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心肠,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夜倾言冷笑,“不知道温美人因何事如此惩罚这位宫女。”
“她出言不逊,顶撞本主。”温仪松开青岚。
“王,王爷,不是的,青岚,青岚只想,拿回自己的白玉。”青岚微弱的声音辩解着。
夜倾言听到她自称青岚,有些吃惊,那位羽国公主青岚?他扶起瑟瑟发抖的青岚,只见青岚脸颊带着手印,但脸色苍白,冒着冷汗,被冻僵的双膝几乎站不住,只得靠着夜倾言,勉强站着。
“小主高抬贵手,将青岚的白玉归还。”青岚强撑着,无论如何也要拿回自己的白玉。谁知,“不,不要……”猛地挣脱夜倾言的怀抱,冲去接住被温仪丢向水池的白玉。
虚脱的她还未迈开脚,突来抽痛使得她狠狠地跌在雪地上,昏死过去。夜倾言被这突来的情形有些无措,眼睁睁地看着那白玉落入水中。“你!岂有此理。”夜倾言既气愤又自悔。
“怎么,王爷是要因一个宫女秽乱宫闱吗?”温仪骄横跋扈,完全不理会夜倾言王爷的身份。
“来人那,来人,人都哪去了。”夜倾言薄怒,“温美人,你如此草菅人命就不怕皇兄怪罪吗,青岚怎么说也是皇兄钦点的三品女官,不是一般的宫女,你不过是一个六品美人,如此惩戒她,又将宫规弃之何处。”横抱起昏迷的青岚往自己寝宫走去。
“王爷!”戚少商和小允子寻声而来,戚少商诧异,一向温雅的夜倾言居然生气了。
他身后站的是刚晋封的温仪,而他怀中被折磨昏迷的宫女,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了。温仪自知理亏,甩袖先离开。
“小允子,你找墨玦,派人去池内打捞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白玉,务必要寻到。少商,跟我来,她伤得很重。”倾言疾步快走,戚少商也不敢耽误,命小厮将药箱送到锦忆楼。
夜倾言小心翼翼得将人放在床上,命宫女给青岚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等收拾得当了,戚少商才给青岚诊脉,这才看到她的真面目,“这,这不是那位公主吗。”
“是,她怎么样?”
“咳,这可是温美人做的?”见夜倾言不答,长叹道:“若是温美人还真狠心,要是再狠点,公主的手可就废掉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不过还是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不得提重物。还有她在雪地里跪太久了,寒气入体,只怕会高烧。”
“治好她!”夜倾言下令道。
戚少商看看青岚,又看看夜倾言,叹一声,“今晚是最重要,如果她高烧不退,只怕性命堪忧。”转身对侍女说,“你们每隔半个时辰就给姑娘全身擦拭一次药酒。小允子你照着这个药方去御药房抓药。”
夜倾言坐在厅内,看着婢女们忙进忙出,看着小允子煎药,他自己心中有一种久违地焦躁不安。青岚虽然是夜寒溪身边的女官,却是羽国的公主,若是在未央国枉死,只怕两国又要起纷争。
良久,小允子端药回来,喂她喝药,可是,“王爷,姑娘喝不下。”
喝不下?戚少商撬开青岚的嘴,强硬地灌下去,可是喝多少吐多少。他眉头紧蹙:“不行,必须要让她喝下去。”
试了几次,青岚都将药吐出,如此折磨,让人于心不忍。
“我来。”夜倾言接了汤药,情急之下不顾男女有别、不顾身份忌讳,大口喝了药,对着青岚的嘴灌下去,连续喂了几次,才勉强喝下一些。
这一举动吓到身旁的人,愣愣地看着他,夜倾言这才回过神,看着自己手中的碗,万分窘迫。
“王爷,墨玦求见。”恰好这时,墨玦来解围。
夜倾言不再逗留,拔腿就走,见到墨玦如见救星一般,引得身后人大笑。不禁摸着自己的嘴唇,还残留着苦药与她的幽香,让夜倾言有一种悸动。
“王爷,臣有负王爷重托,还未寻到。”墨玦半跪在地,一脸愧疚。
“再寻寻,务必要找到,这块玉很重要。”
“王爷,姑娘一直喊冷,脸色苍白,把药又吐了。”婢女跑出来禀告。夜倾言听闻跑进去,只见青岚浑身颤抖,嘴里一直喊冷,加了多件被子依旧这样,屋内又添了火炉。戚少商为她施针,勉强喝了药,才让她平静些。
“青岚怎么会在这?”墨玦跟着进来,才发现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青岚。分开不过几个时辰,怎么成这样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得罪了温美人,被她责罚。我去时,她正因为那块白玉求饶,甚至不顾性命,我想那玉对她很重要。”
墨玦沉默许久,白玉?是青岚的,那么说什么他也要找到,倏然转身离开,大家忙着照顾青岚,并没发现墨玦的离开。
