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们!”她尖声地狂叫着……
“为什么不让我过我要的生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是你们的傀儡!更不是你们的玩偶!我、我……”
她满腔的怒火早已失控,嘶声的尖叫——
“我根本就不稀罕有你们这样的家人!”
猛然转身,她奔向眼中唯一见到的那扇门……“碰”
这一震,震碎了她的一切,也震碎了她的心。
不顾一切向前跑着,雷雨交加的台风天,
如同玻璃珠的雨滴打在她身上。
是的,很痛、很冷……但谁又知道她的心是不停地在滴血?
不知跑了多久,她只知道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逼她不得不停下……好像快没空气了一样,她不停的喘息着……
跌坐在地上,没有感觉;衣服湿透了,而在脸上到底是泪还是雨水,也分不清楚了。
“呜……”她开始啜泣,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身子缩紧,靠在墙边。
“昨天放学以后,谁和林诗凌在一起?请举手。”老师问。
班上一片沉默,并没有人举手。
“都已经是第四堂课了,怎么还没来呢?奇怪……”
老师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下。
台下的学生,虽然都沉默不语,但心里已有了共同的答案——
诗凌终于逃家了。
其实林家算台北属一属二的富有,照理说,诗凌应该是被捧在掌心上长大,不过,这个林诗凌的命运真是坎坷……
“咦?这种程度的数学题目都不会啊?人家诗琦可是资优生呢!你们真的是姐妹吗?啧啧啧……”
“诗琦,来来来,看阿姨帮你买的新衣服。如果诗凌也考全班第一的话,妈妈就会买两件了……”
“诗琦呀,要多教教你妹妹,她不能再丢你们林家的脸啦!”
成绩不好!驽钝!这些标签老贴在她身上,
而斥责、嘲笑则是从小伴着她的。
快乐的地方仅限于学校——唯一脱离家的地方。
父母从政,到处交际应酬。
从小诗凌就被丢在家里,没有接触外人的机会。
曾经家里还有个佣人陪她,诗凌妈妈闲她做事不够认真,把她解雇了,从那天起家事就是诗凌一手包办,也更寂寞。
晚上母亲喝的醉醺醺回来,没来由把女儿痛骂一顿,家里没打扫干净,总要挨顿痛打……直到她开始上学,才知道所谓“童年”不该是这样、是她不一样……
当然不只这些,真正让她心灰意冷的,是她,林诗琦。
“够了,真的够了……我恨你们……”诗凌依旧蹲在街角,努力甩掉浮现在她眼前的,那些小时后的景象——
几乎是整天,只能锁在小房间,
玩姐姐小时后的娃娃,写姐姐用过的参考书,
爸妈对自己的态度很严肃又恶劣,对姐姐则是管得松又大方。
这是什么天理嘛?林诗琦那家伙,不过是长得漂亮、头脑好,为人根本贱到谷底!从国中还是小学,爸妈一不在就带男生回家,要不就找些化着浓妆的好姐妹,然后就是威胁自己不能说出去。
不爽的时候,还要给她们揍来出气……
你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认!
顾着闷闷地生气,诗凌不知道,有个身影慢慢向她靠近……
这,是故事的开端。
“你怎么啦?一个人躲在这里。”这道声音从诗凌背后传来。
诗凌转过头,一个男生站在她背后。
一个大自己三、四岁,一头金发,左耳还戴着一串耳环的男人,
,穿得一身松垮,正眯着眼睛不屑地瞪着自己。
厚!最讨厌的这种男生!跟林诗琦带回家的一模一样!
“挡到你了吗?对不起,我马上让开……”诗凌转身起来要走,金发男生却挡住她的路。
“你不是辍学生吧?”
“哼!不是又怎样?又不是只有辍学生能不去学校!”诗凌愤怒的大吼。
“哈哈!真有趣,头一次一个乖乖小女生敢对我吼……这样吧,带你去个避难所……”
“避难个头呀!”被他这么一说,诗凌肚子理的火气更旺了。
“伊拉克攻过来啦!还要避难所咧、而且!谁要跟你去同一个地方呀!还有、不准叫我乖乖小女生!”诗凌气愤地推开他。
“挨唷~”金发男生朝诗凌的背景喊:
“避难所当然是躲警察的!正午十二点的大太阳下,你这个翘课的就这样大落落的走在街上,等一下被警察抓去别喊救命唷!”
警察?
诗凌楞了一下,转过身,
“好,带我去……”
机——!一声刺耳的机车刹车声,
摩托车载着诗凌,在西门町的一家红茶店停下来。
“哎,阿彦回来啦!”站在店门口,
刁着烟的、染红发的,另一个不良少年说。
“还带了个女生,挺嫩的……”
该死!又一个恶心巴拉的人!
诗凌气呼呼的走到红发男生前……
“去死啦!没口德!”
“嘿,你这小妞是怎样?”
