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学习东西很快,短短一个月,便熟悉宫中礼仪,渐渐摸索着夜寒溪的性子,以免在不适宜的时候打扰他。那玲珑心也深得夜寒溪认可,正因如此,青岚一时间成为宫中的红人,成了不少宫人吹捧的对象。
这日,是青岚到未央国的第一个冬季,未央国不比羽国暖和,冷了许多,才入冬不久便下的第一场雪。
经过一夜,屋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青岚当值,端着热茶进御书房,一本奏折迎面飞来,打翻了她盘中的茶碗,滚热的茶水全洒在她手上。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青岚知道,皇上一时的喜恶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敢顾及自己手上的伤,立刻跪地听候发落。
“大胆奴才,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给朕滚出去。还不,怎么是你……”抬头一看是青岚,不知道为何,顿时收了收火气,皱着眉头,却没好气,“你来做什么?”
青岚只是收拾好东西,“天冷,奴婢给皇上泡了一杯热茶,不想手笨洒了一地,这就去换一杯。”
“算了,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没朕的传唤谁都不许进来。”
“是!”
青岚退出殿门,那当值的宫人就围上来,询问皇上是否还在气头上。
“皇上今日因为什么事这么生气?”青岚拉着夜寒溪身边的宦官苏东陵问道。
“还不是因为老王爷和皇上意见不合。南郡气候多变,今年粮食欠收,老王爷主张加重兵役以抵偿赋税,圣上主张赈灾,大臣们又是左右摇摆,决意不下,圣上正为这个生气呢。”
苏东陵转眼就看到青岚被烫伤的手,“丫头,你这手怎么了?”
青岚这才想起来,“不碍事,等下去拿雪敷敷下便没事了,苏公公,这时辰不早了,晚些记得提醒皇上休息,我去给皇上准备晚膳。”
“知道了,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青岚俏皮一笑,分外耀眼。青岚在御书房已经有段时间,自从她进宫后,一直没有月敏和紫竹的消息,心里着急,经常四处去打听,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青岚为夜寒溪准备晚膳,随便和厨娘攀谈几句,依旧是没消息,提着食盒有气无力地走着,身后跟着的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谁让青岚现在是御书房的红人呢,皇上都没有大声呵斥过她,他们这些下等宫女又怎么敢得罪她,况且她以前还是一国公主,身份不一般。
心不在焉的青岚误了时辰,这可急坏了苏东陵,远远看到青岚的身影就急急地跑去,“你这丫头,怎么才回来,都误了时辰,小心圣上又该责怪他们了。”
青岚这才猛地回过神,不敢再怠慢,不去想月敏的事,认认真真地做手头事。甚至都没在意自己那受伤的手。苏东陵试菜,青岚布菜,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着还在火上的夜寒溪,都十分小心做着手头上的事!
宫女们互相推挤着,谁也不敢进去!正在左右为难,“你们在这做什么,还不进去!”青岚看着她们堵在门口,提醒一番。膳食已经准备好了,夜寒溪还没出来。
“何人在外喧哗?”这是夜寒溪在屋内询问,宫女乘青岚不注意,一把将她推进门,她们可不敢接夜寒溪的怒火!身为御前尚义的青岚踉踉跄跄地被人推进屋内,险些跌倒,回瞪了她们一眼,以示警告。
走到夜寒溪面前欠身行礼:“皇上,该用膳了!”
夜寒溪这才放下笔,询问了时辰,点头同意,才随青岚到偏殿用膳。
有合意饼、松丝汤包、素三鲜、乌梅小排、银耳粥、玫瑰冬瓜露、柚子鸡等小菜,颜色艳丽,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夜寒溪看着这些小菜十分好奇,“尚食局换厨子了?”
“回皇上,这些是青岚丫头亲自做的!”苏东陵抢答道,他打心底喜欢青岚,也希望青岚能解开夜寒溪的心结,不要执于过去。
“这是你做的?”夜寒溪奇怪地看着她,堂堂一国公主,竟会下厨,不敢置信地又尝了一口,很是喜欢,却不露声色,“嗯,不错。”
“谢皇上!”
夜寒溪眉角上扬,含笑不语。
“皇后娘娘、温美人、颐贵人到。”殿外宫人传唤。只见皇后宫德龄盛装华服带着两个新册封的佳人到御书房偏殿。
“皇上吉祥。”
“平身吧,皇后怎么有空到御书房来?”继续用膳,一想起今天朝堂上的事,他对皇后便没什么好声好气,“青岚,再盛碗粥来!”
