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溪被那一巴掌震惊到,顿时清醒几分,从未有人敢动他分毫,可看到青岚耸动的双肩,想到她对白玉如此在乎,为断玉而伤心,怒气中烧,还未走到她身边……
“啊……”只听青岚大叫一声跑出承欢殿,那撕心裂肺地叫喊,让夜寒溪错愕。青岚不顾自己衣衫不整,赤脚跑出承欢殿,撞倒闻声而来的苏东陵和钟灵,好在翠玉、流云扶住。苏东陵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已有些猜想,但并未多说,只是让翠玉去追青岚。苏东陵轻声步入内室,只见夜寒溪跌坐在床上,看着地上那点点血滴出神。那红得刺眼,而床上狼藉一片,更让人揣测。
苏东陵不敢打扰,便退到殿内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翠玉才胆怯的回来,在苏东陵耳边说了几句,苏东陵眉头紧皱,再看看里头一通发泄后已经睡下主子不敢打扰,悄悄退到殿外,轻声问道:“青岚呢?”
“姑姑已经回去了,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流云在门外守着。”
苏东陵深思一番,“你也回去吧,好生劝着青岚,你们莫要在人前多话,嚼舌根,听到没有。”
“奴婢记下了,请总管放心。”翠玉行了礼又回去。
“我也去瞧瞧吧,只怕她一时不清明,做傻事。”说完便随着翠玉一同去清漪小筑。
屋内闭眼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张开了双眼,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里弥漫着令人无法透视的迷雾,冷冷的,有恨意,有疑惑,夹杂着太多,掩盖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晓星渐露,寂静的皇宫,只有那侍卫铿锵的步履声,渐渐有人起来,开始忙碌的一天。少时,便有宫女来清扫院子,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进院子,绕过长亭,走进内院,领头的宫女看着流云、翠玉披着暖袄依靠门外,几分好奇。“流云姐姐,翠玉姐姐,快醒醒。”两个小丫头摇晃着两人。
流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两个小宫女:“嗯,是你们啊!”转头看看天色,虽然过辰时,可天依旧昏沉沉的。忽然想起屋里的青岚,连忙敲打,唤着青岚。翠玉看着两个小宫女好奇的样子,便支开她们,说道:“你们去打些热水来。”
小宫女不敢多言,轻道一声便下去了。
“姑姑,快开门,开开门,流云求你了,你都把自己关了两天了。”带着几分急切。
翠玉和流云轮流守着青岚,可这一夜,她们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让她有几分莫名的心慌。
整整两天,青岚将自己关在屋内,若不是那微微的哭声,或偶尔的回应,两人怕早就破门而入。可知道青岚的脾气,又唯恐她想不开,左右为难。
“青岚姑姑,你开开门,别吓我们啊。”
“姑姑,我们知道你心里有苦,先开门,苏公公和钟灵姑姑都很担心你,你先开开门啊。”
“青姑姑?青姑姑?”
两人叫唤了半会也不见有丝毫动静,更没听到半点回应,翠玉急着拍着门:“青姑姑,你别吓我们啊,快开门啊,青姑姑?”
流云有些担心左右看了下,“翠玉,你在这看着,我叫人来!”说着便跑出小筑寻人。才跑出小筑便撞上一人,狠狠地跌坐地上,那领头的宫女骂了一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流云抬眼一看,立刻起身行礼,“小主吉祥。”
只见宫女间簇拥着一位佳人,一身浅蓝色的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脸上薄施粉黛,清雅脱俗。
“你匆匆忙忙地做什么?”
“回颐姬小主,姑姑她……”又想起苏东陵警告,生生止住口,转念一想,“姑姑冬日里受寒,多日未愈,奴婢心中担忧,正打算去禀告苏公公,让苏公公命人来看看。”
柳婉颐看翠玉也跪在门外,“本想与青岚姑姑叙叙旧,却不想她有病在身,那我就不进入探望。流云替我转告一声,等她好些,我再来探望。”
“是,奴婢记下了,等姑姑好些,奴婢定为小主转告。”
“如此就辛苦你一番。你这是要去请太医院吗!”
“奴婢需要去请示苏公公。”流云跪在地上回答,不敢有片刻松懈。
“是吗,那你就随我一道去皇上那吧,我去说说,旁人也不敢怠慢,免得误事,耽误了病可不好。看时辰圣上也该回来了。”
“谢颐姬小主。”
流云有些着急,本想叫人破门,却不想被柳婉颐碰到。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她去御书房。走时对翠玉使了眼色。
此刻,戚少商进宫面圣,巧遇墨玦大将军。
“墨将军,这是要去哪里?”见他身后有一辆马车,有些好奇。不多时车上下来两个宫女,戚少商仔细看去,不禁有些吃惊。看她们一人穿这粉蓝宫服,没有过多的装饰,如云的秀发,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小巧可人的鼻子,娇嫩的樱唇紧闭着,似乎带着几分急切。论相貌虽不是绝色,但她那灵动脱俗竟让他多看她几分。
另一人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宫装,简单朴素,不施粉黛,比那人更年长些,下车时看到红墙宫门有着一丝哀伤,但却很快掩藏起。她的沉稳、镇定让人探究。
打量两人一番,便转眼看着墨玦,那眼神中又多了玩味。
墨玦并未理会。“少商今日来可是去面圣?”