“不要动她!阿良。”金发男生抓住红头发的手。
红发男孩缥了诗凌一眼,走掉了…诗凌被半托半拉地带到红茶店二楼。
“哼,一堆臭男生……”
“在大家面前可别这么说,有些人脾气没像我这么好。”男生说。
“你脾气哪里好呀”诗林本来想开口,又把话吞了回去。
“好啦!”男孩找了个阳光很大的位子坐下,辉挥手,叫诗凌也坐下。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林诗凌。”
本来诗棱不想说的,但是来不及阻止自己的嘴巴,名字就溜了出来。
诗凌觉得自己好像很信任眼前这个男生,大概是因为他带自己来这个“避难所”吧?不行不行,这种男生怎么能信?
“我叫成彦翔,就叫我彦翔,我不太喜欢我的姓。”
“什么?你也不喜欢自己的姓呀……那、你也不喜欢你的家啰?”
“我根本没有家”彦翔那个亲切愉悦的口音……变淡了。
“嗯,我也是……我的家人,把我当次等国民看……”
笨蛋!怎么可以把这种是说出来呢?诗凌很纳闷干麻这么坦白。
“你为什么翘课?”
“……因为,我、我……”
是因为昨天的悲伤还没结束,或者想到悲惨的记忆……突然地诗凌哭了出来。
不管自己眼前是个陌生人,把受到污辱、姐姐的欺负、父母的斥责……全部说给他听,反正彼此相识也只有今天,出了这家店,不会再遇见、不会再有交集……
成彦翔只是安静的听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真可怜”他无奈的说。
“这样吧,这几天你先住这儿……等你心情平复以后再回家,但是答应我,你一定要回去。”
住这儿?心里震了一下,但她想表达的不是住这里的震惊:
“为什么?你以为我会想回去吗?”诗凌激动的说。
成彦翔看着诗凌微笑,虽然那笑容还是代着点不屑,却把诗凌的眼睛锁住……
诗凌沉迷地看着成彦翔的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蠢蠢欲动
不是刚刚想到过去的难过……
“你的父母还是爱你的,虽然没爱你姐姐那么多,但他们并没有把你赶出来……不是吗?”
“嗯……”诗凌心不在焉的说,盯着彦翔的眼睛。
“彦翔小弟!”
楼下传来开门的叮当声。
“啊……”成彦翔眉头一皱:
“等我一下,诗凌你在楼上别下来,乖。”
言迄,他撞开椅子匆匆茫茫的赶下楼。
“去,乖什么乖呀……不过看在你对我很好的份上,原谅你!”诗凌小小声说。
诗凌起身来在二楼转了一圈,从四周的落地玻璃窗把西门町浏览了一遍,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到楼梯间,偷看楼下的状况——
几个穿黑色道服,刁着烟的中年人,和成彦翔严肃的谈话着。
这不是,电视里的情节吗?
不会勿入贼窟了吧……
也许是太害怕,突然脚一滑,突然觉得失去重心……一阵晕眩——
完了!
诗凌徒劳无功地企图抓住楼梯扶手,但还是来不及——
诗凌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碰!
“怎样?醒了吗?”
“还没啦!为什么我得替你看着个小鬼头!”
……好吵喔……好像有很多人在附近,可是声音又离自己好远,
好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诗凌努力逼自己的身子移动,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但腰就是不理她……好啊,可恶……跟你拼了!
诗凌奋力一扭,咻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是坐在一个充满和风的医院病房里,米色的墙壁、米色的窗帘、米色的床单……
连自己身上的病服也是米色的……
“我怎么了?”诗凌喃喃自语。
“阿……对了……刚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啊,小鬼,你终于醒啦?”红头发的不良少年蹲在墙角边抽烟边说。
“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整整三天哪!浪费我三天陪你!还不是看在跟阿彦的交情上。”
诗凌看着眼前这个邋遢的男生……怎么这么眼熟呀?
啊!是那个站在红茶店门口的讨厌男!
“是你!”
“叫我阿良。”红发少年不耐烦的辉挥手。
伊呀一声,米色的房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
“彦翔!”诗凌大叫。
看到成彦翔,心中的不安总算放下了。
诗凌急着下床想跑到彦翔身边。
“你先不要下床!”成彦翔伸出左手把诗凌压回床上。
“医生说你的脑波还有点不正常,休息一下”
“彦翔……你的手……”诗凌这才发现,
成彦翔的右手,掉着绷带,还上了石膏。
成彦翔瞪了诗凌一眼:
“你还敢问阿?你那天从楼梯上摔下来为什么没死?你摔在我、身、上!本来骨头还没断,还要抱着你来医院,怎么可能不骨折啊?”
“咳……咳!”阿良在旁边干咳起来。
朝成彦翔挥挥手:
“阿彦,你出来一下。”
“……做什么啊?”诗凌怀疑地看着阿良和成彦翔走出米色门外
“这么神秘……”
成彦翔和阿良默默的走了很久,走道走廊转角。
“你为什么要骗那个小毛头?”阿良刁着烟说。
“……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她会很难过。”彦翔平静地说,从阿良手上接过一跟烟。
“明明就是她不晓得哪跟筋不对,从楼梯上摔下来,让淡水那边的人不爽取消交易,你才会被杨哥——”
“打成这样,是吧?”成彦翔还是一样平静地说。
“又没关系,其实那些人本来就一付不打算成交的样子,这顿打我注定要挨的啦!”
“阿彦……”阿良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朋友:
“你该不会……看上那个林诗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