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梅落看着身旁冰冷的位置,心里有些迷糊。
昨晚,她真的跟百晓楼的当家,她的顶头上司——七少,大被同眠了?
努力回想,好像自己原本是在跟他说什么来着?对了,说到要七少注意安全!还有就是七少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暂时不会来看她了。
其实七少来看她也不多吧?为毛他说话让她感觉七少好像经常来看望她一样?
唉,这个要强的孩子!
梅落叹口气,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保佑七少一切顺利,无病无灾。
祈祷完,按了按身边被人睡过的位置,准备叫墨兰进来。忽地眉头一跳,等等,她昨晚忘记跟七少说最重要的事了——带她走!
明明早就想着等七少来了就请求他帮忙的,怎么会在好不容易见到后给忘了呢?正经的没说,有的没的倒说了一堆!真是太笨了!梅落举手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子。这下好了,错过了机会,再等七少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只能乐观地想七少的忙碌很快过去,只要到那时候她别成为色龙的真正小老婆,或是死了就好。
梅落并没料到,七少这一去竟然过了很久都没再来,久到她的心里渐渐被另一个身影占满。
重华宫那里的乐声响起了,梅落结合了昨天锦心给她补上的宫廷年宴课后心里明白,这是皇上一家的年夜饭要开始了。
想着那些姹紫嫣红的妃嫔们款摆纤腰,坐在皇帝周围眼巴巴地看着最上头那条色龙,一边还分神互掐,梅落又是佩服又是可怜她们。
想到乾隆,梅落后知地疑惑起来。要说她代替的梅家姑娘可是被乾隆隐晦地钦点进宫的。照道理,她这一进宫不说立刻被那色龙给吃了,最起码也会三不五时地叫她过去吧?怎么会一进宫就被扔在这里?都大半年了,统共就见过色龙一次,还是应皇后的命令去看戏才遇上的。而且,那色龙根本就没发现她,似乎也没想起她来。
这事可就有趣了!
“小主,窝在屋子里怪厌气的,不如想个什么玩乐下吧?”墨竹笑嘻嘻地问。
“玩什么呢?这大冷天的,外面都是雪。”梅落还在想七少和这宫里的事,有些懒懒的。
“咱们捉麻雀玩吧?”墨兰说。
“好啊好啊!”墨竹拍手:“捉的多咱们可以烤了吃!”
“咿,墨竹你好残忍啊!”墨兰推了墨竹一下。
墨竹反唇相讥:“残忍?那你干嘛还要吃青菜萝卜猪羊肉?那就不残忍了?”
“那又不是我杀的,我吃到的时候它已经死了嘛!”墨兰嘟嘴。
“虽然不是你杀的,但是你也吃了,这罪孽你也要背。要不就别说什么残忍。”
墨竹伶牙俐齿,墨兰也不示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起来。墨菊眼里带着鄙夷在一旁观看,木槿低头绣着手帕,偶尔抬眼看一下屋内,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梅落听两人唇枪舌剑,看着只是微笑。
“小主,外面虽冷,但是雪景也有可看之处,这里又偏僻,不用担心人打扰的。不如您出去走走,散散心?”锦心悄悄走过来说。
梅落想了想便点头,锦心进去拿大衣服,出来时捧着两件让她选。梅落的手在银蓝色的大氅上略一停留,伸手拿起了那件黑狐皮的。锦心抬眼看了看她,放下银蓝色的,过来帮她收拢雪帽。
拒绝了带人,梅落跨出了门。小路子正在跟幺儿玩打雪仗,见她来了忙跑上来侍候。梅落摆摆手叫他们继续玩自己的,转身往僻静处行去。
寒风夹带着一缕清寒香气扑进鼻腔,梅落闭了眼深呼吸——这般浓烈,唔,是腊梅的香味。
