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黑色骏马驰骋于场中,视戈戟构成的森林于无物。而乘于如此骏马背上的是一名身体被轻甲紧紧包覆、脸戴面甲的修长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在场的众人皆有些不知所措,而其中又以游鸢为最。
事实上游鸢对今日的任务本来就有点不安,但他以为这只是与长保交手前的压力所导致。而与长保交手后虽然他吃了败仗,且十分不甘心,可却也没有出现会让他感到危险的情况。之后与骑兵队的交手也异常顺利,对方更爽快地踏入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切皆毫无大碍,不安可以说不过就是自己胡思乱想。
要说从何时游鸢的不安又开始在心中乱窜,那必定是他眼角余光看见自己的老师坐在首辅的身边,而首辅的传令则从台下匆匆忙忙地前去报告不知道内容是甚么的要紧事开始。
不对劲的感觉从那时起便不断地在游鸢的内心发酵,他将指挥权与预定战术交给了在一旁的军官后,反覆地扫视着整个会场就只为了找出让自己不快的因素究竟从何而来,只是他作梦也想不到让自己不安的因素是来自场外。
骑乘于黑色骏马背上的骑士勇猛无比,那是与其看来脆弱的身子完全相反的概念。
骑士并不直接与手持长柄武器的人正面交锋,而是以快到离谱的速度掠过这些部队的身边。就在骑士如风呼啸而过的下一个瞬间,这些人手上的长柄武器都被人从中间削下,完全成了把不带杀伤力的木棍。
然而仅仅如此并不能说明骑士的威胁究竟有多惊人,事实上其战术上的选择才是真正的威胁。这一人一马似乎心有灵犀,专门往人多但武器又无法对付他们的方向冲,除了那些手持戈戟的人之外,持弓的、持盾的、持石斧的、持短剑的全被黑马冲撞,倒得一蹋糊涂,彼此跌倒推挤,阵形完全被毁坏殆尽。
整个战场近千倍人数于一人一马,随时都能够以数十倍的人力将对方包围压制的阵形,对这从场外来的不速之客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场又有谁能说自己不惊讶呢?
可这依然不是最让人感到惊讶的部分,令人惊讶的是这名在马上占尽优势的骑士甚至自己跳下马背,抢下戈戟,以一对数十的方式将场中敌兵撂倒,而后再重新攀回马背,其嚣张霸道非常人所能想像。
游鸢对这情况已经无法视而不见了,他虽然不是擅长军略的人,但他毕竟是花了许多才想好今日的战术,又怎么能接受即将到手的胜利被仅仅一名骑士瓦解?要是因此被宣告败北他认为自己没有脸去面对商队的众人。
在场中众人因为失去指挥而处于混乱状态的情况下游鸢并没有太多选择,他叫来身旁的军官行使将领的权限,要了一套装备与防守高台的部队便带队冲了出去。他认为现阶段若是制住那名骑士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可能。
鼓声转换,旗语改变,游鸢手持长柄战斧,随着几名身负帅旗的战士冲往战场,这是他离开神殿太学后首次拿起武器,对他而言这样冲锋陷阵本来应该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主帅既出,场中的部队十分自动地让出一条大道让主帅通行,而另一边一人一马也被部队挤压到这条大道上,双方除了正面对决再无其他选择。
面对这情况黑马上的骑士倒是无所畏惧,抽出腰间弯刀并做了挑衅的手势,驾驭着黑马与游鸢正面应战。
见对方毫无惧色,游鸢脸色一沉,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并不退缩,瞄准对方冲来的瞬间将长柄战斧挥出。
双兵交鸣,火花四射,转眼间黑马已经冲过游鸢身旁,这次交手双方的胜负为五五波。游鸢手上的长柄战斧断成三截,但马上的骑士也因为撑不住游鸢的力道而以一个飞身后空翻跳离马背,减缓冲力,稳稳落在地面。
可是接下来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刚才的交手游鸢便了解自己与对方的差距有多巨大,对方于马上使用单手短兵器还能够瞬间将长柄战斧摧毁,并悠哉地跳下马而未受伤害,这绝非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事。
呼出一口冷气,扔掉破碎的长柄战斧,游鸢从部下手中接过了一柄战戟迎战对方手上的两把弯刀。
骑士虽然手持短兵器,但却抢先攻击,面对战戟的攻击范围毫不畏惧,只是利用灵敏的身躯巧妙躲过游鸢的攻击。这情况让游鸢感到冷汗直流,因为对方身体有着异常的柔软度,做出了许多他无法想像的闪避动作。
当骑士穿过战戟防卫区域的中线,败北一词便在游鸢的脑中不断扩散,面对骑士越来越接近的两把弯刀,游鸢索性不去计较个人危险,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尽所有勇气去迎向对方的刀刃,只为了取得一线胜机。
铿锵!二度交锋,双方间的攻击有如电光石火,游鸢忽然感觉到手上战戟中心偏移,没想到在短暂交锋的瞬间战戟会连戟头也被破坏,长柄更断成了七段八段,双方的实力差距大得让人无法想像。
“不错嘛,你还有点本事。”
就在游鸢感到泄气的瞬间,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只见对方用于保护脸部的面甲赫然破碎。就在那一瞬间,游鸢知道在他心中产生巨大冲突的并非是对战败的耻辱,而是某种更加浩大、不可回避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