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值日之后,林诗雨和郝闵浩又恢复到了互相漠视的状态。不仅在学校里两人像陌生人一样地做着同学,回到小院,也是各进各的房间,碰了面彼此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林诗雨的同桌任甜甜很快发现了这一奇怪的现象。有一次,在他们两人漠然地擦肩而过的时候,任甜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得罪郝闵浩了,还是郝闵浩得罪你了?”
林诗雨挑挑眉尖,疑惑道:“为什么这样说?”
“这还用问吗?郝闵浩为人虽然清高了一点,可是见到我们起码还会点点头,可是你看看他见到你是个什么态度?眼睛都不往你这边扫一眼哎!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任甜甜睁着圆圆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林诗雨,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点答案。
可惜,林诗雨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听了这话,林诗雨也只是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对班里所有的人都点头招呼?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也许对有的人和对我是一样的态度呢!再说,你这么甜美可爱,班里哪个男生见了你不跟你打招呼的?郝闵浩见了你冲你点点头这很正常啊!”
“啊?真的吗?男生们都很愿意和我打招呼吗?嘻嘻嘻……”,任甜甜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林诗雨轻松地绕了进去,听了林诗雨夸她‘甜美可爱,招男生喜欢’就高高兴兴地把目光转移到了男生们那里,以求证林诗雨对自己这一评价的正确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滑了过去,林诗雨和郝闵浩的关系既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越加恶化,直到有一天夜里,一件令林诗雨感到恐怖的事情再次将他们两个连到了一起。
这一天,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里,林诗雨打开房门,忽然听到屋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诗雨下意识地按下了门口的电灯开关。房间被点亮的瞬间,林诗雨胆颤心惊地发现鞋架的一角有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窝藏在那里一动一动的。
林诗雨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只见那个小东西嗖地一下飞快地从她的脚面蹿了过去。可是那个小东西并没有跑出门外,而是在桌子底下和床头床尾不停地跑来跑去。这下,林诗雨算是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只脏兮兮的老鼠!
林诗雨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啊——’,几乎没有晕过去。她最恶心和害怕的就是这些阴暗里生长的蛇鼠虫蚁。她软着两条腿,手臂胡乱地摩挲着,想要扶住某一样东西支撑住自己快要倒下去的身体。
就在这时,从她身后伸过来了一只手,紧紧地托住了她的手肘。她吓得还没来得及惊叫一声,就听见熟悉的、清冷的声音淡淡地问道:“怎么了?”,语气里似乎还带了点焦灼。
林诗雨立刻觉得安心了许多。她把往日两人之间的淡漠抛到了九霄云外,回过身抓住他的手,颤声说道:“老鼠!……那边躲了一只老鼠!”
“在哪儿?”郝闵浩镇定自若地问道。
林诗雨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床尾,嫌恶地说道:“在那儿!”
郝闵浩定睛一瞧,木床的那一头,林诗雨叠得东倒西歪的被子后面是有一个小东西在那里蠢蠢欲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郝闵浩果断地转身锁紧了房门,然后把林诗雨推到了墙角。
林诗雨一见他这样的架势,心里突突乱跳,抱紧了双臂,警惕地问道:“你要干嘛?”
郝闵浩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要干嘛?”
林诗雨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语气不善地问道:“你锁门干什么?”
“嗤!”,郝闵浩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抓老鼠啊!你以为我要抓你?!再说,要抓你的话,连门都不用锁了……”
林诗雨抖着嗓子高声叫道:“抓,抓老鼠?你,你怎么抓?用手抓吗?”
“你乱叫什么?站到墙角不要乱动啊!让你见识见识我怎么抓老鼠的!”,郝闵浩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吩咐道。
林诗雨呆呆地看着他抄起屋里的扫把、用扫把杆敲了敲床尾的木板。只见那躲着不动的老鼠滋溜一下从被子后面钻了出来,轻巧地跳了一跳,从床头跳到了地上,又钻到鞋架后面躲着不动了。
林诗雨刚想开口说话,郝闵浩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紧嘴巴。林诗雨只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郝闵浩又拿着扫把绕到了鞋架的后面,‘咣咣’敲打了两声,那老鼠再次探出了头,望了望,就往林诗雨的方向跑了过来。就在老鼠经过屋子中间那一片空地的时候,郝闵浩一个箭步从鞋架后面跨出来,伸出长长的扫把,对着老鼠狠狠地敲了下去。
老鼠晃了一下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与此同时,从它的身下漫开了一滩鲜血,鲜艳、刺目、触目惊心。
林诗雨被刺激得‘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嘴里又喊了两声“郝闵浩!郝闵浩!”,然后就弯腰干呕了起来。
郝闵浩笑了一声,恶意地问道:“有那么恶心?”
