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今儿就是拿刀抵着柳红樱的脖子也得让她把所有事情讲清楚,况且穿越女一般都是故事主情节线,说不定她还能帮她呢!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燕王爷给糊弄了再说。丹翠园?你真当她柳钰是好欺负的么?不,她现在是柳小钰……
接她们的马车十分敞亮,金丝穗软榻,裹脚小圆桌,上面还置着蜜饯茶水等零嘴,本来柳钰以为被扔到边疆来的王爷府邸应该不会太奢华,但是到了瑾王府之后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这哪里是王府,你说这是大使馆柳钰也信!琉璃瓦,红院墙,丈远的大门,门口伫立四根朱红粗柱,柱上绘着精美绝伦的图画,画面颜色鲜艳明亮,看来应该是经常差人补色的。正门楣上挂着匾额,上用行云流水般的隶书写着“燕王府”三个大字,仅是个外观就如此张狂,燕王爷,你真不是一般人。
左右共四名着军铠的护院拦了马车,验过把式之后才将她们一行人放了进来,梨儿紧紧握着柳钰的手,不停地东张西望,柳钰也紧紧的回握着她,汲取些温暖。柳银枫扶着甄婉缓缓走在最后,柳银枫边走还边与甄婉说着柳青桃被燕王爷留下的事,说的甄婉一脸红润,似乎自己已经母凭女贵了。柳红樱则跟在柳钰与梨儿的身旁,一脸盈盈的媚笑,眼角的泪痣竟头一次将她衬得有点像女魔头。
瑾王府院落有三层,分作东西两院。占地面积广的有点不可思议,几乎能与一座大型游乐场媲美。府中景色甚是怡人,亭台楼阁零散府中各个院落,湖泊河流贯穿整座府邸,九曲八弯的雕花回廊通向各院中不同的楼宇。整座王府雕琢精细,每一处装点都让人大叹妙哉,用料奢华之极,却不显庸俗,内层的女眷住处还专门差人在屋顶的八角飞檐上垂挂轻纱串联的银铃串,风一吹,满院脆响,颇有情趣。
她们落脚之处是家眷所居的内层西院,题字“玉麓馆”,馆内装饰的颇有些异域风情,处处挂着叮当环佩,琳琅缦纱。且面积宽广,家具也无可挑剔,柳钰倒也乐的住下,但在听到领路的下丫环碎嘴说这处别馆是专门为进府表演的伶人准备的时候,有一瞬间她想朝着燕王爷的脖子狠咬一口,这熊孩子,感情把我们当伶人养着啊!不,不算养,撑死也就借住的……
玉麓馆正背靠一片梅花林,料峭寒冬冷风中红白一片,且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墨梅,远观便是一副挥毫泼墨而出的山水画,豪放旷达。梅林外是黑驼山东麓,此时已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因为黑驼山的东麓地势陡峭,寒冰日日冻地数尺,且山中并没有值得深入寻找的宝贝,也就无人再上东麓来,是以,现在的东麓从山脚到山顶只是一片纯白,白的无暇,白的干脆。
柳钰此时漫无目的走在梅林里,恍惚的脑壳都有点晕,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柳子榛走时给她的丝绢里有半个佩环和一句话“跟着燕王爷”,所以柳钰才尽可能的与燕王爷周旋,同意表演节目给他看,可她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且现在她都在怀疑柳青桃执意跟着燕王爷是不是也与柳子榛有关。再者,燕王爷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清闲的无聊看她表演的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梅林深处有一处温泉,氤氲着蔼蔼雾气,越往前去人声便多了起来,柳钰循着声音向前走去,却看见好多家仆正往温泉旁边抬桌案,布青瓷餐具,看样子似乎是要宴客。
“哎,这位姐姐,请问王府今晚要宴请客人么?”柳钰随手逮了一个丫环问道。
“你还不知道啊?哎哟,赶紧来帮忙吧!王爷赶好刚刚的才收到京都的信儿,说皇上晚上就到惠阳了!你还不赶紧来帮忙,我都快急死了!”
“啊,哦!我这就去大堂看看需不需要帮手!”脚下抹油,麻溜的捣着小碎步朝玉麓馆而去,柳钰得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柳红樱,才好和他分析事情下一步的走向。她有预感,这所有的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
“红樱姐姐,红樱姐姐!”奔至玉麓馆,二话没说便踢开了西厢房的门,便瞧见柳红樱、柳银枫和甄婉三人围着火盆拉家常,柳钰进去的时候三人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住。
“六儿,倒是何事把你急的跟被狼撵似的。”甄婉微笑着看着柳钰,抬首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她表情温婉和善,但柳钰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一种赤坦坦的鄙夷不屑。当下她便断定这二夫人甄婉绝对是个深藏不漏的主,只是原来的柳小钰事事忍让,懦弱地让人以为她毫无心机,这才骗的甄婉在她面前如此不谨慎的露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回二娘的话……小钰刚刚听几位丫头说,皇上晚上会到瑾王府,那我们……”柳钰低着头状似腼腆的回话,同时偷眼看向甄婉,只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
“啊!”柳银枫蹙眉道,“我们是燕王爷留在王府的罪眷,这要是被皇上发现了,我们和燕王爷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去找燕王爷,小钰跟我一起来去。”柳红樱站起身子,微眯了一双杏眼,妖娆的摆着腰肢先出了门,柳钰回头看了一眼甄婉和柳银枫,也跟了出去。
“小钰,你有什么想法么?”
