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芬的性格牛鹏还是知道的,本来是个极善良的姑娘,也具备一切穷人家庭里的孩子的隐忍与耐性,但是一旦被逼急了,她也会反扑过来咬你一口,这样才是最令人至命的,他知道她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一定是可以说到做到的。
所幸的是,牛鹏回家之后再三嘱咐陈家云不要再出去惹事,陈家云倒也很听儿子的话,除了到地里勤勤恳恳的干活,就是回家煮饭,倒也没有惹什么是非,可是即使是再密切的嘱咐也总有一天会失灵的,陈家云仿佛是跟梁家卯上了,遇到点事情就要往大了闹,好像不让梁家出丑,她就心里不舒坦一样,可这次她遇见的不是别人,正好是梁大芬。
这日梁大芬正好在水塘里洗衣服,农村里一般洗衣服都是拿到外头来清洗的,那会正是洗衣服的高峰期,梁大芬比较先来,陈家云也在一步之后到了,正好有个嫂子洗完衣服站起来,梁大芬正在站在埠头上,谁知道被陈家云用力的扯,将梁大芬扯得差点掉到水塘里去,幸好梁大芬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一个栏杆,就在这一停下的当下,陈家云占领了那个地势极好的埠头,梁大芬气得要死,但仍旧用心平气和的口吻说:“牛婶,您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先来后到呢?”
“什么先来后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后来的了?笑话,你叫大伙拼拼理,究竟是谁先来的?”最后一句话,她冲着水塘周围喊了一嗓子,也不大有人理她,只有一个大妈说:“家云,你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明明人家先来的,你推人家,要不是人家扶得护栏恐怕早掉到水里去了。”
“你个老眼昏花的东西,眼睛是不是被眼屎眯住了才看到我后到的?”她没好气的把那个大妈骂了一顿,人人都知道陈家云财大气粗,又专横跋扈,所以都不再吭声,梁大芬这会已经平下气来,面无表情的说:“陈家云,我尊你长辈才喊你一声婶,既然你要这样为老不尊,那我也不跟你客气,我现在命令你把这个埠头让给我,不然一会痛打落水狗。”
“你敢!”陈家云怒气冲冲的回,肥肥的身子仍旧没有要挪动的样子,梁大芬也不气恼,悄悄的在她埠头脚下撒了一些洗衣服,因为那个埠头是有点斜斜的下滑式的,只要沾了洗衣粉,经过水与洗衣粉的融和,马上会变的又湿又滑。
陈家云似乎并没有觉察,只是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衣服,水也一浪一浪的涌到埠头上来,很快洗衣粉被水融掉了,过了不大一会儿,陈家云忽然“扑通”一声滑进去水塘里,梁大芬看到陈家云像狗似的在水里“扑通扑通”的一浮一沉,觉得心里无比的痛快,这个老女人一直欺负她和家里人,她不教训一下她,才叫她小看了。
周围的人惊慌起来,但都是些老嫂子和老大妈不会游水,梁大芬小时候是跟牛鹏学过游泳的,周围的人也知道,忙叫梁大芬救人,梁大芬只是不急,一直等陈家云“扑腾”够了,喊救命了,她才在岸上说:“你不是很有钱吗?叫钱来救你啊?”
陈家云喝了很多水,早觉得身子直往下沉,心里也慌得很,忙求饶道:“大芬,大芬,你救救我吧,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该那样骂你,我是猎油朦了心才说那样的混话,你看在牛鹏的面子上不要放在心上了,求……你了。”陈家云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就那样沉了下去,梁大芬见时机已到,忙跳下水塘,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找到陈家云,然后又用力的托她起来,因为陈家云胖,而梁大芬又瘦,所以托起来很吃力,但还是用尽力气去救她,等到她快要将陈家云托到岸上的时候,看到牛鹏急匆匆的赶过来,她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似的,一下子倒在了水里。
牛鹏见状,忙扎下水去,先将母亲救起来,然后又去找梁大芬,梁大芬由于体力透支,已经滑得最低下去了,牛鹏找了很久才找到,将她托上岸的时候,她的脸惨白得如同白纸,他一边咐咐旁边的人将母亲倒立起来吐水,一边把梁大芬也倒立起来,梁大芬吐了好一阵子的水,平躺在地上的时候,嘴边仍旧在不停的流水,没有要醒来的迹像,牛鹏很着急,他的母亲已经醒来,有气无力的看了看围着她的人群,然后偏头才看儿子,见儿子正在给梁大芬做人工呼吸,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忙爬起来,将牛鹏推开来,发疯似的说:“牛鹏,你在干什么了?这么多乡亲们在这里,你怎么能干这么糊涂的事?”
