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鸿吃完饭,回到学校只见同桌臭着脸。她虽然没跟吴容有多好的交情,可两个人坐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吴容就淡淡的,也没见过她摆脸色给自己看。宁鸿也是个冷性子,她不会主动去问,咦,吴容,你今天怎么心情不好之类的话。宁鸿一个人坐着无聊就拿出MP4听歌。
“你看看,班长就是不公平,凭什么宁鸿可以带MP3不管?上次我带了一个过来听歌,就被老师说了一顿!”唐珊一进教室,看宁鸿若无其事听歌的样子,忍不住对坐在右前排的刘潇潇抱怨。
“听说上次她还摔坏了一个苹果手机呢!”刘潇潇回头看了一下宁鸿,小声说道。
“她家就是街上的那栋很大的别墅,好像很有钱!”唐珊听同桌宋霖雪说了的震撼消息,自然不放过把它宣传一番的机会:“你们知道吗?原来一班的陈万廷就住在她家!”
“什么?陈万廷住在她家?”听了消息,大声嚷嚷的一干女生把埋头做作业的吴容惊了一下,可事件的主角还怡然自乐的沉浸在音乐世界里。
“你们看她穿的球鞋都是世界名牌啊!”嘀嘀咕咕说着的女生,脚上都是几十块钱的板鞋,觉得那些Kappa之类的大众名牌子高不可攀也不是奇怪的事。
吴容看了一眼宁鸿,这才明白为何陈万廷接二连三的找她的同桌,原来他们的关系匪浅。
宁鸿虽然没听见她们说什么,可是从她们的眼神中,她还是可以看出她们是在讨论有关她的事情。她只有装做不知道,继续听自己的歌,她能解释什么?来学校就已预料了种种可能,而陈万廷的出现不过是把事情提前曝光而已。
时间缓慢的好像快要终止一般,谁也不能说出此刻的心情。吴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预感没错,宁鸿冷冷的样子好似藏着许多秘密,而她平静的表面不过是伪装。这副伪装不知何时拆穿,她甚至希望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这决不是兴灾乐祸,是怎么说来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好像用错对象,谁被谁陷害还不一定?不过一同下水的滋味确实不错。
“又是一天放假时!”刘小典最近简直是为诗入魔,找了好久的那个写诗人还是毫无头绪,研究来研究去,自己也时不时蹦出几句押韵的诗来。
“呵呵,我还以为你会说该放假的已经放假,该恋爱的未曾恋爱呢?”李佳明取笑着。吴容正收拾着书本,听了李佳明的话心里一惊,然后看了一下班长邹航,看他刚要离开座位。好像他们并不知情的样子,也许自己太过担心,甚至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双塔镇不大的街,街头街尾却摆着两个台球场。那些无心学业,或者初中肆学的几个小混混就常年泡在台球桌上。两家台球场的老板为了拉抢生意,一个在楼上增设了游戏厅,另一个干脆开了个网吧。后来从学校跑来玩游戏、泡网吧的学生渐渐增多,反倒那台球桌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邹航饭是在学校的食堂吃的,却不住在宿舍,是借住在街上的一个亲戚家。那是老街后面一个黄酒作坊的隔壁,常年弥漫着酒糟的气息。按理说酒厂那里从街上走最近,邹航却不喜欢走街上那条近路。那些个专门上网吧,或者玩游戏,赌钱输了的小混混,最喜欢在台球桌旁瞄准目标。一旦有年弱的学生经过,就上去敲诈一番。有好几个学生吃了闷亏,是敢怒不敢言,就只好绕道而行,哪怕多走些远路,只要离那里远些就行。
邹航为了避免麻烦也要绕道走,从宁鸿家的后面转个弯,再到酒厂那里。黄酒作坊就是专门生产黄酒的小酒厂,从门里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如山堆着的那些个空酒坛子有如一张张齐齐张开的血盆大口。邹航一般都是在食堂吃了晚饭,晚上夜自习后才回到亲戚家睡觉。毕竟在亲戚家住,洗衣服什么的都是自己动手。
补课,夜自习之类的是上面教委明申严禁的。可在每一个学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照样补课的补课,自习的依旧自习。双塔中学作为升学率极高的学校,这方面自然也不甘落后,每天放学后的夜里,那些个教室依然灯光如昼。这个学期上面抓得紧,学校也没有在每个年级都举行自修,只是初三啊,高三等的一些毕业班来举办夜自修。
