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乡再次潜入水下,藉由玻璃窗向外看去,外围是一片黑暗,接着他将火焰点燃,火焰在新式的玻璃镜包围下,将光线集中到聚焦用的玻璃片上。
光透过聚焦用的玻璃片,微微照亮了热泉底部,这一次光源不再像先前涣散,新型的玻璃镜片能够相当有效地控制光反射的轨迹,而使得光线变强,但就算如此,却也无法看清底部,光线所及之处仍然一片乌黑。
然而这对荣乡而言已经够了,他能够看见装置在酒桶状的水底船舱外的距离杆,这种杆子是他特别设计的横杆,乃是不容易腐烂的实心木头所制成,上面镶嵌有玻璃片,每一段距离就换上不同颜色的玻璃片,并藉着反光来区别距离,是荣乡发现在黑暗的水底没办法清楚分辨距离与物体大小而设计的装置。
另外,在距离杆子最前方则有挂有一面很薄的金箔条,那是用来确认水流方向的设计,荣乡相信底下既然有密道,那水流肯定有变化,所以选用了能够反光又不容易生锈的金属作为材料,而被选上的正是极为贵重的黄金。
荣乡在船舱内细细观察四周,他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急不得,因为船的移动还是以水面上的主船体为主,荣乡能做到的只有利用船舱内的踏板控制船体的倾斜程度,牵动绳索,来通知上方的人船要往哪个方向移动。
就在这漫长的时间中,荣乡期待着找到一丝密道的线索,不,说是漫长时间显然不太对,虽然在一片静谧中时间的流逝彷佛极快,却又似乎接近停滞,但是刻意被挂起来的沙漏并不会说谎,时间大概才走了几百粒沙的程度。
──几百粒沙?时间也可以用沙子的数量来计算吗?
荣乡为了自己的奇想苦笑着,因为这种说法似乎只要人把沙子捧起,光阴就能永远停留,时间将不会继续流逝。
可这也不过是狂妄的幻想,时间不会停滞,人也不可能回头,所以眼前有路就要走下去,这不是意志力强弱的问题,也不是一个人是否负责任的问题,而是只能走,必须走,只有走,而且停不下来,也不可能停下来,人也好,天上的星辰也好,河流中的水、风化的岩石,世间的万事万物同时被赋予的相同而绝对的使命,也就是“继续下去”。
“所以没必要停留,也没必要留恋,就算心有后悔也没甚么用,因为只能继续向前……是吗?”
荣乡喃喃自语着,正如他自己走在寻找妻子这道路上,如果由一位知之甚详的旁观者来看必将评定此乃条疯狂的道路,但他依然会继续,不间断,甚至不回顾地走下去。
就在荣乡逐渐沉入思绪之中时,忽然,距离杆前方的金箔动了,荣乡一瞬间便察觉了金箔的动向,发现有水正往某个方向流动,这对长时间在战场上与敌人交手的他来说来过简单,任何金属的反射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荣乡见状后开始微微倾斜船身,水面上的人员接受到命令开始转向,而随着船体转向,金箔的动向越来越明显,光线往前照去,以距离杆上的玻璃亮片为标记,可以知道前方正有着一个比人还要大的洞穴。
──这就是前往居所的密道吗?
荣乡看着眼前完全不见任何事物,深邃而黑暗,只有水流往其中流去的密道在心中问道,这场景让他想起幼年时曾经在海上见过的漩涡,有如巨大怪物的口腔,将会粉碎任何被吸入其中的事物。
那么,这个黑暗的洞穴是否会像那海上漩涡一般无情?又是否会像巨大怪物的咀嚼那般将自己咬的粉碎呢?荣乡正迷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