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她的秘书工作已进入轨道，正像汪墨晗说的，并不过份忙碌。她最困难的一件工作，是分辨他的客人的重要性和预排时间。往往，汪墨晗会有些不速之客闯上门来，例如，汪墨晗的妈妈就来过一次。黎晓暄曾经认为，老板的妈妈一定架子很大，一定很难侍候，谁知全然不同。那是个贵妇人，积雍容华贵、安详慈蔼于一身。她虽然已不年轻，却依旧动人，风度翩翩，举止优雅，谈吐更是柔和慈祥而善体人意。黎晓暄见到她的那天，汪墨晗正在房内和一个重要外商决定一笔大生意，所以老祖宗就在秘书室待了很久。她始终用一种温柔的微笑注视着她，和她亲切的谈天，一点也没给她增加负担与压力。“晓暄”她直呼她的名字，亲切得就像是她的姨妈或姑妈。“我听墨晗常常谈到你，早就知道你聪明伶俐，可是，真没想到你还这么小，这么纯，这么安静……”
“我不安静”她脱口而出：“董事长总是警告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他会这样说吗？”老祖宗有些惊愕，很认真的惊愕。“他真的警告你吗？”黎晓暄歪着头想想，笑了。
“不，只有暗示。”老祖宗很有趣的注视她，唇边浮着笑容。
“你不止聪明，而且很敏感！其实，当秘书并不坏，你等于是董事长的左右手。你知道吗？”她忽然笑了，眼睛里蒙上一层美丽的光彩，面颊上也绽放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老天！黎晓暄暗想，她年轻时一定美得“要命”！“我的名字叫汪雅玲，你们董事长跟了我姓，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我的儿媳便是我的的第一任秘书！”
“哦！”黎晓暄吃了一惊，张大眼睛注视她。
“那时候，整个公司只有一间八个榻榻米大的办公厅，所有的职员，连我只有三个人。”她调过眼光来看她，微笑得更甜了。“好好干，晓暄，墨晗不是那种古板、爱摆架子的老板，他还很有人情味。至今，他并没有忘记他艰苦奋斗、三餐不继的日子，所以他特别爱帮助穷苦的、自食其力的年轻人！不止帮助，他几乎有些崇拜这种人，这是自我欣赏的移情作用。”
她心里一动，看着这大老板娘，想起了小汪。不知道汪墨晗肯不肯提拔小汪？她打赌，小汪如果真是汪氏集团的人，汪墨晗也不会记得这名字。于是，几天以后，她向汪墨晗很自然的提起了小汪。
“董事长，你认得一位名叫小汪的人吗？”
“小汪？”汪墨晗似乎吓了一跳，但是，他立刻就恢复了镇定。歪着脑袋沉思，然后反问：“是不是一个不修边幅，年纪很轻，整天吊儿郎当，晃来晃去的家伙！”
黎晓暄的脸涨红了，一来因为董事长确实知道此人，二来由于他对小汪那些“不公平”的评语。
“就算是他吧！”她哼着说：“他在哪一个部门？”
汪墨晗皱起眉头。“怎么，你又来考我了？”
“不是”她慌忙接口，脸更红了。“我只是好奇，想弄弄清楚。”“他……”汪墨晗深思着：“他好像是外围的人。”
“外围？”她有些糊涂。
“不属于汪氏集团的人事编制里，不过，常被汪氏集团调用，那家伙有他某方面的能干，只是定不下心来做事。”
“哦？”黎晓暄心中一松，原来小汪跟她说的是真话！她正想代“小汪”求求情，却发现汪墨晗眼光锐利的盯着她，似乎要看透她，看到她内心深处去，连她心脏上熨贴的字迹都看到了。“你好像和小汪很熟？”他尖锐的问：“当心，你涉世未深，不要随便和男孩子交朋友！”
她的“反感”顿时发作，像刺猬般竖起了浑身的刺。
“我交朋友不在秘书戒条之内吧！”
“当然不在。”汪墨晗仍然紧盯她，眼神里竟闪着两小簇嘲讽的光芒。“你爱上他了吗？”他一针见血的问。
“不干你的事！”她哼着，转身要走。
“你不觉得发展得太快了吗？”汪墨晗在她身后说：“我奉劝你眼睛睁大一点，要对人看清楚一些！”
她倏然回头。“你的意思是说，那男孩子是个坏蛋！”
他转过身子去，点燃一支烟，他慢吞吞的抽烟，吐烟，他的脸罩在烟雾底下。“我永远不会这么说！”
“你心里在这么说！”她任性的顶嘴。
“咳！”他清了一下喉咙：“你还有事要报告吗？”
这就是“逐客令”，也就是“出去”两个字的代名词。她微微弯腰，退出房间。心里在愤愤不平。第二天中午，她仍然和小汪吃饭，对这件事，她却只字不提，她怕更加伤害了他的自尊，也怕泄露了自己的感情。“要对人看清楚一些”，汪墨晗的这句话，已不知不觉的印在她脑海中，她那天特别对小汪从头到脚的“看清楚”，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看得小汪浑身不安了。“喂，喂”他喊：“我头发上有毛毛虫吗？”
她笑了。“没有，你的头发有点自然卷，像卷毛狗。”
“你是不是爱护动物协会会长？”他惊奇的问。“怎么？”“你好像对于狗啦，猫啦，特别感兴趣。”
“嗯”她哼了哼。“我倒希望你是只狗或者猫！”
“怎么？”“我就——不会受到注意了！”
“你——”他微微一震：“受到谁的注意了？”
“唔”她摇摇头：“事实上没有。只有人警告我要认清楚你！”“哦！”他不安的在椅子上蠕动着。“那警告你的人可能自己对你有野心！”她睁大眼睛看他，想起汪墨晗，想起大老板娘，不！不会。她摇摇头，又想起“女秘书”的奇妙地位，汪墨晗娶了第一任女秘书，余曼姿嫁给了他的大儿子，前两任的女秘书又都嫁到汪家……那汪家也真奇怪，别人收集邮票，收集蝴蝶，收集古董……他们家却收集董事长女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