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易升并没有直接回去,太早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他还没理好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霄王爷。就算云霄王爷没有恶意,但他还是接受不了。于是他就去了西市最大的酒楼,那里有西域最好的舞姬,每日的清晨和傍晚,会在那儿献舞。这些华易升本来是不知道的,是月石在不经意间提到过,所以他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来这里看一看。听说,这里的舞姬个顶个的水嫩不说,那妙曼的身材,细细的小蛇腰,一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勾引着男人心中的那团欲望之火。在这世上,还鲜有男子见过之后能不为之动情的。华易升也就是想去见识见识,这里的舞姬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天仙之貌。华易升突然记起自己好像忘记带钱了,管他呢,先去了再说。大不了,到时候落跑就是,也没什么的。
华易升刚进那家酒肆,就见着一群围着几个异域的女子挑逗着。虽然他并不认识那些人,但从他们的衣着上也可以看出是长安城的富家公子们。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挑逗舞姬,这家酒肆的老板怎么也不管管,任由他们如此,难道真的没问题吗?华易升可是看到有很明显的杀气和妖气,但他并没有去多管闲事,而是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这位客官,您要吃点什么?我们小店虽不能说是应有尽有,但长安城的那点东西还是有的,不管您是中原人还是西域人,都能包您满意的。客官要不要烫壶酒,我们这里的酒醇香浓郁,十里飘香的啊!”华易升刚坐下,店小二就满脸谄媚的笑容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你就给我随便来点小菜就行了,最好是能果腹的那种。对了,我还要一碗米饭,为了赶这里的早场,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这肚子还是空的,这酒就更不能喝了。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来尝尝贵店的酒。”华易升也是笑脸盈盈地回过去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饭菜马上就来。”小二立刻到厨房,通知厨子做哪些吃食。华易升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群舞姬身上,那群人可真是无聊透顶,硬是缠着人家舞姬不放。既然那么喜欢,干嘛不娶回家中?看那时候,你们家的老头子还不打死你们?
“华.易.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来此有何目的?是什么事情让你变得如此勤快了?我告诉你,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美女的,我只是来喝酒的。”刑安的声音硬生生毫无阻挡地闯进华易升的耳朵里。他扭过头去,看见刑安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你去哪儿做什么,与我何干?不过你刚才的话,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我呢,今日只不过来探望朋友,见天色还早,加之走得时候没吃早饭,所以就进来吃点饭,并无其他。倒是刑使节您,驿站离这儿可不近呢!那么长的一段路,不知道您是怎么赶过来的?应该是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您就以前梳洗完毕,骑着高头大马匆匆忙忙地就赶来了吧?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您居然只为了区区一口酒,不辞辛苦的也非要来这里喝酒。看来,这里的酒还真是有吸引力啊!”华易升的话里明显带着刺儿,字字扎在刑安的心口上。
“这些,好像都与你华大夫无关吧。我听说,华大夫的好日子快要过到头了,怎么完全没有从华大夫的脸上看出有任何焦急的模样?难不成,是我听错了?这样吧,难得我们两个老朋友相聚。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刑安本来打算要跟华易升死磕到底的。但是一想到华易升好日子不多了,也就临时起意,决定让让他。
华易升也不谦让,叫来店小二有添了不少名贵的菜。刑安也不心疼,他现在有钱了,也不缺这么点。他现在唯一缺的,就是美女在侧,二人缠绵悱恻到天明了。
华易升一眼就看穿了刑安的心思,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多年的好友。华易升顺着刑安的目光看去,只见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在众舞姬中身材最为高挑的舞姬。具体长什么样子,华易升看不见,毕竟她们都是蒙着脸的。不过,即使蒙着脸,也阻挡不住她那让人为之倾倒的绝世容貌。要不然,刑安也不会独为她着迷啊!刑安对于美女也是很挑的,若不是绝世美女,他才不会拿正眼瞧上一眼。能让他见之不忘的,绝对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
“刑安,看在多年的情分和今天这顿饭菜上,可千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再不上去英雄救美的话,美人儿可就要被那群纨绔之弟给胁迫着离开酒肆了!之后你还能不能再次见到心上人,那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华易升边吃菜边说着这话。
刑安听了,立刻大步向前,推开起哄的人,抓起为首的青年的衣领,怒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这群人居然敢在众多客人面前调戏良家妇女,你们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亏得你们还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人,你们今天的行为简直就是在侮辱孔老夫子的圣明。”
华易升在后面偷着乐,刑安果然是喜欢那个舞姬的,就算他不承认,可他的行为却深深地出卖了他。哎呀呀,好玩好玩,真是太好玩了。那群纨绔之弟是不会就此收手的,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华易升想到这儿就低着头猛吃起来,他们待会儿若是打起来,自己可就没得吃了,只剩下落跑的份儿了。以华易升对刑安的了解,他一定是会拖累自己的。幸好他对整个西市的地形比较熟,只要甩开刑安,他就可以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你是什么人?小爷干什么,管你屁事,少在这儿给大爷们装清高。你来这儿,不也是为了这几个西域女子吗?在座的有几个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为了吃饭喝酒而来,不是来看这个西域美女的。如果有一个人不是,那我就乖乖地带人离开这里,绝不滋事。但倘若没有,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为首的那人将刑安的手甩开,恶狠狠地说道。
刑安信心满满地走到华易升的面前,将正在吃饭的他拉起来,洋洋得意地对那人说道:“看,这儿就有一人,只顾着吃饭,眼里完全没有那几位绝世的舞姬。我记得公子方才好像说过,若是有一人不为舞姬的美貌所动,你就会带人离开是吗?如何,愿赌服输吧?”
