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端着药到水榭,这水榭便是君虞和青岚居住的地方。青岚远远就闻到,轻手轻脚地逃开,却不想有人已经快她一步,青岚皱起眉头,扯着嘴角,抬起头,傻笑。
“真丑。”
青岚白眼,“又不是师傅喝药,自然是站着讲话不要腰疼了。”
眼前这个如冰似得男子就是鬼谷机关大师无名,青岚的师傅。打从那日见了青岚之后,只要是君虞不在,他便来盯着青岚。论资排辈,青岚大概还要叫他一声叔公。
“不过吃个药,又不是让你去死。”
“有区别吗,要不是师傅出的鬼主意,无双姐姐的药也不会越来越苦。闻了就想吐。”青岚学习阵法,苦于没得尝试,无名随意说了一句。青岚在水榭前摆了简单的阵法,可是次次都被她破了,她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串通的。
无名拉着青岚坐在软榻上,等无双出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无双火冒金光冲到青岚面前,“你个小妮子,活着不耐烦了,还敢在里头下迷魂阵,你想害死我啊。”
听闻,无名眼色一重,虽然青岚才入门,阵法简单,但是两个阵法同时运行,能困住无双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进步了。比起一开始形同虚设的阵法,好很多了。想想,没理会她们,自行回房研究机关术去了。
“好姐姐,快饶了青岚吧,青岚不敢了,好姐姐。”青岚咯咯笑着,无双点了她的笑穴,让青岚哭笑不得,腹痛不止。
“哼。”
青岚躺在软榻上打滚,“姐姐,哈哈,姐姐,姐姐……”笑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青岚不敢了,姐姐。”
听到青岚的求饶,无双这才解了她的穴道,青岚才晃过气,只是笑疼了,一时躺在榻上不愿起来。“怎么还不起来,作死啊。”
青岚嘟嘟嘴,“姐姐下手真重,又不是我出的主意,怎么总怪我,有本事去找师傅算账去啊。”
无双戳了下她额头,“你这死丫头,又想找打是不?”青岚连忙躲开。
无双与无名两人若即若离,旁人都看得出无双对无名的情意,只是不道破,而两个当事人更是事不关己一般,到让青岚这个中间人看着着急。无双总去找无名,谁都知道鬼谷里机关多不胜数,无名居更是阵法重重,但是无双总是来去自如,那无名对她是不是有一丝在意呢?
“姐姐觉得师傅如何?”
“冰块!”
青岚失笑,确实,来这里半个月了,从来没见过无名笑过,不似君虞那般,人前冷峻严肃,在自己面前温润如玉。好吧,青岚承认自己贪心了,对于君虞对自己的好,她知道,也享受。只是心中的结呢!
“别多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用不着你多嘴。”看青岚老神在在,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无双警告她。眼里的一抹无奈,恐怕只有自己知道。“吃药吧,给!”
“水?”
“你不是说药苦吗,我只能想法子了,把药磨成粉做成药丸,省得某人天天躲我跟躲鬼似得。”
青岚吐吐舌头,接过她手中的药丸,喂水吃下。青岚收了神,拉着无双坐在身边,“这药一次比一次苦,是身体不行吗?”这是青岚最担心的,认真地看着无双。
无双摇头,“不是,是换了药方?”
“当真?”青岚依旧疑惑,青岚为自己诊脉过,虽然身体没有大坏,但是也没有多少起色。
当年因为宫绘羽,她冒险换血救下她母亲一条命,但是纯束身上的毒已经入骨,纯束还是要日日忍受噬心之痛。而青岚也因换血身子受损,在未央她总是小病小伤不断,没有调养好,更因为那夜宫绘羽与夜寒溪的事,让青岚心伤吐血,身子重创,想要养好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的身子千疮百孔,想要养好,哪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青岚低着头,“能活下来,已经是恩赐了。”
无双揽她在怀里,拍着她的被安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快养好身子才是眼前重中之重。君上可舍不得你。”
“嗯。”
“身子才有好些,你可被给我再瞎折腾。”
“知道了。”青岚俏皮地笑。
无双吁叹,“一开始你身子弱,我不敢给你下重药,是慢慢调的,所以药才会一次比一次苦。不过你放心,之后会制成药丸给你,药效相差不大。大不了让你一天多吃几次而已。”
青岚白了她一眼,你当是吃糖呢,当然这话她不敢当着无双的面说,指不定她生气了又怎么折磨自己。“姐姐,带青岚出去走走,好不?”