宁鸿一开始是没有参加夜自习的,后来班主任老刘特别找她谈话,说她家既然住的那么近,晚上就来学校参加夜自习好了,就当是做作业。既然班主任如此关照,宁鸿总不能不识好歹的拒绝参加吧!上星期谈话后,宁鸿也只有每晚不拉的来学校自习。
“说什么自修,老刘还不是每晚蹭过来监督!”金宁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人,可是自从宁鸿参加自习后,他也变的勤快了。
“呵呵,有老师在,不懂的可以问他嘛!”傻笑的是乖宝宝邱大志。
“大志啊,你可以问问老刘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秋游?”金宁整天想着放假去玩的事。
“明年都升学考了,那还有时间去秋游?”说这话的是宋霖雪,他们这些离学校近些的同学,都被老刘动员来自习了。
“可我们都两年没有春游了,难道最后的一个学期不去秋游一番吗?”金宁说的是事实,除了初一那次的春游,他们班级就没有再组织过一次像样的集体活动。
“要是今年不秋游,明年的春游就更没希望了!”数学委员刘绍云也参加了讨论。
“初三了,我们再也没时间去玩了!”夜自习不比平时的上课,连一向沉默的学习尖子王华华也感叹了一声。
“今天怎么啦?大家都想去旅游吗?”班长邹航难得的开起玩笑。
“小鸿,班长说这星期去秋游哦,你参加吗?”金宁看见宁鸿走了进来,就有意喊道。
“噢,秋游吗?”宁鸿是夜自习最晚进教室的同学。
“什么秋游?”后面跟进的是班主任,他的发问,立即让全班鸦雀无声。
“金宁,你来说说,我刚才听你说什么旅游来着的?”老刘确定是金宁的声音。
“是这样的,老师,刚才大志说今年怎么不去秋游了?”金宁很快的把责任推到邱大志身上。
“秋游?是啊,秋天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按理说,我们是应该去看看大自然的美丽景色,领略一下秋高气爽的十月金秋。可是我们都是初三的毕业班了,这学习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去玩啊?”老刘不出意料的搬出诸如此类的借口。
“可我们都几年没春游过了?”金宁小声嘀咕。
“春游,秋游都是为了放松,调节我们的心情。大家要是觉得压力大,学习紧张,我们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老刘今晚不知吃错什么药,语气松动似乎有放假的意思。
“老师,那么你是同意我们去秋游了吗?”刘绍云一厢情愿的的抓住班主任的意思,他刚说完,全班来参加夜自习的同学立即沸腾起来。
“是啊,老师,我们需要放松啊!”“是该组织一场秋游了!”
“大家安静一下!”老刘在上面做个阻止的手势,然后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渴望放个假,出去好好的享受大自然的美好风光。然而你们这次的成绩却没有值得放松的理由,所以大家还是要抓紧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才可以自由的休假!”
“去,早知道是白高兴一场!”金宁一副看透的表情。
“老师,要是我们考出好成绩是不是可以去秋游啊?”爱钻牛角尖的刘绍云不愧是数学委员,他紧盯住班主任不放。
“是啊,要是你们能够把每门功课的平均分考到85以上,我就同意你们去秋游!”老刘的慷慨简直是乱开空头支票,明知道班上的几个学生会拖后腿,也明白光是英语一门,全班就会卡住。
“呵呵,老师,要是等到那天,我们三班的同学可能集体出国留学了!”金宁对英语素有自知之明,他的一番自嘲的话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大笑。
“哈哈,金宁你可不要忘了请个翻译,免得到时连厕所也上错啊!”刘小典意有所指的重提金宁的糗事。
“不就是WC吗?”金宁满不在乎的说道,回头狠狠瞪了吴容一眼,那样子连宁鸿也感到蹊跷。
“粗俗!”吴容头也没抬的轻吐一句,金宁自然不知在国外的公共场所是不用WC的,那是国内的一干不伦不类的才采用这样的中式英语。酷爱阅读的吴容自然知道,国外的绝对没有人使用这个缩写的。一般称为,Restroom或者Bathroom,有些地方也用Washroom。
“哈哈!”宁鸿有个在国外的哥哥,自然也知道国内乱用一些英语的笑话,所以她心知肚明的笑了起来。
“要是你们能够出国留学,那是学校的光彩,也是老师的荣幸。要是以后有人问起,你们能记得说起我刘某某曾是你们的班主任啊,那样我也就高兴啦!”老刘在讲台上发出感叹,桃李满天下恐怕是每个教师的梦想吧!
