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毛周关了平房的门走出去,单眼等人跟着他上了一辆车,开了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一条破旧的巷子前。车子开不进去,几个人便下车,跟着鼻毛周步行进去,背着西仔的奎六嫌西仔太重,抱怨奎五下手太狠了。
巷子七拐八折似乎没有尽头,走了许久,鼻毛周终于开始拿钥匙,钥匙拿出来的时候,目的地也就到了,这是一排低矮民房中的一间。鼻毛周打开门单眼走进去,一股霉气扑鼻而来,不过这对于行过军打过仗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唯一值得挑剔的是,这屋里太潮湿了,霉味很大程度上就是潮湿造成的。
鼻毛周帮着奎六把西仔放到屋里的高低床上后对单眼说:“这里偏僻,虽然环境不好,但是安全,周围都是老房子,没人住。”
单眼点点头,道:“我们还缺两张床。”
鼻毛周说:“我回去拆一张,晚上送过来你们装上。”随后又嘱咐了两句便走了。
鼻毛周走后,奎六对单眼说出了他所担心的事——看家的。看家的现在还在黑皮那里,也不知怎么样了,黑皮肯定不会留这个活口。
单眼过了许久才说:“不一定,他或许留着看家的当诱饵,诱捕咱们。”
奎五咬着牙道:“那样最好,黑皮这个王八蛋,这次他要是杀不死咱们,以后就是死在咱们手上。”
奎五的话正好被醒过来的西仔听到,他呻吟了一下,说道:“别忘了黑皮找人的能力,所有的优势都在他手里,说着不难,但做着也不容易啊。”说完打量一下屋内的环境,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奎五把鼻毛周的事情说出来,西仔哈哈一笑,说:“这个老周,就是叫人捉摸不透。”
单眼对老周很感兴趣,问道:“他是个什么人?”
西仔说:“你们也看到了,就是个收赃的,不过为人慷慨,经常有吃不上饭的大陆仔到那里,他管吃饭,借钱也给,可他有一个规矩,只照顾人不照顾事,习惯一个人干,所以虽然没发多大财,但是日子过得很安稳。”
奎六不屑地说:“他??嗦起来没完没了,娘们儿性子,安于现状。”
单眼没作任何评价,不过他心里却认为鼻毛周这个人绝对不像看见的这么简单。
奎六这时又把看家的问题提出来,问单眼准备怎么办。单眼说:“今天晚上你们都在这里呆着,我去把枪拿回来。至于看家的,听天由命吧,咱们兄弟少不了他,但是现在不是救他的时候。”
奎六说:“那就不救了?”
奎五说:“你拿什么救他?去一个搭一个,去两个搭一双啊?”
奎六沉闷地做到床上,低着头不说话了。西仔拍着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之后没人再说话,西仔带着奎五到附近去熟悉环境,单眼和奎六一起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很快天就黑了,西仔和奎五提着啤酒和吃食回来,一天没吃饭的奎六看见西仔提着的烧鸡,眼睛都绿了。
吃过饭,四人正在喝酒,隐约听到远处有动静,立即警觉起来。单眼示意大家不要慌,然后站起来走出去,西仔要跟上来,被单眼拦住,他说:“说不定是老周来送床的,要是动静不对你们就先跑。”
西仔还要跟着,被单眼骂了一句退回来。单眼扭头向巷子口走去,走到一半时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声声透着粗犷的,无疑就是鼻毛周。
鼻毛周带着两个人在前面走着,那二人抬着一个大件跟在后面。单眼迎上去,喊了一声“周哥”,鼻毛周朗爽地笑道:“等不及啦?”
单眼说:“我想借车子用。”
鼻毛周道:“什么?”
单眼说:“我们有四把枪藏在哥老街附近,我想拿回来。”
鼻毛周想都没想就说:“不行,绝对不行。”
单眼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鼻毛周道:“我是怕你把人引来!知足点吧你,能有个地方躲就不错了,还想要枪。”
单眼说:“那好吧,我自己想办法过去。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很快就回来。”
鼻毛周说:“那也不行。我不是不想借车子给你,万一你被人盯上了,你们就是一窝端你懂不懂?”
单眼笑笑说:“这个我懂,但是我必须要拿到枪。”
鼻毛周示意抬床的两个人停下来,对单眼说:“你要是不听我的,那现在就走,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周某留不起。”说完便用一种听之任之的眼神看着单眼,等他表态。
单眼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猛地一点头,道:“好,我听周哥的。”
可以肯定地说,鼻毛周不久以后的命运急转,和他现在对人处事的态度不无关系。单眼是个霸欲很强的领头人,血性男儿,铁打的体格铜铸的心,是受不得攻击的,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支使的人,一种是可以平视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很能坚持,他同意商量但是反感命令,一切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按照个人的性情、事件的形势被安排得按部就班,剩下的,就只需要局中的人在不知情的惶惶下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单眼的性情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包括他自己。这里有一个排序,仿佛火车的沿途,过了这一站紧接着就是下一站,而单眼自己则在终点站。他是一个强人,他既然能超度别人,也就又足够的能力超度自己。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一切安置好以后,鼻毛周没作过多停留,带着抬床的两人走了。临走之前他有一次警告单眼不要打枪的主意。其实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只是和单眼的做事风格不同罢了。
单眼把内心的怒气压抑起来,掩饰得很好,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对这个雪中送炭的搭手者有着多深的不满。
单眼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好比当初黑皮搭手救他们,结果却是把他们往死坑里推。不可否认鼻毛周救他们很大程度上是看在同是大陆同胞的名分上,不过更多的或许还是他暂时不为人知的目的。这一点,从鼻毛周最开始对单眼说的话里就能看出,他知道单眼是这几个避难者的领头人,所以在单眼面前树立起个人威信,就等于赢得他的整个团队——谁都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
单眼当然不会坐等被食,待鼻毛周走了没多久,他把大家聚在桌子旁,说:“刚才周哥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他认为现在不能贸然出去,你们怎么看?”
他这话自然主要是说给西仔的听的,毕竟奎五奎六是他的老部下了,如果它有什么计划,没必要这么商量。但是西仔不同,他是夹在单眼和鼻毛周中间的人,况且这次能找到避难之处,还多亏了他找到鼻毛周。
西仔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单眼的意思,同时在心里也迅速做出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