无双想都不想直接摇头,“问君上去,我可不敢做主。”说着,一溜烟地离开。丢下青岚一人无比郁闷。出去又不是去杀人,这么更要她命似的。
想自己来鬼谷也有半月了,每日汤药不断,闲来看书,摆弄阵法,偶尔无双、无名、无言作陪,日子过得也算快。知道他们担心自己,忽然想起流云、翠玉她们对自己的真情真意,不知道如今她们怎么样了!吃了一粒蜜糖,往书房去,一切都过去了,自己何必在意,既然忘了,那么就彻底些。
坐在房内,铺平一卷宣纸,抄写《心经》落笔才写了一个字,一只手惯性得想摸脖颈上的白玉,顿住。对着白纸出神,白玉已经被她留在宫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忽然想起那日看到的医书……
一年了,娘亲的忌日要到了,一切历历在目,自己是如何抱着娘亲的身子,感受她的冰冷,仲夏时节天气炎热,青岚却觉得无比冰冷,如同在寒冬一般,冷得还有她的心。
一年了,自己也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青岚笑笑,提笔认认真真开始抄写经书,静下心,笔下一笔一划,行云流水,笔风和平自然,笔势遒美健秀。
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生死心恐怖。无为性自安。境忘心亦灭。性海湛然宽。三身归净土。八识离因缘……《心经》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君虞一进书房便瞧见青岚手里拿着笔不动,水灵的眼睛略显空洞。
青岚收了思绪,放下笔,浅笑,“你回来了!”倒杯水给他,又吩咐安歌将自己今早做的酸梅汤端来,“尝尝,我亲自动手做的。”
君虞点头尝了尝,“不错。”眼角带着笑意,拉着青岚到自己面前,“无双说,你想出谷?”
“额。”对上君虞的明眸,眨眼移开,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也不一定出谷,只是想四处走走,没你的允许,她们哪儿不让我去。”
“原来如此,那走吧。”君虞依旧牵着青岚的手往外走,带她游览整个鬼谷的风光,“就单单一个水榭确实让人无趣。鬼谷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我带你去。日后小姐要去哪里,你们小心跟着就好。”后面这句自然是对跟着青岚的安歌和夕瑶说的。
君虞带着青岚到一处高地,山下风景尽收眼底。青岚拍手叫道,“找到了,那是我们的水榭。”君虞点头,满眼悦色,青岚那句“我们的水榭”让他分外开心。
君虞指着水榭边的一个小院,“那是无双住的药炉,从书房出去就能到她那了。”难怪平时无双来的那么快,一点风吹草动都知道,原来就在边上。
“从书房出去,绕过庭院,是练武场,往日无言、无谋、无情都在这里练武。他们是师傅一手栽培起来的,无字辈一共有十人,以无名为首,而我蝶血门培训的杀手是不能到鬼谷来的,在无名山庄和傲然山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君虞笑而不答,抚摸着青岚柔顺的长发,“鬼谷可不是就一座山,主峰四座,次峰九座,山脉连绵数百里,因为这里常年云雾缭绕,都以为这里是极寒之地,却不知这里是世外桃源。四座山相拥坐落,这里四处是悬崖峭壁,除了出入口无法进入。”
是啊,山里山外完全不一样,山边有寨子,许多屋子。鬼谷里建筑堪比皇宫。
青岚不禁问,“那要是有人堵住进出口呢?”
“不会,谷口有师叔设下的奇门遁甲,又有机关,除了入口,是无法山外攀爬进来,而另一个入口更加隐蔽,没人知道。”
“就算堵住,他们也不敢保险进来。这里坐落近千户人,人口过万,各个都是能人异士,你可见过无言的剑术,谷里与他比肩的比比皆是。无双的医术授于长老,我学的毒术也是她交的。这里更有江湖里消失匿迹的奇能义士。”
“谷内一切自给自足,再加上你的蝶血门,一统四国,不过时间问题。”有这样实力的人,会屈就与一个蝶血门。人人叫他君上,可见他不一般。
“的确,复国只是时间问题,师傅更是尝试过,但是最后放弃了。这里与世无争,鬼谷的人誓死守着这里。能有这一片乐土也不错,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