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蜷缩在床上,等待夜寒溪对自己的处罚,不过是一,如今她已经毫无留恋。她被囚禁在清漪小筑,门从外被反锁了,流云、翠玉大概也被软禁了。
青岚待在屋里不吃不喝,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傻,原来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自己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自然是要拿自己这条命来陪。现在要是再让她忍气吞声当宫女,已经是不可能了,她没有愧疚,更不需要恕罪。
本以为夜寒溪对自己动情,自己更能利用他进行自己的复仇,可是如今她累了……
倏然,眼前烛火一动,一阵风吹过,一个人影落在青岚面前,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青岚!”
青岚抬头,眼前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满眼充满了风流多情,让人心神荡漾,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但那抹黑的眼眸又平添了几分舒心与亲近感,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青岚猛地扑到他怀里,隐隐哭泣。
那人轻笑,安抚怀中哭泣的青岚,怀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别哭,一切有我。”当他处理好一切,听到青岚在宫里所受的一切,他再也按捺不住,说什么也要带她走。他不想再错过,那样的遗憾一次就够了。
“君虞。”青岚抬起头,面色苍白,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满是思念。看着他没有带面具的脸,心里欢喜。妖孽就是妖孽。
君虞似乎看穿青岚所想,轻然一笑,牵着她的手,“我在,我带你走可好?”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又能逃到哪里?”
君虞拍手,一人背着一个宫女进来,将她放在床上,“你是打算拿她顶替我?”
“放心,不会让人发现的,一个死了的人,他去哪里找你。”看着青岚憔悴的容貌,心里满是心疼,发誓再也不会放手。对上青岚担心的眼神,了然,“这个宫女是之前被人打死的,丢在乱葬岗。”
“金蝉脱壳。”
“真聪明。”
青岚不舍得看着四周,只是将纯束留下的砚台带走,其余的都是身外物。无言拿出酒倒在宫女身上,青岚知道夜寒溪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既然要做,就做彻底了,让他连救的机会都没有,将自己私藏的酒全部拿出来倒在房内,顿时香气扑鼻。扯下自己颈上的白玉,端详了许久。
“不舍得就留着吧。”
青岚摇头,夜寒溪知道她白玉不离身,如果白玉不留下,那他就知道自己还没死。将白玉放在她胸前,又拿匕首刺进她的心口。“毁尸灭迹,更有说服力。”青岚对上君虞,他眼中的赞许让青岚安心。
君虞搂着青岚一跃而起,站在高处,无言做好一切,放了火,才到君虞身边。“君上。”
“嗯,你要看看吗?”
青岚摇头,这皇宫对她而言已经毫无留恋。若是夜寒溪还顾念一丝情谊,就不会刁难月敏和紫竹。君虞带着她,三人消失在夜空中。顿时,火光冲天,一时静寂的皇宫喧闹一片。
“怎么回事?”夜寒溪从御书房出来,只见清漪小筑那火光冲天,大喝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救火。”他快步跑到清漪小筑,抓住守门侍卫的衣领责问道,“怎么回事?让你们再外面守着,怎么着火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见到盛怒下的夜寒溪,他哪里还敢说其他的,他们正值交班,突然看到屋内着火,就急急叫人来救火了。
“废物。”夜寒溪一脚踹开他,站在院内,看着他们救火,房门锁着,青岚想逃也逃不出,夜寒溪死死盯着屋子,你就这般狠心,就算死也要这样狠,就算你恨我……夜寒溪本想放青岚出来,却一直寻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宫绘羽死了这么多年,自己去画楼次数越来越少,她在自己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火势越来越发,将人挡在屋外,让人无法靠近。
月敏、紫竹、流云、翠玉四人闻讯赶来,哭喊着要进去救人,钟灵早就命人拦着她们,“公主,公主啊,公主,别拦着我,公主……”月敏想进去,几个侍卫紧紧压着她,不让她动弹。
火势太大,又是屋内起火,经过多番抢救才将火灭了,可是,整个清漪小筑也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特别是青岚的屋子,只剩下框架。
“皇上?”苏东陵见火势已经灭了,来问夜寒溪。
夜寒溪迈进还在滴水的屋子,床上俨然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险些让他跌倒。屋内一切早已烧成灰烬,“仵作!”
“奴才在。”
“验尸!”