青岚在生死关外徘徊,心心念念这那块白玉,她直觉自己浑身冰冷无法动弹,耳边不停有人呼唤她,她想睁开眼,那沉重的眼皮始终睁不开,最后还是死死地睡过去了。她不知道一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钟灵姑姑不好了。”翠玉匆匆地跑出清漪小筑,“姑姑不好了。”
“站住,何事慌慌张张,不知道不得在宫里喧哗吗。”钟灵说道。
翠玉止住脚步,“姑姑,不好了,刚才奴婢去看青岚姑姑,可是姑姑根本不在房内。”
钟灵继续手边的事,“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这几日姑娘不用当值,可能四处走动走动也未尝不可。她经常会四处走动的。”
“不是的姑姑,青岚姑姑平日最爱干净,用过的笔一定会洗净,可是刚才奴婢去看的时候,笔丢在一边,床被也没动过,连茶水也没有碰过。甚至许太医送来的汤药也没喝。”
钟灵听闻,这才觉得不对劲,赶去小筑仔细寻找一番,确实,床被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茶水、汤药都没有动过,那笔丢在白纸上,那字也是忽然断了,好似有什么紧急的事一样。青岚素爱干净,她们是知道的。
钟灵这下为难了,不知道是该瞒着皇上还是告诉他,“你们先四下找找,千万别惊动了圣上,我去找苏公公。”
钟灵知道青岚身份特殊,虽然为婢,但是她的服饰、住处一切都是夜寒溪私下命人打点,可见夜寒溪对青岚的不同。她不敢丝毫怠慢,命人去寻青岚,又将情况跟苏公公说了一番,苏东陵思量,决定先瞒着夜寒溪,好在青岚暂时不用在跟前服侍。
锦忆楼内,大家经过一夜的忙碌,已经是精疲力尽,一番付出总算有回报,青岚已无性命之忧,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天亮,内室只剩下夜倾言倚着床边眯着眼休息。
“不要,求你,不要……”梦靥中的青岚哭泣不止,惊醒梦中人。
夜倾言握着青岚挥舞的手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不知道怎么了,听了倾言一句句的安慰,青岚渐渐停止了哭泣,渐渐安静。
倾言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青岚,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减很多,只是那苍白的脸庞,带着无言的痛苦,褪去铅华反而更加让人怜惜,青岚蜷缩着身子贴近倾言,好似一只受伤的猫儿寻求温暖。
夜倾言略皱着眉头,撩开她额前的发丝,细细审视,脑海一直回放着青岚在沁芳亭那一刻的无助、倔强、那奋不顾身、不顾一切。
倾言不禁发笑,“小猫儿,你越来越有趣了,真真让人忍不住地喜欢上你。难怪他待你不同,你说,他什么时候会来?”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额上。
戚少商端着药站在暗处,听到夜倾言这句话,双眉一紧,看着手中的药,沉默。回想当年那件事,改变太多人……
另一边,宫人到处寻找青岚的下落。
沁芳亭内,墨玦也在奋力寻找。
却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刚下朝的夜寒溪突然问起青岚的伤势,“钟灵,青岚伤势怎么样了,可有按时服药。”
钟灵知道逃不过,不敢顶着欺君的罪名,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说。苏东陵跪地请罪,“皇上息怒,青岚丫头失踪一整夜,奴才得知,已经命人四处寻找。”
“什么?”杯子停在唇边,夜寒溪锐利的眼神扫过他们,等他们的下文。
“今晨翠玉去青岚房中,发现青岚并不在房内……”
“好好的人去哪里了?”夜寒溪冷冷的问道,将杯子放置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奴才不知。”
“无事,只怕有事耽搁罢了,不必大费周章,免得有人恃宠而骄,下去吧。”
夜寒溪一心想报复,所以平日总是寻错刁难她,可她做得很好让人挑不出错。也正因如此,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一种思绪被青岚所牵动,她在他心中早已不是区区一个宫女那么简单,而那些变化连他自己都还未发觉。
不知为何,手里的奏折夜寒溪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忍不住地猜想青岚怎么了,去哪里了,是在宫里散心、还是被谁带走了,为什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对此有了几分愤然,他要的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