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钦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华易升望着怀里熟睡的俞钦稚嫩的小脸,就一阵阵的心疼。不管将俞钦交给谁,都不如在他眼前让他放心。可是,他不能带俞钦走,那样会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到时候,自己怕就是真的在劫难逃,还会彻底连累俞钦。
华易升将俞钦放在床上,自己则走出房间,顺手就房门关上了。他抬头望望天,天已经抹黑了,云霄王爷却还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毕竟在皇宫中,那里可是云霄王爷打小就呆着的地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是他缠着皇帝放他一马,至少不要让他死。可是,皇帝敌不过群臣的谏言,始终是要将他治罪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华易升刚想出去转一转,就被人给叫住了。华易升见来者是大将军府的柳大小姐,慌忙陪笑着说道:“在下不知道柳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小姐不要责怪才好。”
“华神医,您此话严重了。我今日来,主要是来看看您,顺便瞧瞧我那不争气的王爷表哥。我听爹爹说,朝上的文臣有人状告您男扮女装勾引皇上,所以逼迫皇上治您死罪。我爹爹是个武官,这种事情,他本来就说不上什么话。可是华神医毕竟救过我们娘俩的命,若不出手相助,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这次非同一般,挑事的文臣都是有备而来,而且说的是有理有据的。爹爹为了顾及皇上,所以就不能站在华神医您这边。我在这里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介意才好。”柳大小姐因为身体不便,所以没有失礼,华易升也丝毫不介意。
“柳大小姐,您这话可是折煞在下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命本身就不值钱。只不过承蒙皇上错爱,为皇上尽忠效力,已是荣幸之至。更何况,这次是为了皇上而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现在有两件事情让在下放心不下:一是在下的仆人,他还是个孩子,在身边时,一直被在下宠溺着,从未将他当作真正的下人看待。因此才担心若是没有跟着一个好主人,被人虐待了该怎么办?二是柳大小姐您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是皇室血脉,尊贵无比,迟早有一天,皇上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势必也会将他接进宫去,不会让他流落民间。到那时,柳大小姐您该如何是好?是随孩子一同入宫成为皇上的妃子,跟其他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还是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子,幸福地过一辈子?不过,在下觉得后者是不太可能的。皇上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嫁给其他的男人,哪怕他不曾爱过这个女人。所以,柳小姐,您以后一定要好自为之。有什么事情,也不要找云霄王爷,您是知道的,危急时刻,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俗语有云:求人不如求己。关键时刻,还是多倚靠自己想想办法吧。”华易升跟柳大小姐假设她以后会遇到的事情,好让她及早做准备。
“谢谢你,华神医。您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大夫。哪个姑娘若是嫁与你,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世上已经很少有您这种为病人着想的大夫了,死一个就少一个。您放心,就算爹爹不能为您争得一线生机,我也会经常带着孩子到您坟前上香的。对不起,华大夫,我不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事情都还没有确定下来,我怎么可以总是说死呀死的,太不吉利了。”柳大小姐意识到自己太过口没遮拦了,慌忙向华易升道歉。
“柳大小姐不必如此,这事儿本来就是铁板钉钉的,我这回是在劫难逃的,于是也就不希冀能有什么奇迹出现了。之所以迟迟没有下达逮捕的命令,是因为是皇上强压着不肯做出最后裁决而已,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悬念可言。”华易升苦笑了下。
