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的?”
“是文鸳姑姑派人叫流云来的。姑姑能站起来吗?”
青岚扶着流云的手,支起身子想起身,可是双腿发麻险些又跌跪在地上,“姑姑,姑姑小心些。”流云为她搓揉双膝,好让血液流畅,青岚勉强能站稳,缓缓地移动脚步,“姑姑今天为何被罚呢?”
青岚扯了扯笑意,“没什么,回去吧。”
“主子找了你半日了,钟灵姑姑推脱姑姑去慧太嫔那了,只怕这回还会找姑姑。”
“知道了,可以了,再缓缓就没事了。”青岚安慰着,流云十分小心地扶着青岚,回到清漪小筑,撩起衣裤,膝盖红肿发淤,“姑姑,疼吗?我去打些热水来。”
“我去拿药酒。”紫竹见状,转身去拿药酒。
“你怎么去了半日又成这样了,跪了多久。”耳边传来他温润的声音,是他。膝盖传他来的温度,青岚早已疲惫不堪,任由他为自己揉搓,身上的痛楚缓和了许多。
月敏端来热水,看到青岚房里多了一个男子,微微吃惊,迟疑片刻继续手边的事,拧了热毛巾给青岚敷上。紫竹倒了药酒轻轻揉捏,好让膝盖能活动。
似乎大家对青岚房里多出一个男子并不在意,这让君虞惊愕,可见她们是训练有素,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们这样看着我,让我怎么睡得下。”青岚支起身子,靠在床沿,嫣然一笑。
君虞轻弹她的额头,“什么时候便得如此愚笨,竟然不知道是计,还傻傻地受罚,好在只是罚跪,要是其他,你就哭去吧。”
“我怎么会知道兰太妃急着出手,看来我想的简单了,赔上家族兴衰,什么事做不出来。很疼的,你知不知道,出手这么重。”青岚摸着额头说着。
“小主,你也太不谨慎了,堂堂一个太妃,怎么会寻不到人去送东西,就等着你去。”月敏端来热茶,递给君虞。“公子就是那日的刺客吧。”
见君虞困惑,青岚解释道,“放心吧,她们不会说出去的。她们是我的人,流云和翠玉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今日皇上找了小主好几次,看来是有要紧事。”
“宫里的事瞒不住他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凤鸾宫受罚。”
“瞒不住,那岂不是……”君虞猛然盯着青岚,直直地看着青岚的眼,不让她逃离,看得青岚不好意思,微红了脸,撇过头,“都下去吧,我休息下。”
月敏望了他们一眼,与紫竹收拾好东西离开,阖上门在屋外守着。
“睡吧,我在你身边守着,放心吧。”扶着青岚,让她睡下。
青岚侧卧在床,“君虞,不要对我太好。我会舍不得你的。”
君虞一笑置之,舍不得才好,这样才能记住自己,短短数日地相处,早就不是开始地纯粹,一时的兴起,看着沉睡地她,心中有一处,暖暖的。
入夜,青岚昏昏沉沉地醒来,凭借着灯光,依稀看到一抹明黄。“醒了?”
青岚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主子今天怎么来了。”
“嗯,听说你被罚,来看看你。”
“多谢主子挂心,还好皇后娘娘恩赐,只是罚跪而已。”
见青岚说的云淡风轻,跪三四个时辰还不算是小事,亏她说地这么轻松。“这件事是因为朕太过心急了,不过经过纳兰凌风这件事,纳兰家也会稍作收敛,这次纳兰霆发动文武百官赈济灾民,事情也因此迎刃而解。”
“嗯,小惩大诫,兰太妃也是为了告诫青岚不该议论朝事。”
“再过几日,戴国使臣就要到了,到时,你御前献舞吧。”
“为什么?我只是个宫女,御前献舞自然有舞姬……”青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猜不出。
“青岚,颐姬在太后寿宴跳的舞是你教的吧。”
“咦?”他居然知道,怎么会,难道……
夜寒溪支起青岚的下巴,对着自己,“朕一直在想,柳婉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该不该留。”
青岚惊愕,看着夜寒溪那戏谑的笑意,直到他离开,她还在恍惚中。一个温暖的怀抱勾回她的思绪,幽幽地说,“其实她们的死活与你无关。青岚,为自己活。”
青岚不答,她知道她必须去,不论是为了柳婉颐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不是柳婉颐,还会有其他人,他知道她的软肋。她不能再勾起两国交战。
“你一点也不洒脱。”
“一入侯深似海,青岚生在深宫,注定是一个棋子,事不由己,又怎么活得洒脱,难道你不是吗?”
