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屋里,弥散着一丝渐渐消散却驱之不尽的男女疯狂之后的味道,丁妤琦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熟睡中的男人,抓过男人的衬衣,穿在身上,赤脚走到一旁的茶几,打开简易的茶叶包,放进杯子里,倒满了水,又端着水杯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静静的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时间不早了,这个城市早就已经苏醒了。丁妤琦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犹豫着要不要叫他起床上班,最后还是转过身,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过了片刻,丁妤琦下意识的把杯子贴近自己的唇边,“啊……”的一声,烫到了自己,又手忙脚乱的把杯子打翻了。
随着这一系列微弱的噪声,床上的男人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眼睛,看到丁妤琦蹲在地上,正准备捡起杯子和落在地毯上的茶叶袋。
“你没事吧?”男人问丁妤琦。
“没事,你醒了?今天还去上班吗?”丁妤琦笑笑,问到。
男人扒过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说:“又要迟到了。”就赶紧起身,去了卫生间,随后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丁妤琦重又拉上窗帘,将男人的衬衣换下,穿上自己本来的衣服。
男人洗完澡,整理好自己之后,走到床边,拉丁妤琦到自己怀里,索了一个湿吻之后说:“我走了。”
丁妤琦躺在床上,不知道今天一整天的时间该如何打发。
自从那天丢工作又跟男朋友分手后,丁妤琦持续这样的生活,已经有一个月了。每晚泡酒吧勾引不同的男人给自己结账,然后跟不同的男人去不同的酒店,满足他们对自己身体的渴望。
每每躺在那些男人的身子底下,丁妤琦都觉得异常空虚,虽然身体里某个地方被填充了,但是内心,却怎么都感觉不到曾经拥有过的充实与踏实。但是对现在的丁妤琦来说,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什么呢?难道对着每个过来和自己搭讪的人说,亲爱的,你先跟我谈情说爱花前月下一番,我们培养出感情再开房脱衣服?现在的男人,连你的名字都不需要知道就能直接睡你。丁妤琦已经23岁了,她没办法再由着自己像高中生那样,抬着头亮着晶莹的眸子问着身边的男生“你爱我”吗?然后三天两头哭哭啼啼,再来个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的盟誓,生活不是琼瑶剧,没那么多的时间看星星看月亮,男人愿意看的,不过就是你白花花的大腿。
丁妤琦越想,心里越觉得悲凉。曾经的自己,也是对爱情抱着美好的期待,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也愿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舍生取义,可是现在呢,苏木离就那么神经病似的离开了,甚至离开的时候还说着爱自己,“混蛋苏木离,爱我就是这么爱的吗!”丁妤琦在心里愤愤的骂道。
“天上的风吹散了云的伤痕,我才开始慢慢的学会平衡,爱的过程伤透了我的灵魂,你就这样离开让我很心疼……”手机《圣堂之门》的铃声,在这个空空的房间里响了起来,更让丁妤琦觉得心里莫名的发冷。
难过手机,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段晓晨,丁妤琦嘴角抽动了一下,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妤琦么?我是晓晨,美院那边找人体model,你要做么?”
“薪酬怎么样?”