本是一路无话,直到拐过玉麓馆的院墙,柳红樱才突然停步开口,害得柳钰差点没刹牢车撞上去。
“小钰哪里有什么想法呀……”她低下头,扭捏的低头绞着衣带。
视野里突然出现她水红色的纱质长裙和暗纹高底长靴,紧接着下把被她猛的抬起,正对上她意味深长的嬉笑:“收起你那副欺骗大家的可怜相吧,你这鬼灵精骗骗爹娘还行,用不着在我面前也这样。”
“那你也不是柳家的孩子啊,你还跟着柳家人干嘛?为了鬼书?”柳钰直直的望着她,同样笑的意味深长。
她蓦地松开了手,从头到脚警惕的打量着柳钰:“小钰妹妹是什么意思?是在怪姐姐没有坚持用鬼书去跟燕王爷讲条件么?”
柳钰笑着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所有的恍惚都在瞬间自动首尾相连起来,串成了一条清晰明了的锁链,柳钰终于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淡然一笑,柳钰开口道:“那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鬼书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现的?”
柳红樱歪了歪头,仔细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三年前,鬼佬死后不到一个月,家里翻盖牲口棚时在石槽底下找到的。当时父亲便慌忙斩杀了几个目击者,当机立断将此物封藏与柳家的万古楼中。”
“我呢?我当时如何?”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好奇心十分旺盛,这点让她忽然感到害怕,总觉得迟早会坏事儿在好奇心上。但只要柳红樱说出柳小钰当时不在场,那么这一切就都成立了。
“你都忘了么?算了,不怪你。当时你因为淋了一场大雨,高烧不退,早已昏迷了两天两夜。”
长舒一口气,柳钰苦笑着看向她:“红樱姐姐,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那便是鬼书仍在鬼使手上,并不在柳府。”
柳红樱没接话,却依然充满戒备的看着柳钰,双袖无风自动,已是在蓄力了。恐怕柳钰一个不谨慎,露出些什么马脚,她那只芊芊玉手就会毫不留情的朝柳钰额头拍下去。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柳钰从驿站醒来之时就不是柳小钰了,或许你难以接受,但我只是来自未来的魂魄借用了柳小钰的身体而已。而且我身上有一件与粗布大裙格格不入的东西……”说话间,柳钰从怀里摸索出一条橙色系的绸缎腰带,双手一抖便展成一副一米见方的绢子,上面绣着规整的花纹,用暗橘色、橘色、浅橘色依次岔开,花纹繁复,绣工精致,看得出是件上品。
“这是什么?”柳红樱后退了一步,似乎柳钰手里拿的是要她命的暗器。
“这就是能得天下的鬼书啊……”三两下拆开丝绢周边的绸缎嵌边,柳钰从内中抽出一张白色细纱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或者应该叫它‘鬼佬遗书’。”
忽然,柳红樱一张艳丽的面容由粉变红,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白:“鬼使大人,鬼书可以借柳钰看看吗?让柳钰瞧瞧这害了百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声线略带沙哑的开口。
“对不起。”柳钰重新收回丝绢,“真的很抱歉,一来,事关重大,而我并不信任你,二来……鬼书是用我们那儿的字写的,你们这儿的人看不懂。”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看懂鬼书?”她琥珀色的瞳孔忽然一转,如回神般透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继续哑着声线道,“这么说……是你、回来了?”
“回来?你说什么……”柳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她一阵狂放的笑声打断了。
“天辰!你看着吧!此乃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
柳钰眼看着柳红樱脸色越来越扭曲,耳中她狂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哑,蓦然间她发现自己又迷茫了。
当初发现柳小钰就是鬼使,鬼书在自己身上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迷茫。就像以前在手机上玩愤怒的小鸟差不多,千辛万苦终于抓住了通关要点,但通关之后又是一个新的让人措手不及的关卡,一切要点又要重新来找,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过完全关,可柳钰现在面对的全关到底有几关?
猛然间,柳红樱拱手下跪,水红色的长裙划出一个迤逦的圈:“属下青衣坊右护法雪鹰,参见小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