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易这边:“这地方有不少野兽出没,你一人怎么闯到这里了。”
女子带着悲戚说道:“娥奴出生在山海故州云泽大川,自小父母双亡和兄长相依为命。五年前,北方征兵,兄长前来应征,有幸编入北防队。可是三年前突然书信断绝,再无音讯。娥奴担心,整理行装一路寻来。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他同袍好友,这才知道,兄长三年前已经……娥奴离开军营,不知该如何是好,糊里糊涂走进了山林,找不到出路,这才遇到公子。娥奴福薄,甘心做公子侍女,还请公子一定不要离弃。”
“能从故州寻到这里,真是坚韧的性子。”
“多谢公子夸奖。”
玄易再仔细打量她,神采高挑,略显柔弱,但是自有一股刚强坚韧。玄易突然想起了潘云先府接天殿外石凳旁的那颗梅花。才离开不久,就有些想念了。再看眼前的美丽女子,变得亲切起来,似乎她就是那颗伴随多年的梅树。
“你叫娥奴?怎么取这名字?”玄易努力不让自己心软,把思绪转到其他方面。
“有个讲学先生给取的,说是红颜天妒,易短命无善终,故取贱名乞福德。若是公子嫌不好,重新取一个吧。”
玄易没多想,正好看到东天方向月亮已经出来,只是还是白天看不清楚,心中一动,就答应下来。
“古传蟾宫有娥,名姮娥为洪荒至美,我亦有娥,当为大荒至美,她叫得此名我如何叫不得?”说道这里,玄易露出少年的张狂,“今天起,你就叫姮娥!”
“啊!”娥奴——姮娥,低声惊呼,愣了一下。
“不好?”玄易疑问。
姮娥连连摇头:“好,公子取的好。侍女身为下贱,就是取再大的名也是不担心遭天妒的。公子既然给姮娥取名,便是接纳姮娥做侍女了,从此以后,姮娥一心为公子,不做二心。”
玄易还在为自己取了好命得意洋洋,听到这话,顿时没了脾气:“走吧,耽误这么久,该上路了。”
“是,公子。”姮娥静静走在玄易后面。
“请等一下。”旁边没插话的高干突然喊道。
百艺
玄易回头:“什么事?”注意到魁梧少年正在心疼地抚摸着刀身,于是说道“那柄宝刀,是我损坏,不如一同上路到了北嶂城找些材料,我给修补了怎么样?”
“修补?难道,玄易……大哥你是匠师?那好哇,童虎平时最宝贝他的这把刀了。”
“那就走吧,尽早赶路,出了这片森林。”
“等等,玄易大哥。”喊了一次,第二次大哥就顺当多了,“我叫住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是这个。”用手指向了小山一般的金瞳虎尸体,“这金瞳虎全身是宝,拖到北嶂城绝对能迈出个好价钱。而且,既然玄易大哥是匠师,来这里肯定是要参加北嶂城的山海百艺门举秀的。如今参加举秀的上千人都在到处寻找好的材料以期在举秀现场得到个好成绩,大哥难道不要准备吗?随便从这金瞳虎身上去下点东西,都会对你的举秀大赛有所帮助。”
“举秀?”玄易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也能猜测个差不多:“倒是忘了。这对金瞳是个好东西,我就取下了。剩下的没什么可用。”
说着走到虎头,并指如刀,面不改色地把两只硕大眼珠挖掉。多年来,他把潘云先府的那些观赏用的灵禽异兽宰杀无数,焚琴煮鹤的俗事时刻发生,如仙境般潘云先府内供观赏的灵禽异兽血淋淋惨事成了唯一不和谐的风景。
如今再干起来,没感觉什么不对,却看得旁边兄弟二人心里一阵发毛。没看出来带人温和装扮儒雅的少年竟然会面不改色地挖眼珠。
安静跟在玄易身后的姮娥却没有丝毫反应,看来真的是想做个本分侍女了。
玄易向远处看一眼,把目光收回,双手拿着的金瞳被青光包裹,血肉很快被清理干净,一对拳头大小仿佛宝石的金色圆珠出现:“就拿这一对金瞳吧。”
高干:“其他不要了吗?”
