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转眼就过,宫中为了皇后千秋忙的一团乱,因为生了小皇子,太后特别隆重的给皇后办这次的千秋喜宴。
“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虽然前几日已经给你喝了催生药,但你要知道这药很猛,对你来说是九死一生。万一……”
柳婉颐展颜一笑,“我不会后悔的!”
戚少商点了点头,亲自煎熬好最后一碗催生药,又亲自将一碗煎得浓郁的催生药端了出来喂她喝下,慧太嫔陪在一旁,万分紧张地看着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她将孩子生下来。
柳婉颐喝完药,宽慰慧太嫔,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怕自己以后没有机会。不多时,她便觉得肚子里暖乎乎的,有了动静。
屋里众人都好似秉住了呼吸,一脸紧张的看着她,气氛凝重。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疼了一下。
戚少商发现她的异样,为她诊脉,确定是不是要生产了。
柳婉颐感受到肚子微微抽痛了一下,接着好像孩子踢了她一脚,也许它也感觉了即将到来的危险,有些不安了,紧接着那阵绵绵密密的疼痛就开始袭来,她的脸色不由有些苍白,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戚少商看着她强忍的脸色,嘴里轻呼道:“可以准备接生了。”自觉地退到幕帘外,守着。
婉颐感觉到自己肚子一阵接一阵的越来越疼,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自己的肚子,想将这孩子硬生生的同她撕扯开来般,疼得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
“婉颐,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他是你唯一的希望,你不能放弃的。”慧太嫔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为她鼓励。
“我会的!”
柳婉颐的眼神有些迷离,这是第一次让她感受到既是痛苦得恨不能死去,却又偏偏对这疼充满期待的。她只觉得那肚子上的痛好似传染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好像连脚趾头都被这阵疼传染,僵得动不了。
“戚太医!”柳婉颐叫着戚少商。
戚少商听到她的叫唤,皱起了眉头,隔着幕帘说:“我在,小主请说。”
“就算我死,也要保住孩子!”柳婉颐勉强忍着痛,万分凝重地央求戚少商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戚少商的身影微微动了下,良久才开口回答,“小主放心,我一定会保住孩子的。”他是医者,对于柳婉颐的身子,他最清楚不过了。
催生药的药性渐渐发挥了出来,柳婉颐苍白着脸颊,满头大汗淋漓,却只能张着嘴喘气。一声叫喊传来。
“小主,小主别急,老奴叫你用力,你就用力。这生孩子就是这样,小主一定要忍住。”
柳婉颐艰难地点头,但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大喊,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
戚少商深知后宫为了得宠催生之事,也不少见。只是柳婉颐的身子,在冷宫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他颇为担心,听到她的叫喊,递进一样东西给内室:“姑姑,这是千年参,之前给青岚续命用的,”你拿去给她吃,补元气的,才有力气生下孩子。”
慧太嫔看着幕帘外紧张的戚少商,知道自己这次为难他,心中对他有愧疚。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柳婉颐此时已经发作了一个时辰,可是稳婆瞧了一眼,都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行,产道还全开,孩子生不出。”
稳婆走到外间和戚少商商量,“再这样拖着生不出,孩子会蒙死在肚子里的。”
“我知道了,我去端药!”戚少商知道催生药的厉害,不敢一次过猛,这次只能又煎了一碗分量大的催产药递给她们。
柳婉颐只感觉到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又喝了一碗催产药下去,疼痛越发翻江倒海的袭来。
正疼得昏昏沉沉,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气若游丝快衰竭时。就有人替她塞一片冰冷而又味道甘味中夹着若有似无药香的东西,她精神就稍稍振作一些。
耳边除了慧太嫔时不时传来的关心,还有窗外的爆竹。她知道今天是皇后的千秋,心中默默地为肚子里的孩子打气。
