“小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门开着,夫人吹到风怕是又不好,还是赶快进去吧。”
凌楚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跨进门里,将身后的木门严严实实的关好,这才悄悄的走到娘前窗前,对着床上的娘亲柔柔一笑道,“娘,我今个儿特地给您求了个平安符,您这头风老发作,弄的遥遥心里也难受,快点儿好起来,咱们再同哥哥一起去赏花。”
床上的凌氏看见凌楚遥这样懂事,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床边,这才接过那个平安符细细的看着,嘴里感叹道,“我们遥遥什么时候这么懂事儿了?莫不是昨天刚过了十六岁生辰,这人也一夜之间长大了吧?”说着牵过凌楚遥的手,反复的摩挲着。
凌楚遥只觉得心里的内疚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连忙转脸笑道,“遥遥只是想多陪陪娘亲和哥哥,听她们说,父亲这几日就会回来,若是到时候娘亲的病还不见起色,那父亲也该担心了。”
病榻上的凌氏听见凌楚遥这么懂事,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连连点头道,“看见你这样懂事儿,我也就放心了,等你爹爹回来,咱们一起去赏花!”
凌楚遥看着病榻上微微笑着的娘亲,心里那种内疚的感觉这才淡了一点儿,她乖巧的附和了一声,靠在凌氏的床头,母女两人其乐融融的又聊了一会儿。
因为害怕影响凌氏休息,凌楚遥坐了一会儿就下床说道,“女儿先不打扰娘亲休息了,待会儿要是想吃什么就告诉丫鬟,让她们给您做了送来。”
床上的凌氏笑着点点头,手却还是紧紧的抓着那个平安符,凌楚遥觉得一阵酸意泛上眼眶,也不想被娘亲看见,便赶紧低头道,“女儿先行退下了,娘亲多休息休息。”
说完便退出了房间,春香一直在门口候着,看见凌楚遥出来了,连忙迎上去道,“怎么样了?夫人的病不要紧吧。”
凌楚遥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慢慢道,“不防事儿,只是怕要多休息几天,这几天你们几个好生照顾着,明儿个再把大夫请过来看看。”
几个丫鬟嘴里应着,心里虽然很奇怪这一向顽皮的大小姐今天怎么这样懂事起来,行事作风竟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凌楚遥没有在意她们的目光,拉着春香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春香今天一天都觉得这大小姐跟平时一点儿都不一样,之前还是一个只知道每天偷溜到集市上玩耍的小女孩,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得,言语和神情都透着几分成熟。
可是这样的话却也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毕竟人是不可能一夜之间长大的呀,应该只是小姐突然懂事了而已。
两人正走着,凌楚遥突然转头冲春香问道,“对了,今天怎么就没有看见林姨娘?”
春香听见小姐这样问,脸上的表情微微沉了沉,半晌才说道,“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听说夫人的病就是因为林姨娘。”
凌楚遥听见这话,眉头一皱,转头说道,“怎么回事儿?这府里的人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怎么这样的事情我一点儿也没有听说过?”
春香四下看了看,悄声道,“因为夫人说,小姐年纪还小,不便告诉你。不过奴婢昨儿个倒是打听到了一点儿消息,听说是林姨娘在夫人和老爷中间挑拨离间,让老爷误会了夫人,夫人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才一病不起的。”
凌楚遥听见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林姨娘是父亲的小妾,自己记忆里,她一直想要得到娘亲正室的位置,多年来一直处处针对娘亲。想到林姨娘将娘亲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凌楚遥顿时恨由心生,对春香说道,“她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找她!”
春香沉着的挡在凌楚遥面前,小声说道,“小姐万万不可,老爷今天已经捎信回来,说是明天就到,你若是现在就去找林姨娘理论,恐怕明天老爷会连你一起怪罪,只能等明天老爷回来了,我们再想办法当众揭发林姨娘的真面目。”
凌楚遥在心里想了一会儿,觉得春香说的确实不错,那个林姨娘自己也领教过几次,阴险毒辣自然是不必多说,装可怜也是她的拿手绝活,自己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恐怕明天又要给娘亲冠上一个罪名。
她点点头,转身慢慢的往自己的住所走去。虽然自己现在努力的想要对自己的家人好一些,可是却还是有必要考虑到周遭的环境,父亲现在被林姨娘迷的晕头转向,应该是不会听信自己的一面之词,所以只有当众揭发她,才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两人正慢慢走着,突然看见哥哥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凌楚遥看那男子面熟,便跟上去喊了一声,“哥哥!”
凌博文看见是自己的妹妹,笑道,“吓了我一跳,正想和林兄去房里喝两杯呢,小妹怎么会在这里?”
凌楚遥听见他说林兄,顿时想起这正是林家的二儿子,林逸轩。林逸轩对着凌楚遥点点头,俊朗的面孔上带着些温文尔雅的笑意。凌楚遥清楚的记得林逸轩曾经来家里提过亲,可是无奈自己那个时候已经被李勤酬深深的迷住了,加上爹娘嫌弃他家家世低,就这样作罢了,可是后来听说,这个林逸轩中了状元,一家人也搬到了京城。
凌博文见凌楚遥半天没有说话,不禁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林兄你之前不是也见过好几次,怎的还这样盯着看?”
凌楚遥听见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一直盯着林逸轩,不禁面上一红,赶紧低头道,“没什么,就是走神了。”
林逸轩倒是不在意的样子,笑道,“不知道凌大小姐有没有这个兴趣,同我们一起去读读诗词歌赋?
凌楚遥微微笑了下,对着哥哥和林逸轩笑道,“既然你们这样有诚意的邀请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