“只要金瞳就好,这虎王太大不好带回去,而且于我也没多少用处,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你们只管取下来,不要浪费了。”
童虎:“我觉得,还是都运走吧。”
高干连连点头:“可以到前面小镇找人来帮忙运。”
玄易没有回答,浓密树荫里数十人伴随着一个嚣张的沙哑笑声出现:“哈哈哈……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进山一日不到竟然就碰到了病死的金瞳虎王。这回可省去不少功夫。”满脸桀骜的青年带着一群人从山林阴暗处走出来。
高干脸色一变,对着玄易说道:“玄易大哥,来人是北嶂城守的儿子刘兕,在这一带臭名昭著,干了不少坏事。因为颇有后台,为人睚眦必报,少有人招惹他。三年前靠着关系加入山海百艺门,这次进山看来也是寻找天材地宝的。”说完可惜的看了看地上的虎王尸体,又担心的瞥一眼玄易手里的金瞳和站在他身后的姮娥。
一群人完全无视了早就站在那里的玄易四个,围着虎王尸体打量:“虎皮刀枪不入,虎尾坚韧,割下来直接就是一上好长鞭;最为可贵的是那一对金瞳……咦,金瞳哪去了?”
玄易没有管这群人干什么,手一抖,两颗金瞳被收进了大袖口里,看不到丝毫痕迹。这是一门神通手段,袖里乾坤。初学有成,大个头装不下,小东西正合适:“走吧。”金瞳虎王不是什么奇珍异种,没什么好在意的,谁想要就拿去。
姮娥紧紧跟在玄易一侧身后,剩下的高干童虎有些不甘心地最后看了身后一眼也跟着离开。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刘兕的沙哑声让人听着讨厌:“东西留下。再走不迟。”
玄易四人立刻被未成一圈,玄易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挡在前面的人纷纷被一股气劲推开,让开一条路。
刘兕已经注意到了姮娥,嘴角挤出了邪异的笑容:“黑豹拦下他们,男的废了。”
站在刘兕身边的灰衣老者稍一躬身,轻轻一跳,向坐在最后的童虎攻去。
玄易眉头微皱,转身,留下一个残影在原地,本人已经站在了童虎后面。左掌向前一印,隔空托住了黑豹:“初窥三层,在山海之国恐怕少有人能及,竟然给这个废物卖命。”再稍一使劲,把黑豹从空中推出,飞出十几丈远,碰到的树木全都被撞倒。落地后再没了声息。
玄易没下死手,只是想威慑,把场面弄得惊人。又把目光转向刘兕,却什么都不说。无言的威慑更加让人害怕,更何况还有他一身气势杀意释放。
刘兕腿脚发软,眼前这个带着笑容的少年面不改色地一招杀死黑豹,绝对是个冷血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比自己还坏的人。被杀意笼罩,他恐惧至极,身体僵直,感到一阵阵森冷气流从脚底板灌入脑门:“你……你想干什么?”
“杀了你。”玄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刘兕更加害怕:“你……不能杀我。”
“刚刚杀了一只虎,又来了头兕,都是猛兽,正好凑个双数……我喜欢双数。”玄易抬起手,掰开两个手指,笑呵呵。微风一吹,宽袍大袖潇洒摇曳,飘飘若仙。
“不……你不能杀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眼看着玄易表情不便,依然是笑容满面他越发害怕,“求求你不要杀我……”
阵阵骚臭飘来,玄易大感无趣,对着姮娥三人说:“我们走吧。”
还没走开,玄易豁然转身:“当真是热闹。”
话音刚落,一个人拖着残影已经占到了跟前,是个中年男子,身着淡蓝长袍,右胸上绣着六个红色三叉火焰,五个环列一个正中。他打量眼前场面,突然惊呼出声:“金瞳虎王!”看到玄易又是大吃一惊。
他稍加思索就猜到了大概,瞪着刘兕说道:“刘兕,屡教不改终于吃到苦头了吗。作为一个匠师,可以干坏事,可以和人争夺无主之物,却不能强取有主之物。否则,受到天下匠师的唾弃。可一不可二,再犯天下共诛之!这是我们匠师界传承无数年的唯一戒条你却敢不尊。若非你还是个初级的学徒,若非是看在而长老的面上,我早就把你逐出百艺门。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吧。”
童虎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来到的中年男子:“是大长老。”
高干给玄易介绍:“这是山海百艺门的大长老羽鸿,成名百年,拥有山海之国最顶尖的实力也是最顶尖的匠师。”
刘兕带着手下慌慌张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羽鸿冷哼一声:“若有下次,决不饶恕。”
然后走向金瞳虎王的尸体,一边观察一边问道:“这虎王是你们杀的?”
