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和孙司机送他们来塔山划皮艇,并没有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就去了镇上办事。接到包工头打来的手机,说的也是不清楚,就说有人受伤了,要他接他们回去。陈时和孙司机忙完了事才开车来这里,看到陈万廷被人搀扶着出来,陈时随即一愣。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放心儿子的情况,就让孙司机先送他们回家,自己带着儿子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那我也一起去吧!”宁鸿见陈万廷昏沉沉的,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医院。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吧!”陈时急着把儿子送到医院,跳上驾驶室发动车。
“我,我也坐你们的车回去。”邹航好几天没回家,乘孙司机的车还是回到双塔镇,不如顺便搭陈时的车回家。
“你家在哪里?”陈时扣好安全带问道:“我是去市医院,顺道的话快上车。”
“我是大山头村的,去医院正好顺道。”邹航说着也爬上了车,然后四人就先开了出去。
“陈万廷,你好点了没?”宁鸿坐在后排的中间,问斜靠在座椅上的陈万廷。宁鸿从来没看过他如此病态的样子,苍白着脸,有气无力的对着她笑了笑:“放心,我还死不了!”
“你说什么废话,你这祸害千年的家伙,怎么能轻易的挂掉?”宁鸿板着脸说着:“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挂了,我就是追到地狱也要把你抓回来。”
“鸿,有你这句话,我是绝对挂不了的。”陈万廷保证着。
“咦,邹航,你快到家的时候,叫一下陈叔叔,他不知道也许就开过头了。”宁鸿转头跟邹航说道。
“嗯,我知道。”邹航点了一下头,心里想着他们刚才的谈话,那不是自己和吴容所能想象的,吴容的性格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他们两个都是沉默的人,刚才在划皮艇的时候,吴容就只顾着自己划艇,什么话也没说。他们配合的默契,心里却明白,吴容肯定误会自己早已知道了金宁就是写信举报她的人,自己却没有告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宁鸿,你能不能转告吴容,那个金宁的事,我不是故意不跟她说的。”
“什么?”宁鸿听的一头雾水:“金宁不是和她握手讲和了吗?”
“是啊,他们讲和了,那就不用说了。”邹航说不出口,吴容可能误会自己的事,只是有些事不是旁人能够解释的。
“那你要我跟她说什么?”宁鸿还是不解:“你跟她自己说,不是更清楚吗?”
“算了,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我是不想影响她。”邹航语焉不详的说着,然后看了一眼窗外就快要到家了,于是喊道:“陈叔叔,麻烦你前面停下一下,我到家了!”
“噢,是这里吗?”陈时说着就慢慢停了下来。
“嗯,就是这里,我要下车了。”邹航说着朝他们挥手:“宁鸿、万廷,陈叔叔,再见,你们慢点开车!”
“好的,再见。”宁鸿也挥了一下手。
“那个邹航走了?”陈万廷睁开眼说道:“你同桌跟他都是一样的闷葫芦。”
“吴容和他都是很用功的人。”宁鸿算是同意陈万廷的话:“邹航这次考试没考上高分,吴容和他也许有误会,反正他们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就一次中考也不是大不了的事。”陈万廷的一句话引来了前面父亲陈时的反驳:“万廷,现在就小鸿在,我要说你一句,这就是你说错了。你这个人呢,就是玩心太重,根本不把考试的放在眼里,虽然你也考了710分,可是比起吴容,你还差了五分。这五分不是什么小问题,是你对待学习的态度问题!”
“爸,我头昏,你能不能不要说那么多?”陈万廷撒娇道。
“我不说不行,不说你学习的问题,就说这次玩吧,来的时间我嘱咐过你,要小心,要小心,可你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吗?”陈时语重心长的说道:“万廷啊,你做什么,爸爸很少说过你,但愿这次的意外,你能吸点教训,长点记性!”
“陈叔叔,算了,他这次受了伤,会吸取教训的。”宁鸿在一旁帮陈万廷说着,就推了一下他一下,哪知陈万廷纳闷的看着宁鸿说:“你干嘛推我?”