柳大小姐在心里更是觉得华易升可怜,莫名其妙地就得罪了朝中的权贵,年纪轻轻的就被逼着非死不可,这还有没有天理可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这么灭绝人性,什么不诬陷,非得在华易升身上栽赃,志在置他于死地不可。最好不要让她查出来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不然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不死,也只让他剩半条命。
“对了,我怎么没见到我的王爷表哥?他是不是出去了呀?每次都是这样,有事情找他的时候都不在。”柳大小姐想着转移话题,总是说些死不死的,太晦气了,万一真被说中了,那样多不好呀。再说,华易升的样子看上去也很不好,她就不要在给人家心里雪上加霜了。
“云霄王爷的话,他今早随我一起入宫了。不过,因为在下有事,所以请辞皇上,提前回来了,也就没跟王爷一起回来。他此刻应该还在皇宫里吧?想来也是没什么的,不然早就有人回来禀报了。柳大小姐尽管放心好了,云霄王爷是不会有事的。”华易升淡淡地说道。
柳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傻瓜,听他话的意思就知道华易升是在今天早上入宫的时候得知自己要被处死的消息的。柳大小姐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华易升,他脸上虽有哀伤的神色,但是却很坚强,没有让这份负面情绪过多的流露出来,影响别人。她很是佩服华易升,既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还能如此的泰然处之,天下怕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的吧。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出来也蛮久的了,是时候回去了,若是再不回去,爹爹怕是要着急了。毕竟我现在怀有身孕,爹娘对我格外的照顾,生怕我会有什么好歹来。”柳大小姐故意挺了挺肚子,想让华易升看到她的肚子比以往大了。
“这样便是最好,柳大小姐,这头几个月是最需要注意的,你是个孕妇,尽量少出来走动,等到七八个月的时候,你就要在府里多走动走动,但是也要当心别动了胎气,这个可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一定要铭记在心。在下让您多走动,自然是因为这样做对您腹中的胎儿是有好处的,而且经常运动的话,胎儿也比较容易生产。柳大小姐也不希望自己在生产的时候,辛苦异常吧?”华易升根据以往别人家生孩子的经验,向柳大小姐建议道。
柳大小姐噗哧笑出声来,说道:“华大夫果真好体贴,即便是此等的小事,也考虑的如此周详不说,还要再三嘱咐,生怕自己的病人会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这日后我怕是很难在遇到向华大夫这般的好大夫了,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多谢柳大小姐谬赞,在下倍感荣幸。柳大小姐,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然一会儿天黑了,夜路可不好走啊!路上要小心,一定要注意脚下,别摔倒了。”华易升再三叮嘱道。
华易升待柳大小姐走后,慢慢走向王府门口。云霄王爷确实是与他一同进宫的,可是都到这会儿了,再不出宫这路上可就不一定安全了。就算皇上考虑到这一点让武卫护送回来,这夜路怕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吧?如果华易升没记错的话,今天可是七月半,是众鬼每年唯一一天可以在夜里的阳间胡作非为的日子。云霄王爷好歹也是皇族,他的血肉对于众鬼来说,那简直就是极品,更可以帮助他们摆脱地府,重返阳间的绝佳灵药。他虽然可以驱使众鬼,但对于这件事情上,他却是爱莫能助的。连地府的阎王爷都不会去管的事情,他越权去管,只会给他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阴间可不比阳间,那才是到哪儿都逃不掉的,只要查看生死簿,就知道所在位置,比起阳间的逮捕,还是阴间的更可靠更神速。
华易升望着王府门口越来越多的游荡鬼魂们,恨不能了将他们全部赶走。没事在人家家门口聚集个什么劲儿,找抽啊!就算这里有龙气儿,也没必要都上赶着来吧。倘若不是因为没人呼唤他们的名字,他们就是进不去的。这王府早就是一片狼藉乌烟瘴气的景象了吧?当然,如果他们依附在凡人的身上的话,也是可以进入的。因为这王府的门楣上没有放置照妖镜,所以妖孽们才会有机可乘,可以进出这云霄王府。之所以没有出现群妖乱舞的情况,大概是因为这里以前有殷贵妃在此盘踞,阻止他们了吧?要知道冤魂的力量,可不是一般的妖孽可以抵挡得了的。而如今有他华易升在,也算是保王府上下一个平安了吧。不管怎么说,俞钦都曾把他比作捉鬼天王,有他在,哪个不要命的妖孽敢硬闯?!