“皇上,你这是何意?公主已经死了,你还要这般羞辱她吗?为什么你要这般对她,公主到底做错了什么。”月敏心里忧怨,自从数日前的夜里,青岚给押回,她们四人就被软禁在清漪小筑,更不允许接近青岚的屋子。现在青岚屋子起火,自己却无能为力。
“愣着做什么,验尸!”夜寒溪眼中带着凌厉、冷酷,玩弄生死于手掌中。
“连死也要折磨她吗?”月敏跪在院内。
验尸官不敢忤逆夜寒溪的意思,检验尸体,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但是死人是不会说谎的,经过一番查验,“启禀皇上,是女尸,尸体生前受过伤,胸前一刀是致命伤,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对,胸口中了一剑,才让她无力呼救,葬生火海。另外,这是她身上带的饰物,请皇上过目。”
中剑,白玉,这是她从来不离身的白玉。到底是谁下这样的毒手,夜寒溪几乎站不住,苏东陵险险地扶住他。夜寒溪看着床上的尸体,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连自己怎么离开青岚的屋子都不记得了。
听到消息赶来的倾言,眼前一片狼藉,“确定是青岚?”
“所有的门窗都是封死的!”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全部,门窗封死,屋内起火,任谁也逃不出这样的房间,这不是存心要置她与死地吗,还胸口一剑,倾言看着夜寒溪,双眼微红,“你好狠的心,她究竟有什么天大的过错,要你这般害死她?”
“王爷,不是的!”苏东陵拉开两人。
“不用你解释,皇兄做了什么,我一直看在眼里。你一直视她为你的玩物,是你报复那女人的工具,无视她所做的一切,如今你满意了,她死了,死了。”倾言咆哮着。
“都是我的错,我早该让她离开你,而不是留她在你身边。我知道当年送走宫绘羽,你对我一直心有介怀,可是青岚是无辜的,她什么错都没有,你怎么忍心。”倾言悲怆万分,那日那般灵动的人,今日竟香消玉殒了。
“她杀了宫绘羽。”
“什么?”
“什么?”倾言大惊,月敏看着夜寒溪。
“这不可能。”
“是她亲口承认的!”
“亲口承认,原来皇上一点也不了解公主的为人。”月敏冷笑,“呵呵,公主杀了她。当年宫绘羽下毒害夫人,公主用尽自己所学,求遍宫中所有御医,甚至以命换命才救回夫人一条命。之后听到宫绘羽被关进地牢酷刑,才给她送去一杯毒酒。牢房是什么地方,皇上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所有人闭口不语。
“公主花了四天时间全力救下夫人,而没能寻求解药而耿耿于怀,在公主来未央前,夫人再也撑不住了,撒手人寰。公主为了能保住羽国,甘愿代替皇后之女青鸾公主嫁到未央。那块白玉是夫人留给她唯一一样东西。”
夜寒溪紧握手中白玉,“苏东陵!”厉声叫道。
“奴才在。”苏东陵看着夜寒溪的背影,仿佛又回到宫绘羽离开的那时刻,那深深的孤寂难以诉说。
“给朕查。”
苏东陵望着床上焦黑的尸体,心中感慨万千,“得令。”青岚进宫以来如何,他一直看在眼里,待人友善,做事玲珑。
“真死了?”闻讯赶来的长公主夜子涵问,见院子里满是水渍,屋外一旁独自抹泪的宫女,心里有一丝感伤。
“你满意了!”
“倾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夜子涵不服气,她一早就听到宫人议论纷纷,特意来看看。那晚的青岚狰狞的一幕确实让她动容。失去亲人的悲痛,她眼中的讽刺、绝望让她不忘。
“谁都知道你一回宫就在寻青岚的不是,你又与宫绘羽交好,难道你没有动私心!”倾言义正严词,一步一步逼近夜子涵,眼中的气愤让人侧目。
夜子涵躲闪,一把推开夜倾言,“没有,我没有,我堂堂一个未央长公主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害死她吗?”
“这么说,你动了心思了!”夜倾言盯着她。
“你做什么,我怎么说也是你长姐,你要做什么……”夜子涵有些慌张,被人道破心事,口不择言,她确实在她的饭菜里下药,可是青岚滴水不进。“放开我,你要做什么,放开我,皇上,皇……”
“够了。”夜寒溪大声制止,看了一眼拉扯的两人,狠狠地盯着夜子涵一眼,“都下去,让朕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