华易升没好气地瞪了刑安一眼,他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个重色轻友,卖友求荣的家伙。不对,明知道这家伙重色轻友,随时随地都有可以卖友求荣,居然还敢跟他一起吃饭的自己是不是中邪了?惨了,华易升已经看见有几个人正在往门的方向走去,看那架势,是想要堵住门,不让他们出去,打算在这酒肆里干掉他们了。这个刑安,怎么永远都是让人不省心呢?
华易升刚想招小鬼来解围,就看见向门口移动的那几个人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倒地不起了。华易升定眼细看,这才瞧见裘源身手矫健地将门口几个碍事的人全部打晕过去,也不管是不是闹事的人,其他人见有人突然不明就里地倒了下去,于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为首的那人此时也脸色发青,忍了半天,才带着那一帮子闹事的人离开。
“裘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我记得走的时候,并没有吵醒你。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那几个富家子弟在这儿耍无赖,调戏这里的舞姬。我正愁没人能帮忙解围,你就来了。”刑安拍了拍裘源的肩,连连称赞他来得及时。
裘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越过他来到已经坐下吃饭的华易升面前。他也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对旁边饥不择食的人说道:“华兄,劳驾您老人家跑出去的时候,好歹也跟俞钦说一声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俞钦那孩子哭着跑着到了驿站,把还在熟睡的我摇醒,说是他家少爷彻夜未归,翻遍王府上下也没找到,那叫一个心焦啊!他本来哭着嚷着要跟我一起找你的,只是我看他太累了,就让他在驿站歇息了。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你居然在这儿悠闲地吃着小菜,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知道,你快要被处死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你就不担心一个人走夜路,会遇到劫匪吗?”
“裘公子,你以为我是谁?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劫匪都敢且能打劫我的吗?再说,昨晚可是七月半呀!那是个什么日子,不用我说,裘公子也应该很清楚的吧?那么重大的节日里,有哪个不怕死的人敢在深夜里出来打劫的?想死,也挑个好点的死法呀。再者那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活腻歪了。我在此必须要纠正一下你的错误,我并非是彻夜未归,而是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只是到现在还没回去而已。你也说了,我是将死之人,在不多看看这么繁华的街市,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啊!”华易升的口气里完全没有一丝半点的畏惧和在乎在其中。
就在华易升跟裘源在那儿说话的空档,刑安也没闲着,他大步走上舞台,打着安慰舞姬们的名号,借机接近他心里喜欢的舞姬。在与众舞姬嘘寒问暖之后,他才抽身仔细询问心里爱慕的那个舞姬是否受伤,有无哪里疼痛,需不需要看大夫等等。
身材高挑的舞姬只是摆摆手,什么都不说,径直来到华易升的面前,向他轻轻施了一礼。刑安羡慕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心里对他更是怨恨到不行。但凡是稍微好一点的女子,总是会围绕在华易升的身边,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就没好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呢?论样貌,他明明比华易升要帅上几条街,论家世,他是堂堂的外国使节,而华易升只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根本就没法比。可为什么众多美女总是会在第一眼看上华易升呢?唯独这一点,最是让刑安想不通的。华易升只是觉得今天好热闹,所有的人都找他,也不知为了何事,但貌似个个都不是怀着好意而来,其图谋即使不说出来,华易升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姑娘有何赐教,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也可以直说。在下是个大夫,治病是我最拿手的。不过,姑娘若是身体安泰,那在下就不知晓姑娘是为何而来的了。有件事情,还请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任何想救姑娘的意思,救您的是那边的那位刑安大人。您若是想要说些感谢之词,就跟他说好了。”华易升客客气气地说道。
“公子真是太谦虚了,尚未知晓妾身的来意,就急于撇清自己,是何道理?公子请放心,妾身本就是个小女子,不会对公子做什么的。只是妾身喜欢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敢问公子,你今早是否慌慌张张地前往前方不远处的逸晴轩?”舞姬笑着问道。
逸晴轩,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华易升仔细想了想,记起这是波斯人店铺的名字。由于他每次去波斯小子的店铺,都是从后门进去的,所以前门的牌匾到底是什么名字,他还真就从未仔细去查看过。记得当初月石通过信件告诉他店铺名字的时候,他还专程回信对波斯小子冷嘲热讽,导致波斯小子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不再与他相互通信了,也不让月石与他通信。后来还是在他的道歉信寄达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又与自己通信。华易升不明白,波斯小子开得明明就是个做木偶的小店而已,却取了个与之毫不相干的名字,就不怕会有人误会吗?而且逸晴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像个女子的名字。女子?!等等,眼前向他询问的舞姬不就是个女子吗?跟波斯人一样,都是从西域而来的。莫非,这里面有着什么关联?
