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临大赦的青岚十分欢喜地回清漪小筑,不想路上遇见故人,“青岚见过墨将军。”
墨玦笑着迎面走来。“公主不必多礼。”
“不敢,这宫中青岚的身份是宫女,可不再是什么公主了。规矩不可废。”看四面宫墙,不知是喜是悲。
墨玦知道青岚在宫中还算不错,没什么好担心,便寒暄几句。“青岚姑娘说笑了,如今你是御前尚义,谁都要给你几分面子。”
“不过皇上一句话罢了!”
“那青岚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青岚晃晃自己受伤的手,“圣上开恩,准许让我偷闲几日。将军别姑娘姑娘的叫,叫青岚吧,我在这宫中无依无靠,也只认识将军一人。恐怕也就只有将军还能和我说上几句话。”看着脚下白茫茫的雪,有些伤感。
“青,青岚,你真是荣辱不惊,不论是当公主还是现在的女官。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圣上的要求。”
青岚笑道,“去辛者库是等死,我为什么不选择一条活路。况且这御前尚义也不错啊。”
“也许皇上是在试探你啊。”
“结果不是一样吗,我本来就是来和亲的,如何处置他说的算。当后宫妃子,我宁愿当女官。”
“是吗,你真的很不一样,让人有种莫名的感觉。”
“是吗,多谢将军赞赏了。”
“我送你回去吧。这雪地里滑,你小心些。”
两人缓缓地走着,深深浅浅的脚印落在雪地里,远远看去很亲密。墨玦将青岚送至清漪小筑,“青岚若是有事,可以让人转告一声,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替你办到。”
“你这算是同情我吗?”青岚正言道。
“不,不是的,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想……”墨玦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解释,却逗乐了青岚。便知道自己被耍了,“你……”
“将军莫生气,青岚只是玩笑罢了。”两人玩笑间没注意角落那一双眼睛,一双异样的眼睛。
青岚猛地想起,“墨将军,青岚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吧,别说一件了,十件百件,我也会替你办到。”墨玦脱口而出。
青岚也没在意,“将军还记得青岚身边那两位宫女吗?”
墨玦回忆一番,点头记得。
“这从我进宫之后,就一直没有她们的下落,不知道她们被安排到哪里了,我打探了很久,得不到任何消息。将军能否替青岚四处询问下,能私下照拂她们。”
青岚说得十分恳切,可看墨玦面有难色,怕他为难,又怕听到坏消息,“要是将军为难就算了,青岚自己慢慢打听就是了。”
墨玦看到青岚失望的神色,有些不忍,“不会,我会替你四处打探打探,你也别担心,过几日我给你答复,你放心,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青岚先行谢过将军。青岚在未央已没有其他亲人,只有月敏和紫竹,望将军能替青岚寻到并照顾她们。”
“不让她们入宫陪你吗?”
青岚摇头,“不要了,她们陪着我吃苦,我只想知道她们还活着,好好的,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青岚安心等我消息。”
“将军!”
墨玦回头,“何事?”
青岚恭恭敬敬地行大礼,让墨玦疑惑。“青岚在此谢过将军。”
“你言重了!”
青岚目送他离开,许久才回屋,看着桌上的经书,长叹一声,研墨铺纸,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夜寒溪的一举一动,心中困惑,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更有一丝不安,手竟不知不觉间摸了摸颈上的白玉,空的?青岚大惊,又仔细的摸了摸,白玉不见了,青岚有些慌张,连忙四处翻找,这块白玉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丢不得。
青岚顾不得夜幕临近,急匆匆地沿着来时的路四处寻找。白玉洁白、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清白净透,丢在雪地里很难发现。
乱了心神的青岚跪在雪地里,一寸寸的寻找。越找,她的心越失落。
一直寻到沁芳亭,今日她曾在这停留过。白玉是红绳穿着,在雪地里应该很显眼,可她寻不到,她心乱如麻。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顾不上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宫衣,更顾不上周遭怪异的眼神。
“呦呦,这是谁啊,跪在地上。旁人是拿扫帚扫雪,这位还真别出心裁啊,用手扫雪。”
青岚知道她是来故意来找麻烦,只得转身屈膝行礼,“美人吉祥。”
温仪摆弄风姿,由宫人搀扶坐在亭内,俯瞰亭外的青岚。
“怎么,如今你看到主子,只是一句吉祥就可以了。呦呦,那眼神,怎么不服气啊,往日的青岚公主今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
温仪打量起她,厉声道:“你别以为在皇上身边伺候,你就能爬上皇上的龙塌。奴婢就是奴婢。哦,对了,你母亲也是一脸狐媚样,可惜最后还是死在冷宫你,还是被……”刚才她和墨玦有说有笑,温仪可都瞧见了。
“请小主注意言辞!”青岚打断温仪,她一忍再忍,但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自己的母亲。
“呵,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你母亲是个舞姬,是因此得了花魁才当上郡主来和亲的。”
青岚抬头看了她一眼,那杀气一闪而过,让四周的空气陡然降了许多,让人不禁打了个颤。
“你瞪什么瞪,我没说错。你那是什么眼神,居然敢这样看我,来人给我掌嘴。”
“你敢,温仪,你别忘记了,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在辛者库受罪。”
“哈哈哈,如你所说,我还要谢谢你了。谢你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哼!你别做梦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宫女,我是宫妃,你能如何?来人,青岚出言不逊顶撞本主,给我掌嘴。”
“你们敢,我可是御前尚义,正三品女官,你一个区区六品美人也敢动我。”
“你说我敢不敢呢?”