“看来你真是撞昏了头。”宁鸿没有好气的说道:“陈叔叔,你快点开,去医院查查看,陈万廷是不是脑子撞傻了。”
陈时差不多开了四十分钟的车才开到市医院。自己先去挂号,让宁鸿陪着儿子在大厅的候诊椅上等。国内的医院,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长长的队伍:挂号的排队,看病的排队,取药的排队,住院的照样排队。陈时好不容易挂了号,看病的时候,又要等待一番。好不容易轮到了,医生询问了一下病情,查看了一番伤口,唰唰的又开了一张单子说要去拍个CT看看情况。陈时只能再次跑到楼下去交钱,拿着盖了章的单子,领着儿子又要去CT房拍片。
“这医院哪来的人啊?”宁鸿看到CT房外长长的队伍,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国人有钱了,身体出问题了,医院就火爆了!”陈万廷来到医院,竟然有了力气,会开些玩笑了。
“陈万廷,你少来了。”宁鸿站起来转悠了一圈,忽来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偷偷附在陈万廷耳边说道:“陈万廷,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
“看见谁了?”陈万廷见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就懒懒的问道。
“陈美丽啊!”宁鸿说道:“是你们班的那个,追着你跑的陈美丽。”
“她来看病有什么好奇怪的?”陈万廷不以为然。
“看病不稀奇,奇怪的是她看的是妇科,还站在人流室外等待。”宁鸿刚才是无意中看到陈美丽坐在人流室门外的,怕被她发现就匆匆走了回来。
“也许她是陪朋友来的。”陈万廷想起前段时间疯传的谣言,陈美丽搭上体育老师的事。
“我看不像,好像她是一个人来的。”宁鸿说着:“我再去看看。”
“鸿,你不要去管……”陈万廷没喊出来,宁鸿就跑了出去。
“陈美丽,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快去做好准备。”人流室门口那个护士冷冷的说着。
“我……”陈美丽犹豫着低下头,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旁边的几个人在窃窃私语,大多用异样的神色看着自己。她确实是来做人流的,心里也没有准备,就是有点害怕。自己在一个月前就没有来月经了,像是做贼一般去药店买了验孕棒,拖到现在来医院。刚才医生照样给了一根验孕棒,让她去再去尿一遍确定一下,看到依旧冒出的双道红线,心里鼓起勇气,一定要做人流手术。
“看来真是她自己来做的。”宁鸿躲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同坐在走廊外的候诊椅上有几个人交头接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开放,学生来做人流就像家常便饭。”“她还是一个人来的,家里的爸妈肯定不知道。”
宁鸿听着他们的议论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反而替陈美丽不值,女孩子为什么都那么傻呢?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轻易的放纵自己,后果却要一个人承担。她真想出去问陈美丽,那个肇事的男生呢?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来医院,独自承受风言风语?可仔细想想自己跟她并不熟,而且这样出去,不是更让她难堪吗?
“鸿,怎么啦?”陈万廷看宁鸿回来时一声不吭的模样,担心的问道。
“真的是她一个人来的。”宁鸿幽幽的说道:“我看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真不懂她为什么那么傻?”
“她好像是跟体育老师在一起。”陈万廷见她为陈美丽抱不平,就说出自己听来的消息。
“是阮华吗?”宁鸿这才想起上次刘小典好像说过这件事,“那他怎么不陪她来?”
