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命运之泉会发现它深不见底,如同墨水般黑,或是更加漆黑,在静止时散发黑钻似地美丽,内部藏有如星辰闪耀的光辉,这就是天界用来乘载纪录的载体。
尽管我已经接触过了这样的液体,我还是得说那不是人所能接触的,若是活着的人一想到这种东西无时无刻不从自己的体内流出,必定不能生息,这与在胸口挂上代表生命流逝的沙漏是接近的,就算知道它不会在下一刻漏完,单是想像流逝的景象便叫人窒息。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死去了,才能够获得勇气去探勘那深不见底的资讯,而在我这不值一提的勇敢帮助下,我终于拿到了世界树上所记载,一份带有过去轨迹的文件,遵循这条线索我便能够找到我的目标。
这群目标是甚么人呢?
擅长使用元素法术角色的人?心理有困扰的人?
不管怎么说我可以肯定他们是一群因为各种理由去投向虚伪的依靠,而无法面对真正价值的群体,在面对风吹雨打之时急着往别人的屋檐下奔逃,而不试着撑起身边雨伞的人。
他们肯定善于受骗,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不精明,或是愚蠢,而是他们已经疲于否定与被否定,不想再受骗下去,即便早知道缜密性不足还是想要相信,自愿的傻子。
他们一个人的时候做不了任何事,只是在痛苦循环中轮回,他们是还没成为英雄的英雄,只被人生中耀眼的无奈吸引的飞蛾。
要问为何我会知道?因为我是人,曾经是人。
所以要找到他们,让他们好好面对自己人生中的幸与不幸,让他们知道,如果有所谓的希望,是还可以绝望这件事。
是时候离开“混沌前线”,去追踪他们,去毁掉他们名为希望的绝望,去送上名为绝望的希望。
回到现实中的伤兵营,女吸血鬼正在努力地左顾右盼,一会看着躺着拉米德的房间,一会又看着在沙发上的阿玛老么,显然是想成为南丁格尔又不得其门而入。
当我走入客厅中,女吸血鬼望向我,露出想要帮忙些甚么的表情,可惜她一脸倦容,再再说明着她已经快要撑不下去的精神状态。
实际上方才离开电脑时,桌面的时间也显示接近日出,虽然日渐入冬,太阳不会起得那么早,不过确实是好吸血鬼睡觉的时间到了,如果勉强熬日会造成身体不佳,虽然吸血鬼应该不会在意就是了。
“如果累了就去睡吧,你不是有专程把睡袋拿来吗?”
“对不起,一到这个时间就有点撑不住了。”
女吸血鬼摇摇晃晃地说着,看得出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你就先睡吧,晚上轮班还要靠你呢。”
“嗯,那我……呼~~”
女吸血鬼说着,忽然将双眼阖上,就此进入梦乡。
没想到不只酒醉速度快,连入眠时间也一样快啊,但是不能先进睡袋再睡吗!
拖着女吸血鬼,如同装尸体般将她塞入充满泥土的睡袋之中,由于只剩下一只手,所以尽管不是第一次做也花了不少时间。
就在这时,一直在客厅边缘进行冥想的大汉,阿玛二号走了过来。
“冠者大人,我的伤势已经恢复不少了,要先进行治疗吗?”
“嗯,那就麻烦了。”
我单手拉开手上的绷带,上面的银色液体大多已经流回身体内部之中,不禁感叹还好银色血液有这个功能,否则我的死因可能是贫血,毕竟我现在血型可是超稀有的。
说起来不知道这具身体有没有造血功能,如果没有,那我可能要考虑跟天界申请血袋以便不时之需。
“冠者大人。”
“嗯?”
“您的血……”
“是银色的。”
对于在检查我的伤口,发现了血液有古怪的润恩报以一个自认为诚实的微笑,然而对方只是严肃地看着我,却没有把我的手放开。
“这个啊,总之就是神的礼物啦,让死掉的我能够暂时在人界活动的赠礼。”
对于我的话,大汉盯着我,才缓缓开口。
“那您是甚么?”
