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木买了一排十二色的彩笔,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打着手电筒,把所有的周杰伦的歌词和方文山的词写了上去,一夜未睡。
傍晚的时候,萧木买了一个黑色底子,上面带有心形图案的座垫。带着所有的礼物,萧木又去了那座桥。
“喂。”萧木拨通了尘封很久的号码。
“喂,是我。”萧木吐了口气。
“有事么?”电话那头,唐果语气冰冷。
“我在你家楼下,有东西给你。”
“你等一下。”
“——”
挂了电话,萧木对着冻僵的手指不停的哈气。天空正飘着飞雪,路灯下纷飞的场面就像是一场演唱会的谢幕。桥上没有什么人在走,萧木独自站在桥上,解下唐果曾经送给他的一块表,放在桥扶手的雪里,仿佛可以听到秒针还在不停滑动的声音。风不是很大,却依旧很冷。远处有很多的行人在加紧回家的脚步。汽车缓慢的一辆接一辆的在桥下穿梭,连鸣笛声都变的那么温柔。这是一个多好的季节,那么多的节日,那么多的巧克力和玫瑰花,那么多的青苹果和草莓。可惜,没有喜欢的人一起,这个冬天,只剩下寒冷。
“你找我?”唐果走到萧木的身边,穿着那件白色绒衣。
“生日快乐。”萧木温暖的笑着,将手中的礼物全部交给唐果。
“谢谢。”唐果接下礼物开心的笑着。
“这个冬天特别的冷,你以后要多穿一点,不要为了美冻坏了身子。还有哦,那个座垫如果坏了就换个新的,我看你凳子上什么都没有,所以买了那个,女孩子嘛,保暖最重要。”萧木认真的叮嘱着,生怕忘了什么,离别时,就是希望把一辈子的关怀一次性的用完。
“那这个呢?”唐果晃了晃手中的本子,绑着一个紫色的绳结。
“这个,你今晚回家再看吧。”萧木抿了抿嘴,呼出一口白气。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唐果也变得羞涩起来。
“秘密。上学去,要一起走么?”萧木说。
“好啊。”
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脚步缓慢,像是在散步,萧木不去看唐果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双手插进口袋默默的走着,仿佛这一生的话都已经说完。
“木头。”唐果低着头,将所有的礼物都用一只手拿着,却空着靠近萧木的另一只手。
萧木知道,唐果在暗示什么,可是这次来是告别,绝不是另一个开始。
“大家都这么说。”萧木继续走着。
进了教学楼,唐果突然加快脚步,跟萧木保持一定的距离。
“喂。”萧木喊道。
“嗯?”唐果回过头。
“好好照顾自己。”萧木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神经病,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唐果不屑一顾的笑笑。
此刻,萧木已经知足了。
其实,放手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如果简简单单的写几本日记,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就可以将过往的一切都冲淡,就可以放手一切痛苦和甜蜜的话,那么爱情的美丽也不会那么的纯粹。
萧木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离开唐果后,疼痛像过了麻醉剂之后开始从心里蔓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唐果和周鹏在一起了。
萧木还是会不自觉的注意唐果,她今天穿了什么,空间有什么动态,上课回答了什么问题。当然,萧木也注意到,周鹏最近总是跑到唐果的身边嘻嘻哈哈的打打闹闹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在谈恋爱。终于,在苏瑾的嘴里得知,他和她,又在一起了。没错,是又在一起了,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和她早就是情侣,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分了手,现在又和好了。
我算什么!萧木心想。替代品?气另一个人的工具?心灵安慰剂?一连串的问号笼罩着萧木的天空。
顶着纷飞的大雪,萧木搭上了回家的末班车。玻璃窗上倒影着灯光下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萧木开始跟自己对话,每一句都让自己哑口无言,就连呼吸都变成一种痛。
回到家,萧木直接钻进自己的房间,关了灯,躺在床上,带着耳机听音乐。
“走廊灯关上/书包放/走到房间窗外望/回想刚买的书/一本名叫半岛铁盒……/为什么这样子/你拉着我说你有些犹豫/怎么这样子雨还没停/你就撑伞要走……印象中的爱情好像/撑不住那时间/所以你弃权”
一首“半岛铁盒”,萧木听了一整夜。
单曲循环中,过往的画面一幕幕的纷飞,就像窗外的白雪,层层叠叠的堆积在心头,萧木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多坚强,总之,没有让自己掉下眼泪。其实一颗心只有拳头那么大,又能承载多少往事,萧木觉得很累,觉得自己被冰封起来,很冷也很疼。
萧木开始怀疑自己,也开始怀疑人生。仿佛读书这件事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没有什么意义,生活也没有什么意义,活着更没有什么意义。到底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体。萧木将自己拷问了遍,发生这种事,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是不是该祝福他和她,要怎么样,到底该怎么样。问题快要让萧木的头爆炸,萧木觉得自己陷进痛苦沼泽,越是挣扎就越快被吞没。
那么熟悉的人,最后还是要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萧木不肯原谅两人,他诅咒他和她过的不快乐,恨她入骨,要将她逐出自己的世界,让自己重新的活。
其实萧木不知道,去恨一个人,本身就是不能够忘记的过程。
“我们不要做朋友了,这样你会很为难,我弃权。”萧木给苏瑾发信息。
“你在说什么屁话!”
