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亲一样,女老板两只肩膀上的肉也结成了一个个婴孩拳头大小的硬疙瘩。他的任务就是要设法让这些疙哒变软。他心里想道,照此看来,女老板肯定也是个上了岁数的人。于是他把女老板当做自己的母亲和婶婶,从而冷静沉着
地替她揉开了。
可巧电视上出现了有趣的画面,李继梅和凤顺看得起劲,也就不去关心朱成怡,这真是万幸。
朱成怡一面看电视,一面机械地动着手腕子。
隔了一会,女老板把坐垫拿过来垫在胸口,然后伏在沙发上。她叫朱成怡轻轻地替她捶腰。朱成怡按照她的吩咐办了。
睡裙的底起边缩了上去,女老板的大腿露了出来。透过一层簿布连女老板腰部的肌肉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替她捶腰的时候,那肥硕的臀部就轻轻颤动,样子难看极了。
朱成怡好象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慌忙把视线转向电视画砸。自从发生过这件事情以后,朱成怡就经常被女老板喊到里询去。她穿着睡裙,有时在会字窒的沙发上,有时在内室的床上,随处让朱成怡给她按磨肩膀和腰部。
这些事情还是你顶用。凤顺和李继梅力气小,接连揉个十分钟就顶不住了。晤,你替我揉一个小时。
女老板这样说罢,总是把几乎是半裸的身体交给他。
这种时候,凤顺和李继梅一般都在场。这比他单独跟女老板在一起还要难为情。
现在凤颓和李继梅也把朱成怡替老板揉肩膀揉腰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一点没有其他想法。往往是女老板还没有喊他,她们反而先把朱成怡找来,让他揉。
你替大婶揉揉肩膀嘛!
朱成怡现在也能够用跟在乡下糌母亲揉肩膀时没有什么差别的态度,冷静地对待女老板了。
女老板总是象往常那样穿着睡裙坐着或趴着,让朱成怡按摩,并且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呱。
她有时也感伤地说这种话。朱成怡不知道怎样对答才好,只是默默地揉肩膀。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关系,从前我一个人过活不觉得厌气,喜欢清静,近来不知怎的,老觉得空虚冷清。”
耶么大婶你也生个孩子吧,现在就生。”
他的意思是想安慰一下女老饭。
“生孩子?”
女老板反问了一句,她抬了抬上半身,格格地笑了一
阵,然后好象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地说:
“一个人能生孩子?”
“不是有清波洞大叔吗?”
凤颇在旁边插了嘴。
“清波洞大叔?我替他生孩子?”
女老板回头看了凤顺一眼笑笑,突然沉下脸,叹了一口
长气:
真是胡说八道。人生是什么,你们还不懂。尤其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更是一窍不通!”
朱成怡和凤顺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默默地站着。女老板用从来没有过的又象是训人又象是叹息的口气接着说:
“朱成怡、凤顺你们从现在起就得好好地考虑考虑你们的前途。凤顺是女人,尤其要考虑。女人最要紧的是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生儿育女和和美美过日子,哪怕穷一点。我象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不,哪怕是十年前懂得了这个道理,
现在我也不会这样烦躁和孤单了。我光晓得钱。因为穷怕了,就以为钱最好。下定决心,与其和一个穷男人建立一个家庭,倒不如去挣钱。该干的不该干的事情我都干过。结果开了这爿旅馆,银行里也存了些钱,以后一辈子不愁吃穿。
但是,人并不是光有钱就能满足的动物,这是我近来才发觉的。现在上了年纪,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真是不堪回首呀!一切全完了,全完了。”
她说的这番话,好象是真心实意的。朱成怡无法理解。
作为一个女人,这么大年纪,就当了旅馆老板,银行里还有存款。比起耶些尽管有贝人,有子女,但房无一间地无一垅,日坐愁城的人来,那是非常了不起的。朱成怡弄不懂她要唉声叹气的到底缺什么。
旅馆营业情况很好,家里应有尽有。电唱机,电视机,电冰箱、电锅、缝纫机、电风扇几乎每个房间都有。内室还有高大的被橱、衣踞、梳妆台、坐上去身子就象浮在空中似的软绵绵的味。
贞玉旅馆的女老板张贞玉女士就在这张豪华的床上睡懒啦,一直睡到九、十点点。睡醒了,穿着睡衣朝会客室里一坐。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和鸡蛋,吃着凤顺在一旁替她烤得黄黄的、夹了红肠的面包。
这样吃过早饭以后,要花好长时间化妆,化好了妆不是到美容院去,就是在家里梳头,然后再回到会客室来坐着开电唱机听喜欢的歌,有时还跟着唱。下午,她就象贵妇人似地换了衣服去看电影,要是有体育比赛就去看比赛,或者到
百货公司和商店里去转转买东西。