她这时满身大汗,被子里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浸湿,整个下半身疼得早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时,那阵好似要把人撕裂的疼痛又一波袭来
柳婉颐咬紧了嘴唇,微微张开了眼,大声地叫了两声。只听到身旁稳婆有些兴奋的道:“开了,开了。”正当她有些迷迷糊糊间,好似觉得有人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头,不时轻重有加的按揉两下,伴随着这个手势。肚子好似更疼了些,有什么东西好像随着这阵推力,要往外头挤般。
忙碌了一个时辰,陆续的有人端着热水白棉布以及剪子等进去,又端着血水出来,持续到了夜半时分,里头终于传来了一声婴儿哭泣的声音,戚少商渊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一下来。
不多时,慧太嫔就抱着已经用暗色缎袄包着的一小团东西走了出来,眼里带着笑意,终于生下来了。
“婉颐,生了,是个皇子。”慧太嫔将孩子放在她身侧,让她看看自己的孩子。柳婉颐伸手摸着他娇嫩的脸颊,红润、健康,不觉笑了。
正当大家沉静在喜悦之中时,稳婆喊了一声,“不好,血崩。”拿药止血,可是那血还是一直流个不停。
帘外的戚少商一震,他猜到会这样,因为早产,身子不顺,又是催生,损了身子。对着慧太嫔摇摇头,已经无能为力了。
“太嫔娘娘,……婉颐得你眷顾,来世再报答你。”
“谁要你的报答,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还要看着你的孩子长大成人的。”慧太嫔强忍着哭声。
“娘娘,把孩子……送出去吧。不要耽搁了!”柳婉颐缓缓地闭上眼,嘴角带着笑意,幽幽地说:“戚太医,谢谢你!”一只手无力地垂下,宣告她的离开。慧太嫔怀里的孩子不安分地动了动,好像感受到自己母亲离世一般。
慧太嫔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中不舍,取出一块玉佩挂在他身上,“但愿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回到宫里。”兰芷喂孩子喝下母乳,再将孩子转手给一个宫女,悄带出宫。
戚少商知道慧太嫔不想自己插手过多,望着床上已经香消玉殒的柳婉颐,长叹一声,“我去告诉皇上一声。”
戚少商快步离开,宫中的喜宴还没落幕,他转人通报夜寒溪。“什么事?”
“颐姬小主早产,不幸离世。”
太后大为紧张,询问道:“孩子呢?”想自己因为皇后的事,疏忽了柳婉颐,居然躲起来养胎,不禁望向自己身侧的夜寒溪。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小主因为早产,身子虚弱,肚子孩子胎位不正,强行生产,孩子一出生就死了。”戚少商不急不缓地说着。
太后盯着戚少商,见他眼神没有一丝闪躲,“皇上,哀家去看看。颐姬再不对,也是后宫的嫔妃。”
夜寒溪收起游走的思绪,吩咐苏东陵:“照着婕妤的礼下葬吧。”说完便离开了宴席。
太后更是急匆匆地往秋风斋去,屋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床上已经收拾干净,柳婉颐也被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苍白的脸,安详地躺在床上。
太后身边乔秀雪到床边试探鼻息,慧太嫔端着首饰进来,“臣妾见过太后,太后吉祥。”
“她真得死了?”宫太后还是不太确定。
“太后不是看到了吗?”
宫太后被她一如既往的淡漠激怒,“戚慧琴,你别以为你在秋风斋就能躲过一切。你私自将冷宫的柳婉颐带出,已经触犯宫规。”
“娘娘,难道是要她在冷宫等死吗?”
“那是她咎由自取,由不得别人。”
“一切本就跟她没关系,为什么要她这个局外人来承担,明明是皇后她故意……”
宫太后猛地瞪住慧太嫔,呵斥道,“她是宫妃,就不能成为局外人。她与青岚交好众所周知,要怪就怪她不识抬举。皇后一心想扶持她,她却一再枉费她一番心意。一而再、再而三提起青岚。”
慧太嫔冷冷地笑,“原来太后是在怕青岚这丫头啊,怕她太得宠,在宫里得势?”
“不是。”太后反驳。“你不要左顾而言他,我问你,孩子呢?”
“孩子已经死了,被稳婆带走了。宫中规矩是不许留下死婴的,太后不是很清楚吗!”慧太嫔梳理柳婉颐的长发,让她看起来会好些。
“不可能,现在宫门都已经关了,宫人怎么送出去!你说到底把孩子藏哪里去了?”对于太后而言,她更在意那个夭亡的孩子,她一定要证实孩子到底是不是死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收留柳婉颐,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哼,好一句一概不知,戚慧琴,哀家警告,最好别让我发现整件事和你有关系,不然哀家绝不会再留你在后宫。不要以为有先帝的圣旨在,哀家就不敢动你。”
“不敢,臣妾在宫中一直恪守本分,不敢有一丝逾举。还望太后明察。”
“自然,哀家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哀家做对的人。”宫太后威胁道,扫视一眼秋风斋,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