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丁十分钟,内室会客室的门终于开了,大亨叔叔仍象平常一样神气活现地走出来,他女儿则象个卫兵似地跟在他后头。
朱成怡赶忙到走廊上去从鞋柜里把皮鞋拿出来。
大亨叔叔尽管装得泰然自若,但是靠近一看他的表情则象木偶一样呆板。只有他的女儿回过头来,板着脸用生硬的口气叮嘱道。
“最后进行裁判的时候,你得作为证人出席,懂吗?
“再见。”
朱成怡向他们告别,大亨叔叔连理也不理,逃也似地消失在外面的黑暗里。
朱成怡在原地果立了一阵,他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和他的愿望相反,从现在起,事态也许真的要变得严重起来了。裁判呀,证人呀,这些他听来不大熟悉的话,使他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李继梅和凤顺来到了他的背后。
里面谈些什么?”
朱成怡有点担心,轮罱地看着凤顺和李继梅。
“厨房里也听不火见。好象没有说什么。哦,说什么来着,那姑娘说。我还以为你醉心于‘猎官运动’和搞政治,谁知你勾搭女人积习未改!”
凤顺好象想起来了,接着李继梅的话说。
“还有,大婶和消波洞叔想说什么,她一点也不肯听他们的解释。他们俩都有话要说,她一下子就把他们挡了回去,说最后上法庭到法官面前去说吧!
口要是法庭作了判决,两个人都得去坐牢吗?”
李继梅害怕地问。
“这可搞不大懂。不过,这种事报纸上常登。
朱成怡回答。李继梅听了,不禁泄了气:
男人和女人要好,就那么不好吗?”
说罢,又瞧了瞧朱成怡。
结了婚的人,跟别的女人要好是犯罪的!”
朱成怡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是吗?
李继梅也许是没来由。地害了怕,更加垂头丧气。这时内室传出女老板的声音。
“嘁朱成怡来,朱成怡!”
朱成怡吓了一跳。他以为是女老板要追究责任:大亨叔叔的女儿搞突然袭击,为什么不拦住她l
“有人吗?替我喊朱成怡,朱成怡!”
女老板的声音更大了。
哎,马上就去!”
凤顺答道,同时担心地挤挤眼睛。
朱成怡定了定心,走进内室。只见女老板平躺在床上,嘴里一面吐烟,一面瞅着天花板。
“你喊我吗?”
“再替我揉揉。”
女老板连正眼儿也不看一看朱成怡,筋疲力尽地说。
朱成怡走拢去,女老板把吸了还不到一半的香烟扔到烟灰缸里,翻身趴在床上。
朱成怡默默地替女老板揉肩膀揉腰。按摩了将近一个小时,女老板在这整个过程中,象死了~样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朱成怡也闷声不吭,只有手在动。女老板看上去很疲惫,但却没有不安的神色。
其后,过了好几天,不论是大亨叔叔家里,还是警察局都没有来通知,裁判所也没有来传票叫去裁判所当证人。看来事件不会再扩大了,朱成怡觉得万幸。当然,大亨叔叔也没有再露面。
每当想起大亨叔叔被自己的女儿搞得束手无策,板着个
脸,垂头丧气被带走的样子,朱成怡就感到寒心。连他辉煌的
学历和地位好象也失去了光彩。看来,书念得再多,再飞黄腾达,那也不能体现人的真正的价值,左右人的行动。当然,朱成怡也不是一直以为女老板和大亨叔叔。的关系是纯洁的。一起脱光了衣服洗澡,首先就是丑行一桩。但是,当这
种丑行还没有被揭露,还是秘密的时候,它给人的印象就不那么强烈了。然而大亨叔叔被自己的女儿直接发现了,这就象污物在人体内的时候什么也不是,排泄出来就很肮脏一样,他的丑行也进一步给周围的人以强烈的感受。
对大亨叔叔的彻底失望,削弱了朱成怡对学历和地位的追求。也就是说。他感到学识和地位跟人的行为并无多大关系。相反,朱成怡怀着一种恐怖心,明白了对人类来说,男女之问的淫荡行为具有多么强大的诱惑力。这对他自己来说也多少是个麻烦。
对情侣们在房间里的行为的好奇心,替女老板按摩时体验到的奇妙的快感,对凤顺的肉体的秘密的无限憧憬一一尽管他唾弃这些,并对直保持警惕,但却是一种没法完全消灭的内部毒素。
这些毒素更加顽强地发阵作用,是在他到贞玉旅馆来染上了一种丢人的恶习之后。每次有过这种行为,他总是自己责备自己,感到羞耻和抬不起头来。他认为这种秘密行为玷污了自己的纯洁性,不仅唾弃自己,而且觉得无睑去见凤顺。但他又战胜不了那用期性的或者是突然袭来的可耻的冲动,所以他很苦闷。他所处的环境不好。每天看到和听到的事情都充满了。刺激性十足的内容。大部分到这旅馆里来的客人自不必说,就是这爿旅馆里的人,也是暗暗地或者露骨地
表现出类乎发情的动物的种种现象。
尤其是这次发生在基叔身上的事件,使朱成怡大为震动。当朱成怡把卧具拿到屋顶上摊开来的时候,凤顺手里端着一面盆拧干的衣服上来,神情紧张地走到朱成怡身边,神秘地说到:
“李继梅现在到医院里去了。”
“怎么回事,她哪儿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那……”
你知道什么叫恶阻?
“恶阻?”
朱成怡好象在哪儿听说过,不过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清楚。
“就是女人家老是恶心,好象要吐。李继梅就得了这种恶阻病。”
“是不是她吃错东西啦?
“傻瓜!凤顺白了他一眼,“女人怀孕才这样”她说的话简直像大人,不禁红了脸。
朱成怡慌了,追间道:
“怀孕?难道李继梅有了孩子?”
“所以才恶阻!”
“……”
朱成怡目瞪口呆,张着嘴看了凤顺一阵,笑笑说:
别瞎说!
“瞎说?我们打赌怎么样l大婶把李继梅喊进去盘问了一阵,冈《刚打发她上医院了。”
“干嘛上医院,已经生了?”
凤顺不觉用手掩着嘴吃吃笑了,然后解释道:
“瞧你,什么已经生了!去检查一下是不是怀孕。”
那还没有确定下来?
“怎么没有确定,她本人和大婶都这么说。”
“嘿!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怀孕呢?”
朱成怡稀奇地自言自语。
“姑娘家怎么不能怀孕?跟男人一起睡觉。就会怀孕。
跟谁睡觉?”
凤顺红着脸摇摇头,意思是说不知道。
真的,李继梅还没有对女老板说明对方是谁。就是问她瓢男的是什么样的人,她也避而不答,说:
“往后告诉你。”
“那你告诉他你的身子不大对劲了吗?
“嗯。”
“他怎么说?”
他说没有那么容易生孩子的道理。
胡说八道。一起睡一次也可能生孩子。真是昏了头。你们究竟接触过几次?”
没有几次。”
反正,你得到产妇科去诊断确实。肯定是怀孕的话,得赶快跟那个男人碰碰头下个决断。是结婚,还是拿一笔钱!
这样,李继梅就去产妇科检查了。
不到一小时,李继梅回来了。
医院说什么?”
凤顺一阵风跑过去,担心地问道。
肯定是怀孕。
李继梅搭讪着笑笑,瞅瞅坐在办公室里的经理和朱成怡,并无难为情的气色。
朱成怡突然觉得李继梅既肮脏又讨厌,斜着眼睛瞟了瞟她的吐子,不象是鼓得很大,他略微有点失望。而凤顺则跟着李继梅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