温仪身边的教习嬷嬷一脸狞笑,她们可是宫里的老人,仗着自己年岁大总是欺小。缓缓走下台阶,两人压制着青岚,那嬷嬷甩手便给了青岚一巴掌,还未停歇又是一巴掌,突来疼痛让青岚晕眩。教习嬷嬷早就习惯了教训宫女,掌嘴的出手力度可不小。
温仪走到青岚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双颊泛红,嘴角流着血,“青岚,论你的姿色,独宠后宫是轻而易举,可惜,你天生就是卑贱的奴婢命,一切都是注定的。你娘是,你也是。”
被迫对上温仪的眼,忽然看到她腰间的白玉,猛然甩开她们的手,想夺回来,却被人拦住,忙问:“你怎么会有这块白玉的。”
温仪看青岚如此在乎的样子,解下白玉,在她面前摇晃,“本来觉得这块玉不错,原来是你的,真是可惜了。”
“你想怎么样?”
“瞧你这么紧张,莫非这玉是鸿太子送的?”
“不是。”青岚立刻否决了。
温仪疑惑了,“不是?听说鸿太子对你一向很好,青鸾可没少抱怨。”
“你住嘴。”她不知道温仪还知道什么,此刻只在乎她手中的白玉。
温仪眼神一冷,想不到青岚性子这么倔。“其实,我也不想怎么样,这玉呢,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这样,你好好的给我叩头,如果我满意了,我就把玉还你如何?”温仪看着白玉,轻轻摩挲,看着青岚得意地笑。
“你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了,不敢?还是不想?”
青岚咬咬牙,叩头,额头缓缓磕在雪地里,双膝下的雪化成冰水。一心寻玉的青岚,连斗篷何时掉了也不知道,与身穿暖袄的温仪不同,青岚只穿着薄薄的宫衣,身子颤颤地发抖。
温仪看到青岚那缠着白布的手十分刺眼,一想那是夜寒溪为她包扎的,又想这几日夜寒溪对自己的冷落无处宣泄,怒气上升,穿着花盆底鞋,狠狠在踩在青岚已经受伤的手背上。
“啊……”青岚大叫,本能地挣扎,却被宫女们压着,底鞋磕着手骨,那刺骨的疼,不禁让她晕眩。
“怎么样,很疼吧,求我啊,求我啊,你青岚公主不是很了不起吗,不是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三品女官又怎么样,还不是任我摆布,求我啊,你求我啊。”
“温,温美人,饶过奴婢吧。”青岚有气无力地哀求着,“啊……”
“这不是皇兄新册封的美人吗,如此责罚一个奴婢,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院外缓缓走进一人,他欣长优雅,五官清秀,俊秀非凡,风迎于袖,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萧,嘴角轻钩,明目似水,温和而又自若,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温仪并未见过他,一边的嬷嬷在她耳边低语,温仪转而笑道,“言王爷今日如此雅兴,来沁芳亭吹箫。”
“呵呵,本王只是被凄惨的叫声招唤而来,并不是来吹箫。”夜倾言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青岚,长发散落,只穿单衣跪在雪地里,那缠着纱布的手渗出血渍,只怕是硬生生踩伤她的手,没想到她人美,心却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