“我知道你为了我和她的事,做了不少的事,我很感谢。但我也清楚,在我们之间,你必须选一个,于她你们认识了十几年,你没有放弃的理由,所以我弃权。”萧木现在能做的就是放手。
“你再说这样的鬼话,我就当没有你这个朋友。”
“这样最后。”
苏瑾没有再回信息,第二天也没有上课。同样消失的还有萧木。
两个人都很巧的发了高烧,在医院挂盐水瓶。
“知道么,我一个人看着医院苍白的墙壁,感受到流进身体的冰凉液体,想起你跟我说的那些混帐话,我就难过的要死。”苏瑾发来信息。
“你再医院?别这样,我们同病相怜。”萧木一只手艰难的发着信息,却想到这样子苏瑾也要一只手发信息,于是打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瑾听到萧木的声音,一下子哭了出来。
“别哭。”萧木也难受的要死,只是因为是太在乎的人,才会为对方想那么多。
“谁让你说那么多废话,我用不着你替我着想,跟谁交朋友还轮不到你来支配!”苏瑾不管别人的眼光,边哭边吼。
“对不起,是我不对。”听到苏瑾的哭声,萧木原本坚硬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混蛋!你就是混蛋!”苏瑾几乎要失控。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萧木也不断的道歉。
针头里流出的像是泪滴,血液中循环着酸楚。
两个人和好如初。
赵广旭住院了!
赵广旭是萧木从小就认识的同学,虽说不在一个班,可都是从煤城走出来的兄弟,所以就觉得格外的亲,萧木决定和曹尽去看看他。可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被曹尽通知了苏瑾,苏瑾又好心,想做个和事佬,就叫上了唐果,唐果自然带着周鹏。
一行五人,萧木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做的够亮够足的。厌恶,鄙夷,使得萧木无法心平气和的跟其他的人走在一起,一个人倔强的在前走着,像头狼。
终于到了医院,看到赵广旭站在床下,管子的一头插进他的胸口,一头装进一个瓶子里在他手里拎着。
“你这也!”
“怎么了?”赵广旭不像平日里那么玩世不恭,变得安分许多。
“惊悚片啊你。”萧木故意开着玩笑。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进了病房,都嘘寒问暖的寒暄着,自此,萧木再没有说半句话。苏瑾懂事的打着圆场,周鹏还是嘻嘻哈哈的一副贱样子,唐果也颇为活泼,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默契的像在说相声。每一个字都刺到萧木的心里。
“旭的,班级里有点事,先走了。好好养病。”萧木道了别。
出了医院,萧木没有马上回班级,倒是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回到班级的时候却发现苏瑾一个人在教室里趴着。
“猪头!”萧木拍了拍苏瑾的肩膀。
“别碰我!”苏瑾竟然在哭。
“你怎么了?又谁惹着你了?”萧木奇怪的问道。
“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都不对是不是?我现在里外不是人!”苏瑾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
萧木没有说话,低着头静静的等待暴风雨。
“你们两个太在乎我的感受了吧。我不管了行不行!”苏瑾推开萧木,跑着出了教室。
萧木呆呆的坐着,什么都没有想,就像中风患者,麻木着。
苏瑾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回来。萧木带着内疚,却怎么也不敢跨过道歉的大门,躲着苏瑾,渐渐的,两个人也淡了下来。
冬天快要过去了,萧木的生日就在这个积雪最厚的时节,可是,已经没有再过的必要。
生日的前一晚,苏瑾走到萧木的身边说:“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走廊深处,黑暗中,萧木第三次听到了苏瑾的哭声。
“听说你这个生日不过了。”
“是的,没有意义。”
“为什么。”
“你知道的。”
“以前我们吵架,都是你来找我,我以为这一次也可以。我怕,自己不跟你说出来,我会后悔,所以我放下骄傲,我来了。”
“谢谢你,还当我是朋友,其实我没有故意疏远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萧木静静的听着苏瑾的哭声。
“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谁知道未来的事。”
“回去吧。”
