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会害怕黑猫。”一锁上店门，董飞芷便侧头对墨癸说道：“早知道你这个弱点，我就买下一百只黑猫来克制着你，好让你也尝试一下恐惧的滋味。”
“我不是害怕黑猫”墨癸淡然道，“我不过是对索罗斯的智慧心存敬畏而已……这个说你也不明白，不说也罢。”
董飞芷嘴角一撇，随口就道：“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就正如我根本就不害怕你这个人，我只是对你的力量心存恐惧罢了。”
听罢，墨癸不禁脸色一变，随即又冷笑道：“你确定你不害怕我？”
董飞芷熟悉这种语调，内心不自觉地泛过一丝紧张，然而脸上却不动声色：“我今天去拭擦了一下神像，血迹还在，蛮鲜艳的。”顿了一下，她又鼓起勇气道：“我们的契约还在，你暂时还不能让我死。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害怕你？”
“是吗？”墨癸不禁语调提高。
董飞芷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此刻，他们正走在桂畔河旁，河边一树树的紫荆花像香槟酒般疯狂地吐露着芬芳。因为已到了下班时间，散步的行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而由于墨癸相貌出众，他们两个便很自然地成为了行人眼中的焦点。
董飞芷觉得很不自在。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以人类身份出现在我身边？如果你只是想要对付我的话，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她瞪了他一眼，语气生硬：“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打算用什么手段来要挟我？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至少我已经知道你害怕黑猫了！”
墨癸忍不住嘲讽一笑。
“魔鬼是不会随随便便伤害人类的”他说道，“事实上，真正能够伤害到人类的，永远只有人类本身。”顿了一下，他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不必过分担心，我以人类身份出现的原因很简单……我不过是想推翻你之前的说法罢了。”
“我说过什么了？”董飞芷一脸讶异。
墨癸双眸一弯，说道：“你说过我是魔鬼，我不了解人类，我永远不会懂得人类的感情与想法。”
“你根本没必要介意，我只不过是……”
“魔鬼的智慧不容侮辱。”他语气倏然一冷，道：“为了维护魔鬼的尊严，我必须以行动来证明你的说法大错特错。”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学习怎样做一个人吗？”董飞芷神情古怪，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而惊悚的笑话。
墨癸眉毛微蹙，道：“可是我真的很讨厌不能飞。像人类这般慢吞吞地步行，既累又浪费时间。”话刚出口，他便心情压抑地一脚踢飞了路边一块小石块。只见那石块像流星般坠落到桂畔河中，激起了一圈圈深深的涟漪。
“你不懂，这是人类成长的必修课。每个人类孩子降生于世，必须要学会的事情之一，就是步行。”董飞芷轻叹了一口气，耐心向他解说道：“我们人类一出生，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学，但是我们人类天生就很勇敢，也很聪明。我们跑得不够快，于是有了汽车；我们游得不远，于是有了轮船；我们不会飞，于是发明了飞机。我们即使无法拥有像魔鬼般的强大力量，但也能做到了许多魔鬼能够做到的事情。而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智慧所在。”
听罢此言，墨癸不禁冷笑道：“纵然有多大的智慧，却仍然敌不过死亡，这就是人类的悲哀。”
“是的。”这次，董飞芷没有反驳他，反而很坦然地认同了他的话。
墨癸不禁觉得有些意外。
“我们人类贪生怕死”她低声说道，“而魔鬼是不死的。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去做一个人，你还是永远做不到。我没有侮辱你智慧的意思，事实上正因为你所拥有的智慧，你永远也无法做到像一个普通人般去思考问题。”顿了一下，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墨癸，明天就跟表姐说辞职吧。做人，其实是一件挺没意思的事情，真的。”
墨癸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她。
“于是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不再以人类身份出现在你的交际圈里面吗？”他挑高眉毛：“不好意思，我不打算让你得逞。学习做人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游戏而已。目前，我对这个游戏充满兴趣，我想认真地玩好这个游戏，就这么简单。你不必想得太复杂的。”
董飞芷沉默了一阵，像在斟酌他那句话的可信度。
“以人类身份存在着的你，会随便施法吗？”她试探着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魔鬼一向擅长伪装。”墨癸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声提醒道：“董飞芷，事实上我的耐性也是相当有限的。我希望在我玩腻这个游戏之前，你能如期完成契约。听懂了我的意思吗？”
“做这么多，你也无非是想让我尽快去下指令而已吧。”董飞芷看了他一眼，道：“我说过了，我需要时间。”
“你时间已经不多了。”墨癸再次提醒道。
董飞芷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她轻声说道：“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到底什么样的人该死，什么样的人不该死；什么样的人有点该死，什么样的人绝对该死。毕竟你说过，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想先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再去考虑下指令的事。更何况，现在的我还没有真正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需要再死一遍吗？”墨癸好心地提议道。
“不必了。”董飞芷马上拒绝：“作为一个人，一生能够死一遍已经很足够了。”顿了一下，她又道：“墨癸，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问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以人类的身份施法”她看着他绝美的脸庞，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希望因为你的缘故而影响到我身边的人，你懂我意思了吗？”
“如果影响到了又怎么样？”他眼睛半眯。
董飞芷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弱点的。毕竟说到底，你只是魔鬼，不是上帝。甚至，你还有点害怕黑猫。”
听罢此言，墨癸不禁哑然失笑。
“我只能答应你，我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他说道：“至于其他人，除非你亲自下指令，否则我不会轻易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