皇宫中的女人大多清高或伪清高,她们最爱的不是这香气浓郁的黄色腊梅,多偏爱外形跟桃花似的红梅或是绿梅白梅,只因那似有若无的淡雅香气可以衬托的她们更清雅脱俗,也好给她们带来皇上的另眼相看。
梅落不稀罕皇上的另眼相看,自然也不赶这个时髦,鼻尖闻着腊梅的香味,直直走了过去。
腊梅的植株并不多,比起如雪的白梅和红梅来,腊梅显得寥寥无几。
脚下踩着咯吱作响的雪,梅落缓缓地行走在梅林中。萦绕在身周的寒香混合着冰雪的清澈凉气,让人的心灵如同被洗涤过一样,感觉无比空灵纯净。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梅落淡淡地哼着《梅花三弄》的歌词,伸手拂去梅花上的雪花,将那枝丫中积留下的雪抓进手里,团了团,捏成一个雪球,对着梅林深处扔了出去。
雪团击中梅花的树稍,瞬间爆开成雪粉四散开来,洒了梅落一头。几粒雪粉钻进她的脖子里,冰的她一哆嗦,瞬间化成了水,沿着脖子往下流,又让人感觉似有条小虫子在爬,痒痒的。
梅落咯咯笑开了,索性在地上抓了几把雪捏成雪球后对着梅树乱扔起来。
正一个人玩的高兴,忽听一声“哎哟!谁砸我?”
梅落吓一跳:这个时候,在这冷清之地怎么会还有别人在?
转过面前遮挡的几株梅树,只见一袭玫红的女子身影出现在眼前,并没戴旗头,正低头把头发上的雪粉往下掸。
梅落急忙上前道歉:“对不起姑娘,是我一时贪玩,把雪撒在你头上了!我来帮你弄下来吧!”
那女子因突遭袭击,雪粉四散时眼睛里也进了些,此时正眯着眼弄头发,也没看清来的是谁,只是听声音是个女的,便以为是哪个看园子的宫女。听着人家道歉也没多往心里去,便道:“那你快过来帮我弄弄,眼睛也进了些,有些疼。”
梅落忙上去拿帕子给她打扫干净头发上的雪粉。好在北方的雪都是干的,天又冷,一时半会的不会化开,很快就弄好了。
“这位姐姐,我眼睛疼,你帮我看看吧。”女子抬起头眯着眼对梅落说。
她这一抬头,梅落吃了一惊:这不是庄美人吗?怎么会在这儿?还是在这个时候?
一时管不了那么多,梅落小心地帮她擦了擦眼睛,又叫她忍住了不要揉,先闭着眼睛静一会。庄美人果然听了她的话闭上眼睛,又嘱咐梅落别离开。梅落答应了,便在一边跟她说些闲话,顺便套她。
这个庄美人其实心性比较单纯,大约是草原女儿的特性吧?谁跟她好她便掏心掏肺的,她不喜欢的就连眼角都不瞟下,说起话来也是干脆的很,没有扭捏做作的样子,相比跟她在一起的云良媛,梅落更喜欢庄美人这种豪爽性子。
“这大冷天你怎么在这儿呢?不怕冷吗?”梅落试探道。
庄美人一张笑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就在梅落想要开口说不必勉强回答时,庄美人叹了口气:“这位姐姐,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这话我就跟你说说,你不要告诉人去。”
梅落点头,忽想起她闭着眼看不见,便回答说“放心。出你嘴入我耳,再没第三个人知道。”庄美人又叹了口气,一张还是孩子的明净小脸上带着丝忧愁缓缓道:“我父亲是德穆齐赛音察克,我是他的女儿哈布日琪琪格。”
梅落并不懂满蒙语,也不知道这德穆齐塞音察克是什么意思,只懂得这是一个人名,还是面前这个女孩儿的亲人。至于哈布日琪琪格,这大约也是满蒙语言吧,反正她不懂也懒得去懂,那么长又拗口,听听就算了!她关心的是这个庄美人,小小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怎么才数月不见,神色就这么消沉了呢?
梅落竖着耳朵听庄美人说话,权当自己无聊,听听八卦。却没想到,接下来她听到一个惊人的私密事情,让她后悔的直想晕过去当自己从没遇到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