青岚愣了下,也不敢多嘴,小心地盛出一碗。
宫德龄只是想带这两位妃子,来探望夜寒溪。可见他这样冷漠,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菜肴很新颖,妾身很少见过!”温仪抢先出头,她今日可是精心打扮,雅致的妆容,原本清丽的脸蛋上显现出了丝丝妩媚,一头黑发翩垂芊细腰间,头绾了个别致飞云髻,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让男子看得动容。
谁知夜寒溪并不理会她,看都没看一眼。
当他望向青岚的时候,眉头微蹙,待青岚递上清粥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吓了青岚一跳,手上的碗应声而碎,殿内所有人宫人跪地不敢出声。
“皇上,青岚公主不是有意,还望皇上从轻发落!”见她面容姣好,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嫩白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花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举手投足得体大方。
“嗯?公主,呵呵,朕怎么不知道,朕的御书房内还有一位公主?”抓着青岚的手腕又紧了几分。挑眉看着手边的青岚,大有要责备她的意思。青岚只能跪地不出声,心中对这柳婉颐有了几分猜测,她是敌还是友,她只知道自己和她交往不深。
“皇上,妹妹进宫时日短,不会说话,臣妾回去定会好好教导。”端庄贤淑的皇后为柳婉颐解围。
“皇上,不如将青岚赐给妾身吧,婢妾才进宫,身边一个体己的婢女都没有!”温仪见状,撒娇道。
送到未央国的数十位佳丽中,只有温仪和柳婉颐侍寝受封。
夜寒溪发现青岚的手背上,红肿一片,在嫩白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眼。松开青岚的手,瞥了一眼温仪,冷冷地说,比这冬日更冷了几分,“若是无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朕还要批阅奏折。”
皇后无奈,知道国事为重,只好先告退,出了御书房,温仪心中不满,“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被那狐狸精迷住了。”
“姐姐,公主是因我们才在宫中为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一个多月来,宫里对青岚的闲言碎语可没停过,风口浪尖上的她似乎一点自觉都没有,只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为我们?我看是为她自己吧,你没看到皇上被她迷得都没理会我们一下。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宫德龄看着一树残花“皇上的事,由不得我们多嘴。得不到皇上的心,自己该好好反省反省。后宫的嫔妃不多,本宫有心你们二人扶上位,就该好好的服侍皇上,不然本宫怎么扶起你们,也可以让你们失宠。”
“是,娘娘训诫的是,妾谨记在心。”
等皇后一行人走后,夜寒溪抬起青岚的下巴,看着她被修饰后的容颜,看似平凡却隐藏着魅惑,她那倔强又委屈的眼神,他动了恻隐之心,那种想要拥她在怀里,想保护她的冲动。
“你的手是怎么烫伤的?”夜寒溪极冷的声音,让人不禁颤抖,他生气了。
青岚却倔强的不说,钟灵心疼她,为她解围,“是给您奉茶的时候烫伤的。”
夜寒溪这才想起,未时青岚曾进来过,可又被自己赶出去了,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内室去,“传太医!”
留下面面相觑的钟灵和苏公公,两人相视而笑,苏公公欢喜地吩咐宫人去传太医。片刻太医被人急匆匆拉来。“圣上万安。”
“行了,不用多礼。先来看看青岚的伤。”夜寒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拉着青岚坐在身边,一时间忘了两人的身份,忘了宫中规矩。
许太医顿了顿,也不多说,仔细看诊,偷偷打量起大家口中的奇女子。
今日青岚穿了淡白色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墨玉般的青丝,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脸上薄施粉黛,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清雅绝俗,姿容秀丽,身材纤细,显得楚楚动人。
再看她的宫装与宫女相差甚大,又不似妃子的宫装,回想刚才夜寒溪关心的程度,恍然大悟,这位羽国公主的待遇不一般啊,心中一阵感叹!
“怎么样?”
“请皇上放心,额…”许太医对称谓上犯难了,“姑娘的烫伤不严重,但是烫伤时没有及时处理,使得伤口发炎,加剧疼痛感,若是不处理好,伤口会落疤。”
“那要怎么办?”
青岚怪异地看了一眼夜寒溪,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之前处处刁难自己,为什么现在又这样关心,忽然自嘲似得冷笑一声,也许夜寒溪看中的不过是自己的皮囊。夜寒溪关心青岚伤势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许太医为青岚手背小心敷药,不敢有任何差错,“姑娘这几日切勿碰水,注意饮食,下官会亲自来为姑娘换药。”
“青岚记下了,劳烦大人。”
“这几日你就下去休息,也不用上来伺候了。”
青岚一笑,甩帕谢恩,“谢皇上隆恩。”
这嫣然一笑,明媚照人,看得夜寒溪有些痴迷。这让他有些懊恼,忙忙地打发她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有几分不舍,绝色佳丽他见过无数,却没人能如青岚这般让人牵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两个人的身份,夜寒溪在心里不停地警告自己,一切只是为了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