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各村给予的资源实在太少了,格拉墨村的士兵虽然不至于饿死但大概也不会有太多的战力,从各个脸色不佳的士兵就可以看出这支军队连食物都无法备妥,更不必提多日来士气上的连番打击,压力几乎让士兵们接近疯狂,就连违反军纪的次数也暴增至平日的十倍之多,逃兵数量更不在少数。
军中所剩下的预备粮食大概就只剩下那些皮甲、皮帽以及皮靴等等皮制品,不少人自暴自弃地嘲笑着现在的处境,认为自家村庄不太富裕所以并未完全换成金属装备的窘境在此时似乎反而因祸得福了。
意识到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格拉墨村军的高层做了决定。他们要去求人,即使必须下跪,即使必须学会当条狗,乃至更严苛的折磨也愿意接受。说甚么他们都不愿意让希望在此终结。
可要去向谁求援呢?在可以请求的选项之中,最先浮现的就是乌尔村庄的存在,因为他们留下了一匹九色衣料,并说有困难时可以利用这衣料前去求援。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因为格拉墨村军队至少还有个希望,但是这却又面临到其他问题。
──他们讨厌乌尔村庄。
这是个相当愚蠢的问题,但却也是个问题,因为有一派的人的确认为是乌尔村庄害他们的领导者死去,在无法讨回公道之前坚决拒绝与乌尔村庄接触。
不过这群搞不清楚状况的傻瓜基本上都饿倒了,所以没有力气提出抗议,而且在发现己方早已成为同盟中的孤儿后,大部分的人对仇敌不仇敌这种概念已经失去感觉,连站在对方的对立面的权利都没有,还谈仇恨甚么的不过贻笑大方。
格拉墨村军队需要面对的是另一个真正严肃的问题。
──他们对乌尔村庄见死不救。
对友军见死不救是一个巨大的道义问题,会被各村庄谴责与唾弃。如果在自家村庄安稳时这些指责就像一阵风,不必去当一回事,但如果处于动荡时这些指责就会成为最锐利的箭矢,射向自家最脆弱的部位。
所以杜华林村不承认见死不救,格拉墨村也不承认见死不救,他们没说敌人是向河川一边来的,只说发现时乌尔村庄已经遭受敌袭救援不及,又说敌人一直都在附近徘徊,为了避免损失不能重蹈覆辙。两村向联军报告的内容与事实有所出入,因为他们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对乌尔村庄见死不救,这或许是两者间唯一的共识,彼此间维系着平衡的共同秘密。
至于这段报告有多少人相信姑且不论,但向乌尔村庄求援就表示格拉墨村必须正视他们对盟友见死不救此一罪过,接着还必须进一步犯下将这罪过吞入腹中当作没发生过的罪过,厚着脸皮去向乌尔村庄求援。
如此行为已经不是恶劣可以形容的,远远超过了做为人的下限,然而如今却别无他法,军中的老人们相信只要隐瞒得好是可以透过盟友这层关系向乌尔村庄请求支援,并且获得与杜华林村再战的资本。
因此,当格拉墨村接获乌尔村庄再次派出军队参战时,便立即组织了一支队伍前往向乌尔村庄求援。
面对此等情况,马车中,穿着连日来赶工缝制的美丽衣物,格拉墨村军队现实的精神领袖,名为织姝的女孩心中有着无限的不安,一对美目望着镜中绮丽的身影不知在想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