玄易立刻答道:“不是,碰到时它已经重伤几乎咽气,我捡了个便宜。”
高干死死堵住想要说话辩解的童虎的嘴。
羽鸿看了童虎一眼,点点头:“原来如此,这金瞳虎王便是我想要对付也得费一番手脚,你们倒是好运气。那金瞳是你挖下?眼光不错。”
童虎睁开了高干:“玄易大哥也是个匠师,当然知道什么最珍贵。”
羽鸿把目光转到了玄易身上:“呕?你也是匠师?我倒是没见过。”
“玄易大哥刚正想加入百艺门,所以大长老不认识。”
“你要加入百艺门?”
玄易点点头:“是。大长老,你看如何。”
“当然是欢迎了。玄易小友,不知道你的匠师技艺师承何处?”
“万菁山,玄易随师傅长大,当然是从师傅那里学来。我师傅名讳,却不好告诉。”
羽鸿不以为意:“匠师不问出处,我百艺门的匠师来历复杂,从来不需要追根究底的。可是,如今举秀初选已过,复选即将开始。你想加入百艺门怕是要等下一轮了……”
玄易一指金瞳虎王:“用它来换怎么样?和你换一个复选资格。”
“恩?”羽鸿有些好笑,他看玄易资质绝佳,本来就打算给一个名额的,没想到还没说出口就有好处砸来。他不是矫情的人,确实想要这虎王尸体,立刻点点头:“哈哈哈,好,给你这令牌,三天后复选开始,可以凭此参加。不过,这么换,你太吃亏。等到复选结束后,如果你没落选,我在百艺门给你划出一个小院,也准许你带着……她一切住进去。”羽鸿带着别样以为看了姮娥一眼。
姮娥不自在地往玄易身后挪了挪。
加入百艺门的众人都是为了学习更多的匠师技艺另外也算有一个势力做依靠,开始时候都是数人合住一间屋。只有有了特殊贡献才能拥有单独的住处。
远处传来嘈杂声音,羽鸿:“来人都是随我入山行猎的百艺弟子,这回进山行猎,没什么收获,想不到在归途竟能得到金瞳虎王的尸体,不枉此行了。”
没多久,数十人来到羽鸿身后站定,激动的看着前面的金瞳虎王。这小山一般尸体的珍贵他们太知道了,全身上下都是顶级货色。在山海百艺门,听说已经百多年没有猎到这种厉害异兽。
“出二十人,抬走。玄易,一起回城吧,我看,那复选你也定然能够通过,不如现在就住进百艺门。要是真的通不过,大不了我再赶人就是了。”
“好!”有个不要钱的住处,当然立刻答应下来。一点也不担心到时候会被赶出来丢人。
羽鸿举手挥下:“出发。”一人当先,在林间快速移动。
后面抬着虎王尸体的二十人紧跟着奔跑。
童虎高干两兄弟也有功夫傍身,速度不慢。玄易迟疑一下,拉着姮娥的小手跟上去。
窃
山海百艺门,是洪荒一大势力百艺盟最底层分支,专为吸收有潜力的年轻匠师。为了方便获取更多资源,选定在北嶂城外万菁山南一处千丈高峰百艺山上建立。占地开阔,弟子上千。山海之国拥有匠师资质的人确实极多,不是别地可以比拟。
上千弟子,也分三六九等。从山脚开始,住着最低级的弟子,越向上,匠师水平越高。而玄易的小院落,就是在弟子和长老们的住处中间地段。两间小屋一片空地,加上几棵大树,倒是别有情调。
高度代表地位,这个小院落已经超脱弟子只在长老之下了。玄易没想到会被安排在这个地方,看来同在结丹境界的羽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修为。有实力,就有地位,这便是大荒。
山海百艺门是大荒百艺盟选取年轻弟子的重要分支,谁要是敢对山海百艺门不理就是往死里得罪百艺盟,同时一下子得罪了大荒所有的匠师。羽鸿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引狼入室,对玄易放心的很。既然信任,又有修为,安排一个长老院落,倒是有点像是委屈了玄易。
“百艺门的伙食不怎么样啊,既然号称百艺,难道就没一个好厨子?”玄易抚几下肚子。
羽鸿对玄易很上心,安排有执事弟子送饭,和长老一样待遇了。
姮娥把碗碟收拾好放到门外,等执事弟子来收。听到玄易这么说,赶紧接话:“公子,以后就让姮娥来做饭。”
想到她平常没什么事做,玄易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姮娥,你说要是我通过不了那个复选,羽老人家会不会来赶人?”
姮娥身上白裙衬托上一棵水墨淡彩的梅花树,清秀而端庄地站在玄易跟前,闻言说道:“公子一定能通过复选。”
“复选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要不,姮娥我们去打听打听。”
“好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