第二天,苏瑾给萧木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桌堂里也收到了几份礼物,不过萧木还是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
“阿木,我一直都这么叫你,是希望你就真的是‘阿木’虽然是个傻蛋,但是很快乐。其实‘拓海’很好,只是活的太痛苦。我宁愿你做个平凡却快乐的笨蛋。我没想到离开你之后,自己会这么的不快乐,也没有想到的是,离开我你却过的很快乐,或许我这个朋友真的是个多余的存在……生日快乐。”
将信折起,萧木明白苏瑾是误会自己了。于是占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写了一封解释信回传过去,看过信之后的苏瑾没有什么主动的反应,这让萧木有些苦恼,还是说这份友谊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没有必要再挽留的地步。每当所有的努力都看不见希望的时候,放弃的念头就发酵形成,不过,沉淀后的情绪总是告诉萧木要做最后一试。
午夜的最后一分钟,萧木没有等到唐果的祝福。关了机,熄了灯,不再期待。
第二天,萧木去的很早,一直在等苏瑾的出现,终于,在苏瑾回到座位的时候,看到了萧木手中的橘子露出了和橘子上画着的相同的笑脸。
一模、二模,接着三模,高三的日子紧张又压抑。倒计时的牌子挂在黑板上每天都会减少一个数字。日子,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继续进行。
孤单、压抑的情绪已经成为了萧木血液里必须的元素,伤感总是会在黑夜时像刺客降临。每天带回家一大堆的卷子做几张就困了,萧木开始给身边的人发信息。跟猪头的信息越来越少了,猪头忙着用功念书,无暇顾及萧木的糟烂情绪,萧木也没有固执着打扰对方,毕竟这种看似完好的友谊,已经是裂痕斑斑。离开了唐果,萧木却开始依赖唐果身边的人,仿佛从她们的嘴里能够得知唐果的近况,李艳华就是其中之一。每天的交心中,萧木痛诉内心的思念和纠结,而看似快乐的李艳华却也是满心的复杂情感。
喜(丁香书院小说)欢一个人,又为这个人改变自己,结果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结果,这种付出,是自私的最好表现。可是又有多少人可以无条件的去保护别人然后伤害自己?再执着的人也会累,也会有想放弃的时候,只是人与人的不同就在于,到那时是会坚持还是选择放弃,很多人都选择了后者,没有幸运与不幸运。
萧木和李艳华都是改变了自己,却看着心上人窝在他人的怀抱,有一种难兄难妹的意思。两个人互勉,在成绩榜上标出对方需要努力的地方,然后互换考卷,共同进步。其实大家都知道,如今已经大局已定,就算再努力也就是混个心里安慰罢了。不过,有些事,就是毫无意义的,不过只要温暖,总有人飞蛾扑火。
白天,不停的做卷子,晚饭后总有一段时间是在跟苏瑾做心理测试,比如“一只鸽子叼着一片树叶,你觉得树叶是什么颜色的。”每种选择都有一种答案,萧木没指着通过这种幼稚的东西来认识自己。生活已经无聊到需要努力的寻找微笑的地步了。
每天的考试已经让萧木麻木,高考对于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临堂测验。
黑板上的倒计时停在“一”,同学们的表情停留在毕业照的“茄子”。
萧木终于知道为什么看海那么忧伤,因为其他的人都将孤独抛给了海来换取重新快乐的勇气,海水里,倒映出萧木的孤独。高考后,萧木就背着包一个人去了有海的城市。回来的路上,萧木接到曹尽打来的电话,是通知他高考成绩的。不一会,苏瑾也打来电话,通知他的成绩。成绩不好,但已经是超常发挥了。萧木躺在卧铺上,听着火车咯噔咯噔的在黑夜里奔驰。突然萧木收到一条信息,号码再熟悉不过。
“我是唐果,我知道我对你做的一切都特别残忍,对不起。刚收到成绩,非常糟糕,这也算是报应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情侣不长久,你愿意做我的哥哥么?”
萧木看着信息,一时间所有惆怅怨恨都消散,像是一个奇迹。
“随你,做什么都好,我已经无所谓了。”
臣服在心里的假面,瞬间为释怀加冕。那些快乐醉倒在月色如洗的夜的日子,终将在梦幻日头升起后荡然无存。不在乎从今以后是否还会空着怀抱,不在乎以后是否有人守候在身后,是否拥抱,接吻,彩虹,快乐都将随身同行,尽管阔别已久。
唐果发来信息,哭着道歉请求肩膀和怀抱,一切都在怜悯中得到需要,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萧木自己的,而是变成一座山,矗立在那边,远远看去让人敬畏。
萧木戴上耳机,听着那首《半岛铁盒》。
“走廊灯关上/书包放……/所以你弃权”
火车安静的在黑夜里驰骋,咯噔,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