华易升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然后问道:“姑娘所问的,莫非是从西域来的安子繁所开的那间小店?!今日一早,我确实在他家里逗留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被他赶出去的。不知,姑娘找他所为何事?若是有急事,倒还是可以去叨扰他的,只是免不了要被他念叨打扰他的清梦。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请姑娘在正午时分再去。”
“无妨事,妾身仅是打听一下,并无重大事情要去找他。妾身与他同来自安国,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我们是同乡。彼此也算是认识,或许他并不愿意认识我吧?那日,我只当作他说的是气话。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在长安城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木偶店。当初还以为他只是生气,随便说说的。由于长久时间不回家,我才来长安找他。可是这么久了,他竟然连面都不露,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四处打听,才知道他在这西市开了一家店,他的生活起居完全由一个小童照看着,而他本人则是窝着不出来。我本想着自己去见他,谁曾想竟吃了闭门羹。原以为他是不在,岂料他是不想见我。”后面的话完全是舞姬在自言自语。
华易升听她话的意思,大概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刚想安慰她,却被刑安抢了先:“姑娘,在下虽不知您是何缘故来的这长安城,但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了。我们这长安城繁华似锦,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就算你要找什么人,也完全不是大问题。只要是在长安城里入住的人,都是登记造册了的。哪怕他是从遥远国度来的贵族王子,要想常住也是要造册的。姑娘,你想见何人,说一声就好。在下不才,但是在这长安城里有权有势的人中,在下也认识不少,绝对可以为姑娘排忧解难的。”
华易升已经分不清这个刑安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了,从舞姬的话里很明显可以听出她是为了寻自己的心上人,也就是波斯小子,不远万里从安国来到长安。若是他俩真的见着面了,还有他刑安什么事情。他确实有为了美女不计任何后果甘愿奉献一切包括出卖朋友都在所不惜的丑毛病,但那至少是建立在他能占到人家姑娘便宜的基础之上的。这明显没有任何油水的事情,他会轻易地去做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人了?不可能,肯定有所图谋的。
“邢大人,麻烦您冷静下,这里是西市,是管辖之外的区域,就算有登记在册又如何?长安城里大小官员都不会管这里的事情,何况还是因为你去管,没事找事吗?舞姬姑娘,你若是真的有所诉求的话,还是找我们这位华易升华大夫比较靠谱,刚才那个人,是相当靠不住的,这一点我是可以打包票的。”裘源不失时机地拆他的台。
华易升可无心要趟这趟浑水的,波斯小子的脾气秉性,他多少还是了解的。平日,他是能对自己忍让三分。但是若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波斯小子也是会发脾气的。再者,单凭眼前这位舞姬姑娘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她是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只为找波斯小子的话,也未免太武断了。总之,他要问清楚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帮她的忙。华易升抬头望望天,刚出来再回去一定会被波斯小子骂到死。也不晓得月石对于波斯小子的事情知道多少。
华易升突然灵光一现,怎么就忘了自己可以驱使鬼神这件事情了?跟刑安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拉低他的智慧,下次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为上。华易升望了望酒馆,发现这里的角落里藏着不少的小鬼。这家酒肆莫非是什么黑店不成,否则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小鬼赖着不走。
华易升从众多小鬼中,挑了一个看上去最机灵的小鬼,暗地里叫他过来。故意装作不小心将刑安叫的酒弄洒在桌子上,迅速蘸着酒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而后又找小二要来抹布将桌子擦干净。小鬼当即就领悟到他的意思,马不停蹄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