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怡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了。他好象经历过这种事情似的,一味地感到羞愧和昏乱。
而女老板和清波洞大叔谈话的内容,有一些话牵涉到诚七自己。那话的意思有点奇怪,所以他记在心里了。女老板称赞了他,这是事实。不过,什么要好好地笼络他呀!什么比用两个别的人还划算呀!什么要让他长呆在这儿呀等等,既象是好话,又好象并不是那么回事。他的心更乱了。他觉得,他们两个把他当成个大男人来评论,他们说的话,象是爱护他又象是侮辱他,不是滋味。
从这以后,朱成怡评价人的朴素的价值尺度发生了动摇。因为迄今为止他所尊敬的都是品行端正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地位,而且才学出众。
女老板作为一个女流之辈,能战胜逆境取得这样的成就,她的努力和手腕是值得效法的,清波洞大叔大学毕业当过!富。现在乃是大企业的理事,赚了许多钱,单凭这一点也值得无条件地景仰,但是当朱成怡考虑他们是否是斯文人物的候,他就只能作否定的回答。成年男女赤身裸体一起洗澡,再怎么朝好处想,也不能说是品行端正。
尽管他过去看的乱七八糟的电影和小说中,也有搂着亲嘴的场面,但没有类似男人女人脱得精光一块儿洗澡的场面连世界上最不象样的娱乐活动中都没有这种场面,就可以估计到这种行为有多么丑恶了。从这一点来推断,清波洞大叔
和女老板也决非可以尊敬的好人。
可是,从另一面来看,他们又是完全可以受到尊敬的人,因为他们拥有一般人做梦也难以拥有的地位和财产。
一个人不论怎么正直,怎么品行端正,要是没有地位和金钱,他能说是了不起的人吗?朱成怡的家乡就有许多文雅五直的人,然而他们没有地位、金钱和学识,能把他们当了才起的人物来尊敬吗?这样看来,清波洞大叔和女老板尽管背
着人干一些骇人听闻的勾当,还只有他们能算是了不起的好人。
反过来一想,就算他们有地位有钱,但从为人来讲,他们尽干不可告人的丑事,难道应该加以尊敬吗?对于这个问题,朱成怡想来想去,也下不了一个确切的判断和结论。
然而,得出一个结论,似乎又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因为得出怎样的结论,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也许会对他产生重大影响。朱成怡希望跟一个能就这个问题给他以明确解答的人谈谈,可对他来说又没有恰当的对象。
尽管他没法抱太大的希望,但却有人很容易和池交换意见,那就是经理一类的入。经理高等学校毕业快三十岁了,又在部队里呆过。可能很有主见。所以当他和经理两个牟独呆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就说道:
“叔叔,你最尊敬什么样的人?”
“什么?你问我最尊敬什么样的人?”
“对。我是说值得你羡慕和尊敬的人。
“唔,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经理眨巴着眼睛,陷入沉思。
“归根到底,是拳头硬、有钞票、掌大权的人吧?”
经理思考的结果,作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各种条件都具备的人哪儿去找呀!要是在他们当中挑,那么,大叔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呢?”。权柄和金钱固然好,但我还是想做金日选手那样的人。要是能象他那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金日?那是什么选手?
瞧你这个饭桶!小子,难不成你连金日选手都不知道。你是吃饭长大的吗?”
“运动员的名字,我怎么会都知道。”
“小子!又不是一般的选手,是金日。是我国拳头最硬的运动员。他是东方第一。从实力来说,也许世界上没有人能与他匹敌!
“是拳击运动员吗?”
“你简直是一窍不通。没知识也得有个限度,世上谁不晓得金日选手的名字?不晓得长官的名字倒还罢了,要说柔道之王金日;那连这么点大的小鬼都知道!”
对,对,对!是摔跤运动员!
朱成怡意思是说摔跤运动员一类的人就是力气再大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记得在乡下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孩子们摔跤说是柔道。
小子,什么,摔跤?你简直是个糊涂蛋。这不把我死了。跟你这种无知无识的家伙谈话,磨破了嘴皮都没用!
经理觉得无可奈何,真的好象嘴疼似地闭上了嘴巴,过身去。朱成怡很不好意思,闷声不吭地果了一阵。但是他想如果说那个叫金的人比长官还有名,可能就不是一般的摔跤运动员,为了不被人说成是无知无识,也有必要打听一下。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吗?”