“妈,我……”牛鹏还没来得及解释,陈家云又说:“你不要给你妈脸上抹黑,我在乡亲们面前发过狠话的,说你娶猫娶狗也不能娶梁家的女儿,所以我不准你这样糟踏自己糟踏我。”
“妈,我在给大芬做人工呼吸,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她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你怎么这么冷血?”牛鹏气得要命,一把将陈家云推开,然后又继续给梁大芬做人工呼吸,周围有见识的你自然没有别的话说,但是不明白的人还是不能理解的摇着头走开了,嘴里还在碰碰嘟嘟囔囔的,牛鹏不以为意,只管做自己的。
陈家云还在一旁咧咧,只是牛鹏并不理会,她也识趣的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梁大芬终于接到气了,才缓缓的醒来。
她的眼神涣散,许久没有焦距,望着牛鹏看了好久才说:“你妈救起来了没?”牛鹏皱着眉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旁边的陈家云也觉得无地自容,旁边还有三三两两的乡亲们站在一边,看到梁大芬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无不感慨,均说人家多好一姑娘,以德报怨,舍命救人,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陈家云心里是有所触动,但毕竟心里一直横着一根刺,所以嘴上不再说什么,心里却不大愿意承认自己的眼光不误,牛鹏也不理会母亲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对梁大芬说:“我送你回去。”然后抱着梁大芬就朝梁家的方向走去,陈家云气得要死,从地上一下子爬起来,连忙跟在牛鹏身后,也不管身后那些哄笑的观众,只是跟在身后边跑边喊:“你个死小子,你老娘也掉到水里去了,也没见你这么上心,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算是白养你了。”陈家云越说越气,到最后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定:这还没娶进门都不要老娘了,要是娶回去那还不是要欺到自己头上来,所以决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牛鹏把梁大芬送到家里后,梁嫂已经回来了,看到梁大芬的情形很不好,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牛鹏吱吱唔唔的说:“我也不知道,我赶过来的时候,芬芬正把我妈从水塘里救起来,自己喝了很多水,我看她了吓得不轻,所以就送她回来了。”
梁嫂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牛鹏知道梁嫂肯定还在为上次吵架的事生着气,所以也能理解她对自己的气恼,待了几分钟后就走了,梁大芬听到牛鹏走远了,忙笑嘻嘻的对嫂子说:“我刚才制造了一点恶作剧把陈家云弄到水里去了,看她在水里像旱鸭子扑腾的样子,真是滑稽好笑,我憋笑憋到内伤。”她本来也只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有孩子气的天真烂漫,调皮起来仍旧像个孩子,梁嫂吃惊的说:“是你的杰作啊?真是佩服你,像她那样的母老虎也得有个人能收拾得到她。”
梁大芬只是低头抿嘴轻笑,梁嫂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听牛鹏说是你把她救起来的,你怎么不让她在水里淹死呢,真是个祸害精,遭人厌的老女人。”
“我是看在牛鹏的面子上才饶她。”梁大芬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突然一下子就红了,梁嫂看到这样的情形,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从某天夜里,她起夜,经过梁大芬窗前听到她的梦话之后,她就想尽办法去搓合她们可以在一起,单不是牛鹏的家世怎样,单凭他个人的条件,长得不错,身体高大,是做丈夫的最佳人选,而天公不作美,谁知道这样好的男子的母亲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主子,好说歹说硬是不通情理,总认为自家高攀,她本来想,如果大芬真能嫁给牛鹏,那么家里的日子势必会好过一点,也许还可以为梁大平谋个不错的职位,未来一切困难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可是没想到陈家云却死活不同意,所以这们亲是注定攀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