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格拉墨村的老人们皆面红耳赤,但碰上咄咄逼人的凑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并非是他们不想开口,而是他们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老人们从年轻开始便花上许多时间处理村中事务,根据村中体制,他们可以接受对有地位却没能力的虚位首领保持礼貌,但却没有办法接受没有能力的首领比他们要有话语权这件事,他们在潜意识中多少有着看不起虚位首领的倾向,因为若承认这年轻、无用又怯懦的女孩有话语权等于否定掉他们长久以来累积的经验与能力。
然而这件事却被凑以无情的语言刺穿了。老人们共有的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那藏在“即使舍弃村庄所有一切也不能让自己人死去”的大义下,真正不能抛弃的东西。
──老人们希望以一己之力挽救村庄,他们以领导者自居,为了那份潜藏的骄傲可以放弃表面的骄傲。
老人们的这份激动是因为发觉自己的影响力渐渐流失,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自己对村庄的功劳被否定,无法阻止在别人眼中金发女孩的身分比自己还高贵,无法停止这股在谈判中丝毫不起作用的无力感。
凑口无遮拦的谩骂将一切全部戳破,也宣告着这些老人必须从这场谈判退场,从此顺着金发女孩的意思随波逐流,再也影响不了任何事物。
“好了,几位别生气,凑你也是,别这么咄咄逼人。”
“甚么话!我才想问,你一开始早发现这种问题,为何浪费这么多时间跟他们闲聊!”
“这……直接捅破不是有点奇怪?既然对方这么认真,我们也必须做出个样子才行不是吗?”
听了司礼的回应,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不被对方看在眼里,老人们眼中的火焰渐渐散去,只剩下一股黯然。
“织姝……代首领,您有话就说吧。”
衰老混杂在话语中显而易见,老人说出这句话似乎耗费了比平常多上数十倍的力气。
“老爷子……”
“请容我等先行告退。”
不愿与金发女孩的目光有所接触,老人们纷纷偏过头去,并向司礼与凑告辞,走出乌尔村庄的军帐,这一刻起世界万物似乎都变了颜色。
过去的种种缠上了老人们,彷佛在询问为何村民会被迫举家离开村庄?为何会与西北各村结怨至此?又为何会走到如此穷途末路的地步?
是这里错了?
还是那里错了?
莫非是那个时候的选择?
又或是在更早之前就弄错了?
放下了权力,老人们留给自己的只有审判。
“好了,喜欢挤眉弄眼的老人家都走了,你要说甚么就说吧。”
凑冷冷地对眼前的金发女孩开口说道,只见对方郑重地低下了头。
“请让我先说一声抱歉。”
见此情况,司礼看了凑一眼,而凑不由自主地挑起了眉毛,显然两人都明白这位金发女孩不是会照规矩来的死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