一句话把君虞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身为杀手,从小就在地狱中滚打求生,在刀尖上过日子,稍有不慎就是刀下亡魂,自己都不曾洒脱过,何况青岚一个和亲公主呢。后宫妃嫔争先恐后想要御前献艺,而她却是逃不开的桎梏。
“刚才,你怎么没动手?”青岚记得君虞是进宫行刺的。
君虞汗颜,他进宫不过一时兴起,他可不想跟朝廷做对,况且与他无益。干笑两声糊弄青岚,又坐回书桌前,继续画未完成的画。
“君虞,你是一个让人很温暖的人,要是我们不是在这里遇见该有多好。”
使节的进度居然如此之快,还不到三天时间,便已到了京城之外。
这一天,未央都城门大开,所有百姓却是围在大道旁边,大道一路空荡荡的,用以迎接使臣。众人好奇之余,更是全力向前挤,力求看看戴国的使节长相如何。他们如此行为,自是让维持秩序的军士们汗颜。“王爷,来了!”远处,一名军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向负责迎接使臣的夜倾言说道。
夜倾言一看远处缓缓接近的车队,挥了挥手,两旁侍卫立刻提起精神,站直,将两边百姓拦在大道外。
终于,在众人注视之下,领头的一队骑马士兵进入城门,随后,是骑着白马的一位做将军打扮的男人。这男人长相粗犷,但却又不失魅力。在他身边,是另一骑着黑马的男人,只不过,他却是一身长袍,做儒生打扮。
他们后面,是极为豪华的一辆马车,众人都知道,这车中,便是那名使臣,也就是戴国的三王爷!再后面,便是一车车的礼物!
“哼,这就是最强盛的未央国?也不过如此。”白马上的男人不屑嗤道。
“那可未必,未央国君登基才稳住脚跟,就攻打羽国,这一战大胜,没有一点本事那么可能做得到。”黑马上的男人笑着说道。他这一笑,不知让多少闺中女子倾慕。
转眼间,戴国使臣带着人马浩浩荡荡踏入皇宫,在皇宫大门外。
马车上走下一人,只见他一身劲装,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红鸾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平添一分妖异,
夜倾言带着他进长信殿,大殿里,两旁站着的文武大臣。
“小王景容,见过未央国君,小王秉承两国建交,特来未央国。”景容说得不卑不亢。他身后一文一武官员只是作揖行礼。
“戴国三王爷舟车劳顿,先做休息,今晚朕在御花园大摆宴席,为王爷接风洗尘。”
“多谢未央国君。”
“言王爷,带他们先去蘅芜苑。”
景容依礼离开。倾言送他进蘅芜苑,那里早有宫人整理完毕。
远远就看到那正红朱漆大门,那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蘅芜苑’。走进庭院,院门两旁种了桃树,如今还是含苞待放。
再往大厅走去,推开珊瑚长窗,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初春,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园内一个水池,将四处景物尽收水中,那云白光洁的大殿泛着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走进内室,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如此穷工极丽,是世间少见,“看来未央国君下了不少功夫。”
“使臣稍作休息,稍后有人会带使臣去宴会。”
“有劳言王爷。”
倾言笑了笑离开蘅芜苑。蘅芜苑就在清漪小筑旁边,顺道他去看了下青岚,却发现她坐在院内看着高墙发呆。“我说今日怎么没看到你,原来躲在这里发呆!”夜倾言打断她的思绪。
青岚一惊,“哦,原来是王爷啊。”
“怎么,很失望,你在等人?”见青岚那略带失落的眼神,不免猜疑。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罢了。王爷今天怎么有空到青岚这?不是去接待使臣吗?”青岚倒了杯热茶,但是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已经在宫里了,就在一旁的蘅芜苑。”夜倾言喝了口茶,“不说了,我先回去答复皇兄,晚上接风宴,你会来吗,我想你酿的清酒了。”
“王爷贪杯可不好,而且青岚……”不等青岚说完,夜倾言就已经踏出清漪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