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件开发所内,持造刚送走了凑正准备稍作休息,忽然一股不对劲的感觉盘绕在他的心头。
持造与凑是很不一样的人,他从小便蹶了腿,做事也没甚么天分,今日能够进入开发所完全是用意志力换来的。
持造的父亲在兽潮时便死了,他的母亲产下他后也死了,在他懂事前脚早已行动不便,也因此他在幼年时便受到其他孩童的欺侮,这让他知道如果没有一点本事他的人生会注定这样下去。
于是在神殿太学选人时持造想尽办法要进入这个地方,他用了许多方法陷害与他一同竞争的孤儿,还在太学人员的面前装可怜利用他人的同情心,不管如何牺牲尊严与道德他都要进入那个名为神殿太学的地方。
进入神殿太学后持造也没有闲着,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如人所以决定专攻一项技巧,除此之外他甚么都不要。因此,别人在享乐时他在磨练手艺,别人在与人交游时他依旧在磨练手艺,别人在训练武艺时、学习农耕时、参加节庆时、享受天伦之乐时他都在磨练手艺,磨练手艺这件事几乎可以跟他的生命画上等号。
持造可以说与凑正好处于天秤的两端,没有天分,缺乏门路管道,也没有人能够照应他,但也因此他拥有凑所没有的东西──因缺乏安全感而磨练出的观察能力。
若说凑的胆大妄为是建筑在身边的人无穷无尽的好意之上,那么持造的古怪而孤僻又喜欢窝在不起眼的方的性格便是在欠缺安全感的环境而衍生出的异色结晶。
持造知道这世界上能相信的人不多,事实上这么久以来能信的人对他而言只有自己。因此他非常信任自己心中的每一份不安,必定要将其厘清才肯罢休。
为了清除心中古怪的感觉,持造小心翼翼地躲入屋中,透过细孔窥视外界,赫然发现一名女性正走往开发所。他认识这名女性,实际上在神殿相关机构中很少人不认识这名女性,因为她是首辅身边的传令。
持造看这情况觉得不妙,这样下去刚离开没多久的凑会与传令撞个正着,计划便全毁了。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赶紧拖着蹶腿,一跛一跛地向外冲出,将开发所的侧门推开试图吸引传令的注意力。
“今天天气真好啊!”用力推开侧门挡在传令之前,持造佯装无事对着天空大喊。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正走向开发所的传令有些讶异,但她早明白这个人与凑一样不是甚么易与之辈,当下便存了心眼要看看对方在打甚么主意。
“你是这里的所员吧?我问你,凑有来吗?”传令问道。
“凑?首辅的女儿来我这小人物的地方做甚么?”
持造边装傻边悄悄地把身后的门关起来,而这动作自然落入了传令的眼中。
“她不在里面吗?”传令再问。
“她在不在里面我怎么会知道?就是首辅也不知道神殿内所有人的位置吧?”
持造的态度在传令眼中实在是不自然到了极点,这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推开持造身后的侧门。而持造见传令要强行打开侧门连忙挡在传令面前不让她通过。
“你做甚么?”见持造态度越来越诡异,传令冷冷地问道。
“没甚么,晒太阳罢了。”
见持造继续装傻,传令也不想去理他只是换个方向打算绕过去,但没想到对方依然挡在她面前。
“你想做甚么?在掩盖甚么?”
“没甚么,就是不想让路。”
“你想妨碍我?”
“我怎么敢呢?只是……并没有规定谁要让路吧?就是对首辅也一样。”
持造所说的的确是事实,乌尔村庄中在礼仪的部分很少有明文规定,多是延续传统,若有争执再上呈相关机构另作补述。但他的话却直接戳进了传令心中的禁地,对传令来说首辅日夜办公的辛苦竟然有人不能体会是她难以忍受的事。
一怒之下,传令出手抓住持造,使其重重摔倒在地,并且痛苦地惨叫。
这一摔传令忽然意识到自己作了错事,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但脚却被持造紧紧抓住。虽然传令有不错的武术技巧,可她毕竟不能对自己人使用。如此一来她只有用蛮力来挣扎,然而持造是持续多年不断磨练手艺的技术人员,全身上下最有力的部分就是那双手,怎会松手让传令脱身?
一男一女间的死缠烂打引来了附近人员的围观。而在这混乱之中,尽管嘴脸一直在地面磨擦吃土,但持造无疑是开心的,因为如此一来不管他还是传令都将暂时无法脱身,拖延时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