夜自习不比平时的上课,大家做做作业,讨论下难题,就在轻松的气氛中度过了四十五分钟。初中部来自习的也不是全部的学生都来,三班来自习的就一半的学生左右,二班五班因为人数太少就没有夜自修,因此一到下课时间也没有了白天那种闹腾劲。整栋大楼就几个教室传出灯光,关了灯就有人去楼空的感觉。出了操场,那些不住校的学生要拐过前面那个未平整的石子路,那细碎的石子就那么空拉拉的在月光下泛着白光。
“小鸿啊,我们一起走!”宋霖雪在后面拉着宁鸿,刚才下楼梯时,宁鸿的那个发光的MP4就成了手电筒。
“霖雪,你不是不怕鬼神的吗?”金宁紧随其后,他最爱装神弄鬼吓那些胆小的女生。
“主,与我同在!”宋霖雪说着在胸前比划一番。
“哈哈,你的阿门既然跟你在一起,那么你就不要跑啊!”金宁有意取笑。
“金宁,你不要拿别人的信仰取笑!”宁鸿这才知道宋霖雪原来是信耶稣的,她不是信徒,可也看不惯金宁的样子。
“是是,众生平等,阿门!”金宁肆无忌惮的学着宋霖雪在胸前画十念咒。
“我们不要理他!”宋霖雪感激的搂着宁鸿的肩膀。
“喂,你们难懂不怕前面有吓人的可怕东西吗?”金宁眼看他们两人不理他,就故意起劲的恐吓。
“哪有什么东西,你怕就不用跟来,我们班长不是在吗?”宋霖雪虽说不理他,这时却得意的反驳,宁鸿这才发现班长邹航是跟他们走同一条路。
“咦,班长不住宿舍吗?”宁鸿忍不住问道。
“班长就住在你家后面的那个酒厂隔壁,好像是他的亲戚家!”宋霖雪对班长是了如指掌,所以每晚来夜自习。
“邹大班,你倒爽,每晚做你的护花使者!”金宁阴阳怪气的说着,他家是加油站那边,到了马路边就要跟他们分道扬镳。
“哪有?这条路难道我就走不得嘛!”邹航争辩不得,他的确每晚都要顺路跟宋霖雪走上一程,可今晚开始还加上一个宁鸿,她家比宋霖雪家还要顺路。
“班长,不要理他,他就是没事找事!”宋霖雪回头安慰道,可不一会就到了她家,她眼看着宁鸿和班长就要走到前面了,她突来遗憾起自己家为什么离学校那么近。
“小鸿,我到家了,你们慢走啊!”宋霖雪有些不舍的看着平时只护送她一人的邹航,此刻却跟在宁鸿后面。
“拜拜,明天见!”宁鸿哪知道她的心思,就挥挥手继续走。
邹航一声不响的跟在宁鸿后面,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刚想着这个问题,宁鸿就突然停了下来:“我到家了,班长,明天见!”
“嗯,明天见!”邹航尴尬的说着。
这是个同样寂寥的晚上,除了些许的寒风带着凉意,一个悠长的影子在月光下慢步向前踱去。邹航住的亲戚家是他母亲的一个表姐,她是在菜场卖鱼的小贩,每天不到四五点就起来忙碌了。邹航其实想住学校的宿舍,可自从初二上半年他妈妈碰到她表姐后,他的这个表姨硬是拉他要他住在她家。邹航是个懂事的人,他明白表姨也不容易,所以什么事都不麻烦她,能自己动手的尽量自己动手。
“表姨丈。”邹航轻唤一声,他到表姨家时,表姨丈正在搓麻将。
“嗯,夜自修回来了!”表姨丈边搓麻将,边吩咐邹航一声:“航,热水瓶没水了,你去帮姨丈打瓶开水回来!”
“噢,我这就去!”邹航转身去厨房拎出一个空的热水瓶。
“这小孩还挺懂事的。”
“是啊,他读书也很好的,在班里一直当班长的!”里面的几个麻友跟他的表姨丈就聊起邹航来。
邹航打了开水回来,就洗涮一番睡觉。他要是不赶紧关门睡觉的话,外面的那几个搓麻将的就不时派点差事给他。这些人无非就把他当做跑腿的,有时候买个烟,有时候去买几份夜宵,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住在别人家就是这样,能将就的就将就些。要是在他自己家,他爸爸不会带着一帮麻友来吵着他学习,也不可能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他在这里的确是睡不安稳。
每天每天的重复,时间飞快的就快要临近毕业,邹航始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倒在表姨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第二天,在他表姨起来摸索后,邹航就模模糊糊的看了看时间,好像闹钟没有响起,就翻个身继续睡觉。六点一到,那闹钟就嘀铃铃的吵了起来,睡眼朦胧的邹航,起来到门前的那口水井打了桶水上来。那是个四五米的水井,刚来那会他提着水桶对着井口发呆,表姨丈还笑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说是不愧是山上来的,吃惯了山水哪会打井水啊!
打水用的是巧劲,而不是蛮力。现在的他轻松拿起水桶,一个翻桶灌满,然后就提了上来。用手掬了把水,把脸泼了泼,清醒了些,就开始刷牙洗脸。然后到街上买了点早餐吃了,看看手表七点不到就到学校了。邹航不是第一个进教室的,里面已经有几个早到的同学。
“班长早!”打招呼的是三班最积极的徐俊德,每次他都是第一个到学校,可学习成绩却不怎么的。
“还是你早啊!”邹航笑了笑。
“呵呵,再早再用功也比不上班长啊!”徐俊德挠挠脑袋。
邹航笑笑也不好说什么,有的人就是死用功,可成绩却没见提高。学习也是讲究技巧的,不是一味的啃书本。不到十分钟就有陆续的同学进来,然后早读课就开始了。
“你们听说了吗?一班的陈万廷就住在我们班那个宁鸿家啊!”这天的早读,几个女同学继续发酵昨天听到的新闻。
“真的吗?她也是转学生啊,说不定他们两个早就能认识的!”有人猜测。
“宁鸿的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呢?”
“是啊,他们怎么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