林诗雨胡乱地点了点头,又摇着脑袋垂头说道:“太残忍了!……呕……呕!”,又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干呕。
郝闵浩用扫把头拨弄了一下地上倒着的老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残忍?啊,它好像还有气呢。要不然我再把它救过来,放到你的被子上去?这不残忍。”
“别,别!呕……你还是赶紧把它扔出去吧!呕……”林诗雨痛苦地摇了摇手,请求郝闵浩尽快把那个脏东西弄出去。一想到那个脏东西在她的床上蹿了半天,她就觉得心里恶心,浑身发痒!再也顾不上思考郝闵浩一棍子下去把那个脏东西打得内脏破裂的行为人不人道了。
郝闵浩呵呵笑了两声,扭开房门,拎着扫把到了水池子旁边。拧开水管,用洗衣粉反反复复洗了几遍扫把头,又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一瓶医用酒精往扫把头上消了消毒。这才把扫把靠在一边晾干,接着到小院的草丛里捡了两根木棍,拿着木棍回到了林诗雨的房间。
林诗雨此时已经不在屋里了。郝闵浩把房门一打开,她就从他的身后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进到卫生间去了。
郝闵浩用手中的木棍稳稳地夹起地上已经死透了的老鼠,出了房门,穿过草丛,越过废墟,打开小院的铁门,找到街上稍微远一点的垃圾桶,把木棍连同老鼠扔进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转身回了小院。
郝闵浩回来的时候,林诗雨已经不吐了。她正从卫生间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见郝闵浩在洗手,白着一张脸问他道:“已经扔了?”
郝闵浩微笑地看着她,故意问道:“什么已经扔了?”
“那个脏东西啊!”林诗雨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哪个脏东西?”郝闵浩继续装糊涂,逗着她问道。
林诗雨跺了跺脚,咬牙说道:“那个死老鼠啊!你装什么装?!”
“哦,那个死老鼠啊!”,郝闵浩故意把‘死老鼠’三个字咬得重重的,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已经扔了!”
林诗雨不放心地追问道:“扔哪儿了?不是扔到院子里了吧?”
郝闵浩随手往身后一指,“喏,扔到那儿去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林诗雨又生气又着急,埋怨他道:“你怎么把它扔那儿了呀?哎呀,赶紧捡起来再扔远一点。”
郝闵浩耸了耸肩膀,疲惫地说道:“我累了!要扔你自己去扔!我可是没劲动弹了。唔——”,打了一个哈欠,看看手表,含糊地说道:“已经十一点了啊!再不睡觉明天就起不来了!唔——,困死我了!”
说完这话,郝闵浩捂着嘴,打着哈欠,径直往自己的房门走去。
林诗雨在后面哭也不是,恼也不是,咬咬牙追过去,好言好语地请求道:“郝闵浩,我知道今天多亏了你。不过,你再辛苦一点把那东西扔得远远的,好不好?”
“不去!要去你去!我要睡觉了,晚安!”郝闵浩对她挥了挥手,进了房间,打算关门。
林诗雨快步走到门口,挡住房门,耐心劝说道:“你看那么个脏东西在咱们院子里扔着,多不卫生啊!又容易招细菌,万一我们被感染上了什么病,那多可怕啊!啊,是不是?”
“没事!我不怕!我身体健康、抵抗力强!你要是担心那你就去处理吧!唔——,困死了,我要睡了!你别挡住门口啊!”郝闵浩漫不经心地说着,开始准备推她。
林诗雨终于怒了,“郝闵浩!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儿样了?”郝闵浩吊儿郎当地斜睨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老鼠进了你屋,本来不关我的事,我帮你把老鼠打死了。又担心你嫌脏,亲自动手帮你把老鼠从屋里扔了出去。你还要我哪样啊?”
“你!……可是要不是你在院里做饭,怎么会招老鼠呢?要不是你把剩饭剩菜往院里倒,怎么会招老鼠呢?”,林诗雨脑袋里面飞快地转着,迅速就找到了两条指控他的理由,顿时叉着小腰声讨道。
“呵呵呵……林诗雨,你倒是会反咬人一口啊?首先,你现在就可以去厨房看看,我买的米面、蔬菜是不是在冰箱里好好地放着的?其次,你现在就可以打着电棒到院里的垃圾桶里翻检翻检,看里面有没有我扔的剩饭剩菜。第三,你可以去你自己的房间找找,看你买的那堆零食有没有缺口的地方。然后,你再来告诉我,咱俩到底是谁把老鼠招来的!”
林诗雨越听越心虚,到最后只好讷讷地说道:“那,那我回去看看,你休息吧!晚安!”,讪讪地从郝闵浩的门口退了出来。
一回到屋里,林诗雨先从床底拉出皮箱一看,顿时就傻了眼。只见皮箱上面她装着零食的塑料袋不仅被咬破了口,还有各种零食的碎屑分散在皮箱上和床底下。
原来招致老鼠的罪魁祸首真的是自己啊!林诗雨看着这一堆零食和床上凌乱的被褥,真的是欲哭无泪啊!零食也吃不成了,赶紧找个袋子把它们扔得远远的!还有这一床被褥也盖不成了,必须马上换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