“不高,每课时一百,就是给艺术生画,你也是学这个的,应该知道……”段晓晨说话的语气里有些微微不好意思。
“好的,我去,你把时间还有联系人和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发手机上吧。”
“妤琦,不好意思啊,没帮到你什么。”
“不,已经很麻烦你了。”丁妤琦挂了电话,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自打丢了工作,丁妤琦因为交不起房租就搬到段晓晨那里,和她一起住了。说不上和段晓晨关系多好,只因为同一个家乡,所以,段晓晨也就暂时收留了丁妤琦。
丁妤琦不好意思一直打扰段晓晨,但自己确实陷入一种很不正常的状态,始终难以自拔,她拜托段晓晨帮她找工作。现在的丁妤琦,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工作都已经没了选择。
丁妤琦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地板上安静的躺着一架纸飞机,丁妤琦心头一震,捡起来,看到机身左翼上写了一个“7”字。想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丁妤琦看着纸飞机愣了一会儿神,这架飞机触动了丁妤琦记忆里的某些东西。丁妤琦把飞机塞进了自己的包里,随后走出了酒店。
在酒吧遇到男人很正常,但是,连续七天都遇到了同一个男人,这件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天,丁妤琦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酒,不时有猎艳的男人过来搭讪。丁妤琦迷离着双眼,打量着这些男人,不合心意的就三言两语打发走,合心意的就留下来聊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丁妤琦突然意识到,坐在自己身后一桌的男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丁妤琦心下一阵不舒服,叫上身边的男伴一起出了酒吧,去了某个不知名的酒店。
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三天,丁妤琦发现那个男人依旧坐在那个位子上,穿着阿玛尼,没有同伴,也不和女人搭讪,就只是坐在那里,自斟自饮,有时遇到丁妤琦投过去的眼神,也不躲避,丝毫没有偷窥的尴尬。
第四天,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天酒吧人很少,几乎没什么人和丁妤琦搭讪。丁妤琦无聊的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转头的间隙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阿玛尼的男人,他依然坐在那里,端着酒杯送到嘴边,看着丁妤琦,然后喝了下去。
丁妤琦笑了笑,端了自己的酒,扭了过去。
“我可以坐这里么?”丁妤琦看着那个男人问道。
“可以。”男人礼貌的一笑,回答。
“你经常来这个酒吧吗?”丁妤琦试探着问。
“不,四天前才来。”男人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看向丁妤琦的眼神里多了些许玩弄的意味。
丁妤琦一愣,凑近男人的耳边,轻声的问:“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么?”说完,在他的颊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吻痕。
男人带丁妤琦出了酒吧,却没有带她去酒店,只在酒店门口帮丁妤琦叫了一辆车,让司机把她送回家。
第五天,第六天,依然如此,男人会帮丁妤琦买单,但是,离开酒吧后依旧只是帮她叫好出租车,沉默的看她离开。
直到昨天晚上,男人才带她去了酒店,在他们水乳交融之前,男人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很早就见过你。”当时丁妤琦并没有在意,只是一心想着点燃这个男人的激情。谁说只有男人才有征服欲,男人吊了丁妤琦三天的胃口,现在的丁妤琦,只想好好见识一个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算起来,昨天正好是他们见面的第七天,而飞机上的“7”字……莫非这架纸飞机跟自己有关……丁妤琦被自己突然产生的念头吓了一跳……这样想,未免有些牵强了。
到了美院,找了一个叫马宇凡的年轻男老师。
“你以前做过model吗?”
“没有,但我是师范院校油画专业毕业的。”
“这样啊,那我想你应该会有一定的专业精神的。”
“老师,你的意思我明白。”
丁妤琦看这位年轻老师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下止不住一阵冷笑。基本上所有美术专业的学生,不管是学油画还是国画,都会进行人体写生的学习。丁妤琦知道,这位年轻的老师是担心她接受不了当众裸体,被一群比自己小的孩子们画自己的身体。
其实,丁妤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这种勇气,她知道这是艺术创作,自己只是一个道具,本质上和一个瓶子一只苹果没什么区别,但是,毕竟人是有思想的个体,也不是每一个学生都有足够高的专业认知,她想起了当时她们班人体写生课结束后,大部分人都在议论model的身体,甚至有人会问:“某某,她身上那颗痣你有没有画到?”想到这些,丁妤琦的内心也多了一层惶恐,但想到苏木离,那种报复感一涌上来,她顿时又觉得无所谓了。
马老师告诉她摆什么样的姿势后,丁妤琦就进了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偌大的画室已经站满了人,三三两两的都支起了画架,动作快的人已经开始打量她了。
丁妤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退下了裹在身上的浴袍,抬起手臂,摆好了姿势。她试图假装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假装自己在睡觉,在做梦,但是她不能闭上眼睛,只是呆呆的望着一个方向。时间过的好慢,丁妤琦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定格了,自己的身体和感觉也慢慢匾额麻木了,那种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灼热感也没那么强烈了,她能听到沙沙的笔画声,多么熟悉的感觉。
思绪又跳回了她上大学时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