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曾喜欢过的人。和所有的暗恋一般无二,即便被拒,她萌生的那点爱情,依然没有完全消散。并且,她还有点自私的认定着,即便自己无法拥有,也不能让别的人拥有。在她心里,就算方艺不能跟自己在一起,他也绝对不能和其他的人在一起。
可是如今,他竟然喜欢了其他的人,更让她难过的事,他喜欢的人还是她的好友。
其实每每在聂凌希面前装作毫不在意地提起方艺,苏秦都非常不好过,酸涩而又难过。她既鄙视着自己的狭隘,又难以控制对聂凌希的浓浓妒忌,并且对于方艺也有难以言状的感情。当看到方艺为了聂凌希伤心难过的时候时,甚至觉得非常的解恨。
方艺,谁要你不喜欢我,非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女孩?要是你喜欢对了人,怎么会如此纠结!
爱与恨,其实往往没有明确界限。苏秦非常懂方艺对聂凌希热切而又坚持的爱情。只不过,在这样一个剧本中,她只是一个路人甲,只能空空看着方艺纠结挣扎,看着他俊逸的模样,看着他喜怒哀乐,看着他孩子一般的别别扭扭,还有他对这段感情近乎偏执的坚持。
为何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莫名的失落?方艺他人活生生在她的面前,跟她交谈,但他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病床上的聂凌希。
在没有懂得爱情真谛时,几个懵懂的少男少女就饱尝它带来的悲哀、苦闷、挣扎、忿恨,还有深深地绝望。
午后的温暖光线,透射到进了医务室,在昏迷不醒的聂凌希脸上,仿佛了一层圣洁的天使光环。方艺站在病床前,俯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表情非常认真,眉还微微皱着。
看着方艺深情望着聂凌希的眼神,苏秦的心底重新涌了醋意。苏秦认识方艺也有很多年了,从他还懵懂无知的儿童时代就开始了,但是现在他柔软的中带着满满怜惜的样子,她却从没见到过。
苏秦懂,自己该走了。她静悄悄地走出去,轻轻关上门。
有这样一种无奈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她自己寂寞地转身。不过,她是个有智慧的懂要适时转身的女人。
方艺却不懂要转身,不懂要适时放弃。他是那样的男孩,看好了就执着地去爱,爱了就要爱一生一世。哪怕你一口回绝,我还是依然那么喜欢着。
在这样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年少多情轻狂的年纪,方艺做了太多甚至他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的事情。
聂凌希在急救室醒来,已然是三十分钟之后。
四周很一片寂然。她在病床上醒来,能看到一边的窗子里,外面法桐的阴影,和星星点点明亮的光线。
鼻子有些许的痛楚,让她想起来自己昏倒时被球砸到之后鼻血喷涌的惨状,现在肇事者,此刻怔怔站在自己的床边。
聂凌希将脸扭向一边,就可以看见他,面容没精打采,衣衫乱兮兮的,原本洁白的T恤变得皱巴巴脏兮兮。整个人闷闷不乐,眼里隐隐有愧疚,仿佛他也很伤痛。
看到她醒过来,他急忙过来,轻声细语地问:“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切!你怎么不砸一下看看,都上成这样了还会不疼?聂凌希气氛=愤地转过头,闭上眸,不去理他。
方艺却吓得心惊胆战,急忙跑出去,叫外面的校医赶快进来:“医生,你快老,再给她看看……”
校医凑过去,仔细查验了一下伤口,跟方艺说:“没什么大碍,这不是醒过来了。”
“果真没什么大碍?砸到了鼻子,她怎么会昏倒过去?是否伤到大脑了啊?”方艺罗里吧嗦一直地问,躺在病床上的聂凌希控制不住,就微微睁眼,郁闷地说:“方艺,你才大脑有问题呢呢,在耳边啰啰嗦嗦,真是吵死了!”
聂凌希说话不太温和,可在方艺听来却有一种欣喜。已经算是不错了,她都愿意开口和自己说句话了。
校医又走了后,方艺顺手拉来椅子,就在病床边直接坐下,继续啰嗦着:“你渴吗?喝什么我去买,汽水还是……”
“我看还是不必了。”聂凌希冷酷而干脆,一口回绝。
方艺看着她白的可怕的脸,肿的有些滑稽的鼻子,硬是说出一句道歉来:“凌希,对不起啊。”
“别叫我凌希!”聂凌希一肚子忧郁和苦闷,终于寻觅到宣泄的地方。她难以抑止地对方艺嚷着,“方艺,请离我远一点,我永远不想见到你!”
“不可能!”这些日子里,方艺无心学习,而且还暴躁冲动。聂凌希一直以来的敌对和讽刺,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懂怎么去和这样一个女孩相处,她有颗安静温和而又感知敏锐的心。她极度害怕被人伤害,固执躲避着他。她不知道,她想躲开,他就更想要亲近她。就好像一只一贯强势的狮子,对恐惧奔逃的猎物,总是会等不及想要抓住。
“聂凌希,我为了你纠结难过了这么久,你怎么就能够无动于衷,装得像什么事都没有那样?”
聂凌希惊骇地看着他,一时难以理解。方艺也不再说什么,涨红了脸,嘴巴却紧闭不再说话了。
医务室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静得仿佛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对峙结束时,他貌似听见聂凌希小小的祈求,慌乱而想逃避地说:“方艺,算我求你,别爱我,行吗?”
方艺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用尖刀刺穿了一样,难忍的疼痛。
“聂凌希,你是不是以为爱情跟自来水一样啊吗?拧下开关,想有就有,想断就断?你懂我对你的爱吗?平日里上课想你,晚上总是睡不着也在想你,夜夜睡不好觉。有很多回,难过得只想要推开了所有的事情,只想去寻你。就算不说话,只要每回能看看你就很知足。为什么,你就连这点幸福都肯不给我?”
“不,方艺,你不是爱我,你爱的明明是自己!”聂凌希丝毫不以为然,残忍地打断方艺深情的话,“你说你每天的日子很愁苦,很难过,但你为了我设想过吗?为了你爱我,我就一定要去爱你?你太自我了,沉浸在一意孤行洋洋得意的所谓爱情里,丝毫没有想过我!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情!真正的爱情,是要处处为她想的更多,急她之所急,予她之所需,不让她有一星半点的苦痛。即便是她爱了其他的人,也应该含笑地祝愿,希望她能够快乐!”
他嗤笑:“怎么会有这种人?难道他傻吗……”
“哼,我说过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聂凌希接着说,“这样一种真正无私的爱,是让你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寻觅到他的快乐。”
“要是有一天,齐煦他爱上了其他人,你真的能含笑地祝愿他们吗?”方艺愤愤地说。
聂凌希顿了片刻,内心仿若有一丝挣扎。“会,我会真诚地祝福,只愿他得到快乐!”
方艺呆呆地坐着,良久,把脑袋埋下去,聂凌希看见他的肩胛骨,消瘦而锐利。
接着,她看见方艺缓缓地抬起头,用暗哑伤痛的声音对自己说:“要是你真的讨厌看到我,那我保证高考前,我不会再来找你。”
她愣愣地望着决绝的方艺,已然不知说什么。方艺没等她说话,拉开病房的门,走了。
房门自动关上,空气中还弥漫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聂凌希望着窗户透进来的夕阳的光,呆了。
果真说动了他?从今往后,两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再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