出去有时是一个人,有的时候,把凤顺打扮得花枝招展
地带着。每逢这种时候,凤顺就不是佣人,她仿佛是女老板
的一种附属品了。
外出的日子有时在外面吃晚饭,有时回来吃饭。吃过晚饭,就穿着睡衣或者睡裙滚到沙发上看电视。等到电视节目全部结束以后;老板娘就进浴室去洗澡,然后躺到软绵绵的床匕睡觉。她每逢出去,总要换上漂亮的新衣服。按照李继梅
的解释是:大婶是由于喜欢炫耀衣裳,喜欢花钱才出去的。她的命好!”另一方面,按照经理的说法则是。哪一天虹不带凤顺单独一个人出去回来得晚,那就肯定是去会男朋友,寻欢作乐了。当然,经理是个品行不端的人,唯独他的
话,朱成怡不相信。
尽管女老板如此享福,还是每天发财,把用剩下的钱存
进银行。
在朱成怡看来,她是最令人羡慕不过的了。每当想到自己几时才能像她一样有出息,就情不自禁地要叹气。另一方面朱成怡又把她看得很高,认为她毕竟比较年轻,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竟然白手成家,简直是非凡人物。只是人格不高尚,缺少知识和教养,这是个缺陷,但对一个人是不能求全责备的,她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单单这一点,就可供人效法,想到这里,朱成怡甚至想向女老板学习成功的秘诀。
所以有一天,朱成怡一面替女老板揉肩膀,一面坦率地谈了自己的希望:我要是能达到你这个地步就无所羡慕了。他真是这么想的。要是达到这个地步,就把在乡下的母亲接来,让她舒舒服服过日子,自己跟弟弟妹妹一起经营旅馆,
那该多好呀!但是现在他想要达到女老板的地步,还是非常渺茫的。
“要是达到这个地步,物质上就没有什么可羡慕的了。不过,就象我有一次说过的那样,人,尤其是女人光有钱是不会满足的。”
有了钱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干吗不满足?
你还不懂!在你还没有到我这个岁数,地位变得跟我一样以前,你是不会理解我眼下的心情的。要是有一个男人真心爱我疼我一直到死,我就是把这财产全部给他也在所不惜。
这可能吗?”朱成怡不大相信。他认为女老板说的只刁过是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同时,他还认为女老板无论如何是非常喜欢男人的,而且有点儿疯!
“你当然不理解我的心情。你是个男人,打下这么个基础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想要多少女人就会有多少。只要有本事,肯努力,事业也会进一步扩展的。”
“是呀!我要是达到这个地步,就不会烦心了。而且确信心,把这个基础扩大。大婶,我求求你,把你怎会取得威功的方法教给我。”
朱成怡停住手,以真挚的态度请求她。女老板觉得有点意外,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真这么想赚钱吗?
“当然啦。世界上钱最重要嘛!”
“我看你一有空就念书,还以为你是想多学一点,靠学问出人头地哩!”
“不。学习我不想多搞,只想学到生活上不致于太不方便就是了。要想靠学问飞黄腾达,那得大学毕业。我连中学用功。要是能达到你这个地步就死而无憾了。”
这是朱成怡真实的心情。根据他迄今所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人发迹的途径大致有三条:一,当个富翁;二,当大总统或长官,国会议员,掌握权力;三,多念书成为有名的学者……他认为自己只上过小学,要想出人头地,在这三条道路中,只能走当富翁的路。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羡慕我的人很多。其实我赤手空拳搞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你知道在这之前我经受了多少别人所不了解的痛苦。”
“我也晓得要想发迹,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什么样的苦头我都能吃、都能挺下来。所以你要是有可以取得成就的办法就教给我吧!
朱成怡估计女老板也许有什么从经验中总结出来的秘诀。但是她的回答却十分模糊,甚至有点儿荒谬。
“这种办法要说有也有。那就是只要能赚钱,除了不偷不抢,其他什么事情都干。不管别人是不是指指戳戳的,背后吐唾沫,甚至踹你两脚都拚命地干。所以哪怕是当别人的
小老婆,卖身,同时勾引几个男人……”
完全是一种自嘲的口气。女老板突然哈哈笑了一阵:
爱着,这是女人可以采用的办法,你是男人,得研究出一种适合于你的办法。”她把话顿住,突然又正色说道:
“你以为赤手空拳就那么容易挣到钱吗?所以我说,你别胡思乱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在我家呆着!往后大婶让你结婚,让你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活。好,废话就说到这里,快替我捶腰。”
说罢,朝沙发上一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