“我怎么知道?也许不是他,我也不太清楚。”陈万廷摇了摇头,头依旧在昏。
“万廷,快轮到你了!”陈时跑来跟儿子说道:“你先过来等。”
“陈万廷,你跟你爸先去拍片。”宁鸿说道:“我去看看陈美丽进去了没有。”
“小鸿,你不用管她。”陈万廷来不及阻止,宁鸿就一个人往那边走去。
陈万廷在CT房拍了片,陈时一问,CT拍了,还要等明天报告出来才能知道结果。回到医生那里,医生说没有片子不能判断病情,问陈万廷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陈万廷说自己除了头昏外,手脚都有些酸痛。医生就开了些药给他,要他去外科的清洗室处理一下头上的伤口,明天回来拿了片子再说。
陈时领了药,也没看见宁鸿就问儿子:“万廷,小鸿她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去看一个同学了。”陈万廷不好对爸爸说这件事,就对他说道:“爸,要不你先去车上,我去找她。”
“说是陪你来看病,还要你去找她,真是任性。那我先去车上等你们,你叫她快点过来吧!”陈时对宁鸿的看法就是任性的大小姐脾气,但儿子对她百依百顺,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就由他去。
“鸿,你在这里干嘛?我们要回去了!”陈万廷来到宁鸿说的人流室外,果然看到她坐在椅子上发呆。
“陈美丽一个人好可怜,做手术也没人陪,我们等一会带她回家去吧!”宁鸿坐在手术室外想了好久,才这样决定。
“鸿,你疯了,我们带她回去?先不说我们是不是一厢情愿,陈美丽会怎么想?”陈万廷劝道:“她还以为我们是在看她的笑话,是来笑她的。”
“她一个人来这里做手术,已经够可怜了,我们怎么还会笑她?”宁鸿说着拉陈万廷坐下:“我们等一会她吧!”
“鸿,你什么时候变的同情心泛滥了?”陈万廷不解的说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自从和吴容同桌后,我发现你就变的热心了。”
“那么你是说我以前很冷血吗?”宁鸿笑道:“陈万廷,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鸿,我头晕。”陈万廷说着把头靠向宁鸿的肩膀。
“陈万廷,你不要给我耍无赖。”宁鸿说着把他的脑袋推开。
“瞧瞧,现在的中学生都公开在这里打情骂俏了。”走廊里走过的一些医生,病人都用诡异的眼光打量他们,几个嘴碎的甚至这样说道:“说不定是男朋友陪她来做手术的。”
“看什么看,都瞎了眼啊!”宁鸿简直气疯了,想不到陈万廷这个麻烦精给她招来这样的误会,一时气不过就脱口而出。那些人想不到她会那么大声,怕惹麻烦就赶紧避开。
“鸿,我说,不要在这里嘛!”陈万廷还不知死活的去拉她的手,被宁鸿一个劲的甩开,她气冲冲的说:“要走你走开,今天我非要在这里等陈美丽出来。”
“你干嘛等我?”陈美丽冷不防出现在宁鸿背后,那仿佛是幽灵的突现,吓的宁鸿一时说不出话来,也忘了怎么说安慰的话,倒是陈万廷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怎么会好?”陈美丽挤开嘴,裂出一抹苍白的笑自嘲道:“陈万廷,这个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要不来她可能会误会,而我却要吵着要你负责。”
“先不要说话,我们出去再说好吗?”宁鸿看她虚弱的模样,知道此时说任何安慰的话也是空白无力,就上去搀扶她。
陈美丽对宁鸿的善意,没有挣扎、没有拒绝。无痛人流的手术很快,十几分钟就完事了。当她躺在手术台上时,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等待分娩的母猫,那些医生没有任何同情和怜悯,他们只用冰冷的手术刀在她的身体里取出那个她根本不想要的个体。虽然是无痛手术,经过麻醉,但她的意识十分清醒,能知道手术结束后,他们谈论的话。说她是不易麻醉的体质,一个人来的,年级还很小的中学生等等此类的话。接着他们把她推到另一张病床上,让她躺了一会,她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陈万廷和宁鸿在门外,她想躲着他们,然后就听到了全部的对话,而不是有意在她面前做戏。
“是啊,我们出去再说。”陈万廷看到那些打量的目光,齐齐朝他们射来,他明白那些目光的含义,他可不想被人误会成罪魁祸首,就急着逃离。
“陈万廷,你扶着另一边啊!”宁鸿的话再次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