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于敏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住在这样的房子中,然而世事难料,某日于敏醒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原来是穿了。”于敏第一个反应是这样,“穿了?”好吧,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好在于敏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她考虑更多的是——丫丫的,她可没有原主的记忆,等会儿要是被人问起怎么办。
正兀自烦恼着,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丫鬟手上拿着东西均不一样,不过都是些绫罗绸缎,珠花钿钗,洗漱用品。为首的一个貌似是大丫鬟的走上前,福了福身,说道:“奴婢方才在门外听见屋内有些响动,心里想着大约是小姐醒了,便自作主张带着众人进来伺候小姐,请小姐莫要怪罪奴婢,只因今日府上有贵客要到,老爷特地吩咐小姐好好打扮一番。”绿绮说完,眉头不经意皱了一皱。小姐平素最不喜欢的便是女装打扮,如今老爷却要小姐穿上华服,这下又要有得闹腾了。
“原来是这样,于敏点点头,那你们过来给我穿上吧。”于敏向来是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可是看看这些丫鬟拿着的东西,委实令她头疼,看上去真心复杂。
“是!”绿绮福了福身,正要招呼众人上前,猛然间错愕地抬起头看了自家小姐一样,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于敏被绿绮错愕地一看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吗?正是这么一吓,于敏脑中突然间有什么涌了出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小姐——”绿绮身后的丫鬟们吓得跪了下来,绿绮嘴一歪,非常头疼,就是说嘛,小姐肯乖乖穿上华服才怪嘞,不过小姐,您总是晕来晕去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如果此时于敏知道这丫鬟是怎么想的估计要被气醒了。
再次醒来,于敏是在刺痛中痛醒的。丫丫的,真他妈痛,于敏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她缓缓坐起来,空空的脑中瞬间涌出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巧的是这个身体的宿主的名字也叫做于敏。
世人皆知天下美女皆出齐国,齐国美女尽出公孙家。公孙家有二女,其一名公孙曦,乃当今齐国国主的王后;另一个名叫公孙月,正是于钊之妻,于敏之生母。公孙月乃是时间难得的奇女子,当年齐国国主本欲聘她为妻,无奈她却看上了一介粗人的于钊,为了于钊竟敢公然抗旨,齐国国主无奈,只得退而聘公孙曦。公孙月与于钊成亲后,夫妻恩爱,三年后,才有了孩子。那年大汗国进犯齐国,于钊奉命出征,公孙月怀胎六月毅然陪着夫君上战场。
于钊率兵一路势如破竹,将大汗国进犯的士兵赶出齐国国土三百里,本欲趁胜追击,谁知却中了敌人的埋伏。公孙月心念夫君竟然提着大肚子带领三千兵马,杀入敌营,救出了于钊。逃亡路上公孙月中了敌人的毒箭,弥留之际竟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剖腹取子,这个孩子便是于敏。于钊爱妻之心甚切,据当年跟随他的人回忆,那日,于钊身背刚出世,还血淋淋的于敏,提着大刀,硬生生地从敌人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从此于钊再不娶妻纳妾,专心抚养唯一的女儿,爱若珍宝。
这一番整理让于敏一阵唏嘘不已。于敏自幼便是孤儿,无父无母,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这个于敏的记忆中虽然没有母亲的关爱,却有父亲的宠爱,是何等的幸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她在梦中离世。好在自己的灵魂与这个身体融合了,不然不知道于钊将军该是何等的伤心。
于敏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房门被一大汉毫不留情的。踹开了。“敏敏,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样了?你要是有什么差错我怎么对得起你娘呀。”于敏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被一个大汉抱在怀里。
“……爹?”怀抱陌生而熟悉,却让于敏心中十分温暖,“爹,女儿没事……真的……”
听见于敏的话,于钊把她放开,细细打量了一下,怀疑道:“真的没事?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一定要说出来,待爹爹闯进宫中给你绑几个御医。”
正要踏进门的庞府医打了一个冷颤,他犹记得,那年冬天于家小姐方三岁,于将军带着爱女在雪地中玩了好几个时辰,夜半时于家小姐果是染了风寒,大夫早已说了只要服药便能好,于将军无论如何都不放心,竟提着那把三年未动过的大砍刀直奔皇宫。可怜那日在太医院当值的正是自己。当时只见于将军一身杀气走进来,自己愣了一下,正是这么一愣,于将军便将自己当做麻袋一路扛回了将军府。想到这里庞府医不由得为自己摸了一把辛酸泪,这正是自己麻烦的开始呀。
这件事后,王上狠狠地责备了于将军一顿,可谁知于将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甚错误,反而理直气壮地顶撞王上,“俺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俺只晓得要好好照顾我的女儿。王上,你要怎么罚俺都行,但是只有一件事王上一定要答应俺。俺见那庞太医是个好的,请王上让他在我府上专门看着敏敏。”
开始王上确实不肯,无奈朝堂上一堆的武将求情。需知武将那嗓子一吼整个宫殿都得震几震,几十个武将一起吼,王上委实吃不消,只得应了于钊那个不像样的请求。于是庞太医变成了庞府医,再则于敏被于钊宠得无法无天,这日子更难过了。
这边于敏父女两父慈子孝,这边庞府医两股战战。刚才他趁着于敏昏过去的时候狠狠地扎了她两针,当时只顾得自己心中痛快,竟忘了那个丫头是个记仇的了,这会儿要是于敏告状,自己可就有苦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