朱成怡鼓起勇气问道。
谁知道他是不是了不起!反正,象黄牛一样壮实的运动员跟他交手,只要几个回合就直手直脚地跌倒了。一转眼的功夫,他能把成百成千名的普通人打倒,就厉害到这个地步。岂止这些。你知道他一个月薪水有多少,折算成人民币,
至少一年有两千万,两千万呐。可以买片这样的旅馆。此外每逢比赛他还可以拿钱。说到这个地步,你该懂了吧!就算你是在山沟沟里长大的,金日的名字也该知道,你这个饭桶!”
说罢,经理揪住朱成怡的一只耳朵晃了两晃。站起身来朝走廊那边走去,也许是去上厕所。
朱成怡想问问那人是不是心地耿直,明白事理的斯文之辈,可经理迫不及待地走了,没有捞到机会。
尽管没有问到,听经理的口气。那人似乎很会打人,他断定再怎么力气大,有名,赚的钱多,也决非是可尊敬的人物。
他从经理那儿终于也没能按照预先的设想,打听到评价人的标准。
有一天朱成怡捞到了一个可以跟清波洞大叔随便长谈的机会。平常他们在门堂间或走廊上碰见了,朱成怡总是郑重其事地对清波洞大叔弯腰行礼,清波洞大叔即使问什么话,朱成怡也只是表情严肃地作个简单的回答,至于跟他谈话,那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由于他当过次官,朱成怡一类的人都不敢从正面去瞧他。清波洞火叔身上,确实有一股压迫人的威严气派。
只要朝前他面前一站,朱成怡诬往就吓昏了。他跟女老板一起脱光了衣服洗澡,嘻嬉哈哈,十分肮脏这样一种批评性的想法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不汉是朱成怡,连惯会说大话的经理,在清波洞大杖面前,也采取立正姿势,不敢乱说话。
朱成怡弄不能,清波洞大叔身上,哪来的这种看不见的威力。谁知那天晚上,朱成怡竟然和这位清波洞大叔随便拉呱了一通。
十一点过后,女老板把朱成怡喊进内室,让他给清波洞大叔揉腿揉扁膀。那天晚上,他们刚洗完澡出来,都穿着睡衣。清波洞大叔躺在床上,女老板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梳头。
你替他揉揉肩膀和腿。我大大地夸赞了你一通,你好好地揉,不要让他以为我说谎。
尽管女老板这样说了,朱成怡走到了床旁边,也不敢马上把手伸到他的身上去。朱成怡心里害怕,磨磨蹭蹭地站着,清波洞大叔对他说:
来,怏替我揉揉,让我看看你的手艺怎么样?
女老板也赶忙消除他的顾虑说:
不要这么拘束嘛!他是个大人物,你对他言行举动是得留意,不过这时候没关系。
朱成怡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跪下,开始替他揉肩膀。跟女老板不同,他肩膀上的肌肉很结实,揉起来挺吃力,但朱成怡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使劲替他按摩。
哦,舒服。这家伙手艺相当不错。
清波洞大叔好象真的感叹起来了。
囊我说什么来着!他的手艺赛过职业按摩是不是?
女老板凑趣说。
“不是那么回事。我是说他没有正式学过,能达到这个
地步,手上也算是有功夫了。得再看一看。”
朱成怡,你在他面前得表现好点。下一次选举,他要当议员,不久还会当长宫,他看中你了,各方面都会有好处。”
朱成怡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是真的吗?他要当国会议员和长官?”
当然是真的l你以为他当不了国会议员和长官?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朱成怡慌忙答道。
三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谈了不少话。尽管是你来我往,主要说话的人,自然还是女老板和清波洞大叔,朱成怡只不过是在他们问他话的时候回答一下,偶而小心翼翼地插上一两句嘴罢了。反正,能跟将来要当国会议员和长官的人随便交
谈,这对朱成怡来说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以至于使他感到激动,觉得自己似乎高了一级。
“大叔,你直接见到过大总统吗?”
朱成怡问。
晤,见到过。
清波洞大叔讲了些会见大总统的情况给他听。单凭清波洞大叔直接会见过大总统这一事实,朱成怡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大亨。
尤其是,他不仅经常会见国务总理和各部长官而且和其中的一些人至今关系还很好。
“你在大总统面前不发抖?”
朱成怡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尽管不抖。但有时紧张得不知自觉地会发呆,这是事实。因为大总统是~国的之首,他的地位和权力施加了无声的压力。再怎么自以为了不起的人,一旦走到大总统面前,有的就说不出话来。从这一点来看,大总统的权威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我恐怕走到当官的面前也会发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