“是,近日华清宫的兰太妃身体不适,圣上让我入宫看诊。”
“原来如此,那一同吧。”
“好。今日怎么不见萧牧与你一同入宫。”戚少商笑道,他与萧牧相识很久,也是他向墨玦引荐萧牧为门客。却不想某人过河拆桥,时不时愚弄自己一番,自己却无力还击。
墨玦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萧牧近日总去醉瑶巷。”
此话一出,戚少商愣神地看着他,万分吃惊,好似想到什么,笑得万分诡异。
宫人们看到戚少商如此,犹如见了邪魅一般,匆匆远离。
那醉瑶巷可是京城的烟花之地,最有名的便是幽兰苑,虽是青楼,却也是文人墨客集聚的地方,不为其他,只为了此处的四大才女清倌。
“这么说来,他是为了红粉知己?”
墨玦笑而不答,只顾自己带着两个宫女往后宫去。去了偏殿,辗转到了清漪小筑。
“翠玉!”墨玦见翠玉急急往外跑,叫住她。
翠玉止住脚步,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将军,快救救我家姑姑,姑姑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了,奴婢怎么叫也不理会。”
“莫急,怎么回事?青岚因何事将自己反锁在屋内?”
“什么,你说小姐?将军说的可是小姐?”本不在意的紫竹听到墨玦提到青岚,紧张地问!
“你们是何人?怎么到清漪小筑?”翠玉左右看了下,发现两个陌生人,有几分警惕,看着墨玦,寻求答案。
“紫竹别急。”月敏提醒她一声,如今不是在羽国,需处处小心。“将军还是先救姑娘吧”
“翠玉带路吧。”四人急匆匆地赶到清漪小筑,翠玉敲打房门,希望能听到一丝动静。“姑姑,快开门,姑姑?”
“小姐?小姐,我是紫竹啊,小姐,开开门,小姐?”
“小主?”
‘啪’屋内传来一声杯盏破碎声,三人对视,齐齐地让开路,看着墨玦。墨玦提脚,用力一踹,门一脚就被踹开,三人闯进屋。屋内漆黑一片,只有门口映入的光。翠玉立马转身将窗户打开。
“别开!”月敏忽然蹲在角落,背着光,似乎抱着什么,“请将军出去稍等片刻!”墨玦迟疑一下,转身离开,坐在院里。
月敏扶起怀里的人儿,映着微光,只看她衣裳不整,发丝杂乱,双眼无神,身子颤颤发抖,手掌一片已经干了的血渍。
“啊!”紫竹、翠玉猛地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吓到她。翠玉跪在她面前,难以置信:“姑姑,你这是怎么了,姑姑!”
“小姐,小姐,我是紫竹啊,小姐?”
月敏与翠玉合力扶起青岚,将她扶到床边。翠玉又打来热水,又准备了一套新衣。而青岚如同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随人摆弄。紫轩梳洗她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拿清水为她清洗手掌,月敏想打开她的手掌,却刺激到她。
“啊!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不要!”青岚挥舞着手臂,打翻水盆,不顾自己一身湿衣服,又将自己蜷缩在角落。怯生生地,好似害怕着什么。
“小主,小主,我是月敏啊,小主,你醒醒。”月敏缓缓地靠近,可总无法接近。青岚捂着双耳,摇着头,万分惊恐。
“怎么了?”墨玦听到呼喊声进来探个究竟,没想到青岚像受到刺激一般疯狂得将身边的东西扔向她们,无人能接近。忽得一阵风,墨玦已到床边,眼疾手快,手一伸,点了青岚的睡穴。一直激动的青岚这才安静下来,躺在床上。
“她这是怎么了?”
“奴婢不知!除夕之夜,姑姑从承欢殿出来便把自己关在屋内。”翠玉不敢妄加揣测。
“我去请太医,你们先给她梳洗一番。”墨玦看了青岚一眼便离开。
月敏这才仔细给青岚清洗身子,轻轻掰开她紧握的手,手中一块被染红的玉,再看那伤痕累累的手心,月敏顿时落泪,“小主。”
紫竹看到断玉,有些惊诧。这玉是纯束夫人留下的遗物,对青岚来说意义非凡,如今断了,那是要了青岚的命,回想她刚才的癫狂,有些心痛。向翠玉要了伤药,一点点清洗伤口,伤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