华易升远远地就看见一顶颇具皇族威仪的轿子正缓缓向王府这边过来,在周边游荡的鬼魂们纷纷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让轿子通行。到了王府,轿子就停了下来,云霄王爷神情憔悴地下了轿。将要死的明明是他华易升,可为什么感觉上云霄王爷更像是那快要被处死的人?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很不稳当。华易升看不下去了,于是便上前搀扶他。
“华大夫,王爷在下就交付于您了。今日王爷身体不适,陛下本来打算让王爷留宫修养的。可是,王爷抵死不从,硬是要回王府。所以,还请华大夫好好照看王爷,千万不可让王爷出了什么岔子,不然大家都不好交差。”上次从皇宫护送他来王府的中郎对他说道。
华易升听罢,仔细瞧了瞧云霄王爷的脸,又替他诊了诊脉。不过是急火攻心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云霄王爷不在宫中久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宫中的杀戾之气太重,又加上云霄王爷今天身体虚弱,很容易就会被那杀戾之气所影响,恐怕会失控而做出什么错事来。
“中郎将大人请放心,云霄王爷只要交付于我,就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云霄王爷早上出去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导致他突然急火攻心了?!我方才替王爷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脉象很是不稳,估计得不少日子调养。请中郎将务必要将这件事禀告圣上,我担心到那时候我若是不在了,也没个靠谱的大夫在,万一王爷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是担待不起的。这件事由于我不方便经常出入宫中,就只能有劳中郎将大人了。”华易升向中郎将打听云霄王爷是为何急火攻心的。
“华大夫,实在抱歉。这个在下委实不知,只是奉命将云霄王爷送回来,交于华大夫,并叮嘱华大夫好好照顾王爷,其他什么都不知晓。”中郎将低着头说道。
华易升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但也多少猜得出他是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方便告诉他,所以才低着头,以防他会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察觉出什么来。果然不愧是皇帝的亲信,做什么事都以皇帝的利益为优先,绝不做任何对皇帝不利的事情来。
“我知道了,中郎将一路辛苦了,夜已深了,就请回吧。今儿这夜路不好走,中郎将可要小心了。毕竟是七月半,大鬼小鬼们都出来放风了。中郎将当然还是速速回去复命,然后回家歇息吧。切莫在夜深人静之时,闲着出去找乐子,很容易就会被鬼混纠缠,到那时可就不好了。”华易升瞧见一个女鬼正慢慢移动到中郎将的身边,于是便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
“华大夫请放心,在下对男欢女爱之事并不是特别的有兴趣。再者,今天还有公务在身,若非护送王爷回府,本就不该出宫的,在下又岂会去烟花之地流连忘返的。更何况,在下是已有妻室的人了,又怎会三更半夜不回家,出去鬼混呢?正如华大夫所说,夜已深,在下就不多加打扰了,就此告辞了。”中郎将抱拳施礼然后就带着轿夫们离开了。
“你究竟是何人?与中郎将大人是何关系?方才为什么要接近中郎将大人?莫不是你对他有什么爱慕之情?人家都已经说了,家中已有贤妻在侧,无欲无求了。你是个女鬼,人鬼有别,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华易升居高临下地望着刚才那个女鬼,追问道。
“易升,你在与何人说话?头好晕,胸好闷,好难受。易升,我是怎么回来的?”云霄王爷迷迷糊糊地问华易升。自从他在宫中吐血之后,精神一直都很恍惚,只是隐约记得在皇宫的时候有什么人给他了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现在想不起来了。一路上都晕晕乎乎的,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家的,华易升又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云霄,我没跟什么人说话,你是因为今天身体不适,所以产生了幻觉。云霄,你尽管睡吧,一觉醒来,你就会好的。再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华易升边说边将银针刺入他的xue位之中,片刻之间,云霄王爷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女鬼掩住嘴,轻笑道:“华大夫,您真是好管闲事。如今您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了,怎么还有空管他人的闲事?我跟中郎将大人的事情,与您何干?您又何必管这档子闲事?若是有如此的闲情雅致,倒不妨多考虑考虑自己该如何逃脱别人为您织的网?”
“这些事,就不劳您费心了。中郎将是个忠君爱国之人,操守不算太坏,也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个好人。风评虽说是差了点,但也并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若是因为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外貌而被吸引过来的话,那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手,宫中武卫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象征他所属职位的印章,那印章上面刻着什么图样,就不用我明说了吧?那可是专门驱疫辟邪的神兽,你不过是个区区女鬼而已,抵得过神兽的力量吗?我想你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吧?如果你连鬼都不想做了,那我倒是没什么理由好阻拦你的了。”华易升冷笑着说道。
女鬼哑然,灰溜溜地走开了。其他鬼魂们见华易升态度强势,还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力,也都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他扶着云霄王爷进了王府,纷纷觉得可惜不已。眼看着就要到嘴的肥肉,就这样没了。可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敢随便移动,要知道华易升的名号,即便是在地府那种地方也是响当当的。就连阎王爷都对他的医术敬佩不已,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上他一面的。若是被阎王爷知道他们在放风的时候见过华易升,并对他做了什么,到时候怕是要被送往阿鼻地狱的吧?那个阎王爷他们实在是太了解,惹怒了他,会死的连渣渣都不带剩的,这一点跟华易升很像,不过这些鬼魂不知道而已。
华易升将云霄王爷扶进房间,为他盖好被子之后,就跑去厨房为他煎药,顺便熬些稀粥来。他现在这般的身体是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稀粥是最好的选择。云霄王爷对他的情义,华易升并没一无所知,可是他们都是男人,那种有悖常理的事情,打死他都做不出来。再说,他即将不在中原待下去了,可也不想听到任何对自己不好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