“不是神,也不是人,更不是恶魔,就只是想尽力保护家园与家人的灵魂。”
润恩听了之后,愣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那么希望您对我们是好的。”
“那也得你们自己先站到好的一边吧。”
“我们不在好的那一边吗?”
大汉对我的话提出反问,一边调整我受伤的手,将它拉直。
啪!
一股剧痛从被拉直的部位传来,真没想到治疗伤口这么痛,但是我也有不喊痛的自尊!
等等!那是甚么动作!手拉直就算了,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歪啊!要知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等等,我的手不能弯那个角度啊!我可不是头足生物也没学过瑜珈!”
啪!咕!咻!锵!咚!崆!碰!当!
终于,治疗结束了,在我渐渐认为自己上辈子如果不是棘皮动物就一定是阿米巴原虫的状态下,见识到了人体的可塑性,另外别问我上面的声音是哪里来的,就算有人想知道我也不想想起来。
让我见识到人体潜能的罪魁祸首现在正用那只大概跟我的脸一般大的手,抓住我受损的地方,以圣殿骑士特有的能源治疗法为我修复创伤。
“你们的治疗技术还真不错啊,虽然过程有点夸张就是了。”
“谢谢夸奖,容我就接续之前的问题,冠者大人认为我们不是好的吗?”
“嗯,我先问问吧,你们做这行多久了?”
面对我的反问,润恩没有多说甚么,只是稍微数了数后抬头看着我。
“我们兄弟彼此差两岁,所以应该是十七、十五、十三年。”
“不是一起执行任务吗?”
“一开始不是,我们受到足够的训练后先与长辈一起执行任务,约莫过了七年我们三人才成为一个团队。”
“这么说重新在一起之后,团队应该有所磨合吧?”
“并没有这个问题,大哥从以前开始便很优秀,也是在几年前就已经半只脚踏入第三级的天才,我们都一直跟着大哥的方针走,只是受诏者大人始终不肯同意让大哥升级。”
听着润恩的声音渐渐减弱,就知道他对这件事多少有些挂怀,虽然我不太看的出来是哪一种方向的介意。
然而现在可能有必要稍稍批判他的家人,纵然有些令人心痛但这也是必须的,反正我不是那样会去在意他人感受的人。
“如果是我也不会同意,我认为你们的首领做的没有错。”
听了我的话,润恩以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直视着我。
“从八年前开始,你们都以拉米德为尊,没有其他的相处型态对吧?”
“是这样没错。”
“这就很有问题了,一个方法不可能总是有用,你们能顺从拉米德,不代表别人能顺从拉米德,方法不调整改变,最后就会变差。”
我看着润恩那无表情的脸,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你想想看,环境一直在改变,人就要随之改变,你问我你们是好还是不好,我的回答是“还没有到坏的程度”。”
“一开始你们的方法也许是最好的,可那是在当时的时空环境下,然而人事时地物,无时无刻都在削弱支持这个结论的情境,所以才需要不断改变。”
对于我的高谈阔论,润恩只是眼皮跳了两下,稍稍思考才缓缓开口。
“所以你认为大哥的作法不够好?”
润恩的问题非常的小心,而且谨慎,虽然我觉得那话后面应该还有甚么没讲出来,可在现在,我只能回答他问出的问题,因为我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如果够好你就不会让你大哥继续躺着而来这边跟我谈这些。”
“你也知道他现在应该躺着而不是把自己的命烧了去对付所谓的邪恶吧?这就是有必要修正的证据。”
“说到底,好不好的主体是谁?有很多时候人连自己的心意都摸不清,究竟是自私,只为自己?或是为自己的情人?朋友?家人?家族?国家?社会群体?好人?不管好人或坏人的群体?你到底想为谁好?用甚么方法为这个对象好?”
就在此时,治疗结束了,润恩放开我的手,站了起来,一言不发。
我则是活动着自己的手,感觉完好如初,看来银色血液似乎对于吸收这些治疗术有不错的成效,比想像中的复原速度快了不少。
当我在空气中随意挥几拳,差点就要跌入自己变成泰森的梦境时,润恩的声音却将我拉出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