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洞里的偷欢男女热火朝天,梅落却僵在外面半天不敢动。
皇宫内院,竟有人如此大胆,实在出乎梅落的意料。但她也不是卫道士,更不会为了乾隆那个渣渣操心费力。她所虑者,一是担心自己被人瞧见,沾惹上麻烦。二是,她真心替这对欲火中烧的男女担忧——这要是被人撞破了可不是死路一条?
踮了脚尖,她打算悄悄溜走。可就在这时,天际轰隆一声炸响,乌云压顶,顿时大雨倾盆。
这个季节原本就是片云可以招雨的季节,梅落也没想到会这般巧,竟在这里被大雨拦了路。
“这可真是人不留人天留人了!”望着雨幕,她躲在硕大无朋的芭蕉叶下在心里对天苦笑。
这时,假山洞里的那对男女却意兴勃发起来,原本压低的声音借着雨势也不再顾忌。
“爷,您轻点啊!”女人娇喘着。
似乎女人的话得了男人的欢心,男人暧昧笑道:“这会子你叫爷轻点,待会就要叫爷用力了!你们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很。”
那女人娇笑:“奴叫爷轻点是因为这里毕竟不是软榻。这山子石头硌的奴身子疼得慌,爷也不知道疼惜,还取笑奴。”
“爷怎么不疼惜你?”男人怪腔怪调地调笑:“爷不正在疼你吗?”
女人忽然“啊”地一声尖叫,才发出一半声音就慌忙压低了,只是“唔唔嗯嗯”地叫着。
“别捂着嘴,爷喜欢听你叫,大声叫才得趣呢!”男人貌似不满意地说。
大约是女人反对,男人又道:“怕什么!老爷子去了避暑山庄了,这宫里又没多少人。再说现在外面还在下着大雨,都躲在屋子里呢,谁会这个时候跑出来撞魂?你只管尽情叫,爷保证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女人大概觉得男人说的有道理,果然就不再压抑自己的喘息,一声声地猫儿叫春起来。
梅落在外面听的满耳朵的活春宫,由不住面色发窘,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天,期盼着赶快云住雨收,她好跑路。
可惜天不从人愿,那雨势不但有增大的趋势,就连雷声也是轰隆不断。
天上兴云布雨,假山洞里也在兴云布雨。那对男女兴头上来,竟满口胡言乱语起来,听的梅落好不尴尬。
“小妖精,你这是要夹断爷的命根子啊?”男人喘嘘嘘地嘶吼着。“翻过来,让爷从这面上,跟你再大战三百回合。唔,这老天还真给爷助兴,往常总是不尽兴,今儿爷可以让你舒服地死去活来了。”紧接着“啪”的一声响起,似乎是手掌拍在某个部位的声音。
女人“嗯嗯啊啊”了一阵,娇喘道:“爷用力,奴要死了呢!”
男人嘿然,说道:“瞧你这馋猫样儿!放心,这雨势一时半会还有得下,时候还早着呢,莫急,今儿爷是一定会把你喂饱了的。只是你也得帮爷好好办事,不要辜负了才好。”
女人的声音酥软媚骨:“爷就是奴的天,奴哪敢不帮爷好好办事?爷且放心,奴一定会帮爷的。只求爷以后得了那个位子,别把奴抛到后脑勺子上才好。”
梅落正“囧囧有神”地听着墙角,这时眼角一瞟,忽见远远有人撑着把伞过来,心下暗叫不妙。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便把心一横,准备冒雨冲出去。这时忽听假山洞里那个男人断断续续地说道:“……老三是没希望了,可如今老爷子又没像以前一样立诏,偏又对老五宠爱有加,又有十二阿哥这个嫡子在,处处都是劲敌啊!爷不得不早做打算。”
梅落皱了皱眉,不明白那对男女怎么好好的偷着欢,忽然变成夺位事件了。
眼看着那顶伞越来越近,梅落不再迟疑,拿扇子遮了头,咬牙冲向雨里。
她只顾着跑,不提防脚下一粒小石子随着她的冲劲往回弹出,正好弹在假山上。虽是声音不大,又有雨声遮掩,也还是惊动了山洞里的男人。
忙忙地理好了衣衫出来的男人四下梭巡间,只听见不远处有人温言叫他:“前头可是四哥?”
“啊!原来是五弟啊。”这男人竟然是四阿哥永珹!此时见五阿哥出现在这里,眼神顿时凌厉了。微不可见地在心里暗自度量着五阿哥和自己这边的距离,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风大雨大的,五弟这是要去哪里?”
“听说西林觉罗家的琴心来了,正准备去雨花阁那里看她呢!四哥怎么在这里?敢是突然遇上了风雨,来不及回去在此躲雨么?”五阿哥撑着伞,面容平和,微微带着笑容说道,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宫女,看样子是正要往哪里去。
“可不是嘛!哥哥无聊的很,趁着皇阿玛不在,便想着到处逛逛,才从储秀宫那边转过来,本来想再去千秋亭的,不巧走到这里却下起了雨来,只好先躲一躲了。”
永珹神色自若地回答,一边还招呼五阿哥过来:“既然遇上了,五弟且往这里来陪哥哥一会,待雨停了再去也不迟。”
“这个……”
永琪面露难色,“四哥相邀,弟弟本当从命。只是弟弟怕琴心姑娘等久了不好,还请四哥莫怪。”抬头看了看天,淡淡笑道:“这老天就像小孩儿似的,忽而哭忽而笑的,四哥你瞧,天又晴了。”
“还真是。”永珹也抬头看了看天,笑着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知道皇阿玛要给你指婚了,现如今各处留意着呢!郭洛罗氏家的姑娘也是不错的,你也不要只把眼睛盯在西林觉罗家却忽略了其他宗亲。”
永琪微笑着连说了几声是,跟永珹又扯了两句便告辞了。
站在原地看着永琪转过墙角远去的背影,永珹心里狐疑,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老五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当真是无意间经过吗?”
“五阿哥,多谢你了。”离开了永珹的视线范围,梅落松了口气。
“看把你吓的。能告诉我你看到或是听到了什么吗?”永琪依旧语气温和,似乎永远都是那种温润如玉的模样,就跟烧不开的水似的。
“哪有听到看到什么啊!”梅落慌忙摇手,打死她也不敢说她听了一场四阿哥的活春宫。
“没有么?”永琪站住脚,定定地看她,嘴角边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当然了!”梅落急忙肯定,只是嘴里否定,脑海中却不自禁地冒出自己听到的一切,脸孔瞬间发烫起来,在永琪的注视下,顿觉别扭地连路也不会走了。
“没有就没有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永琪转过头,又抬腿走路,一面无所谓地说着:“四哥不是个心胸多开阔的人,你自己要注意些,别没事撞他刀口上去,没人能救得了你。”梅落紧跟着走,他在前面说一句她就像个乖宝宝般地在后面应一声。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梅落已经跟着他走过了建福宫那道长长的巷子,一路经过宝华殿,直往延庆殿过去。
“咦?我为毛跟着你走啊?”看着前面延庆殿的卷棚顶,梅落停下了脚步,后知后觉地问。
“我怎么知道你呢?”永琪回头看着她微笑,“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索性就陪我去雨花阁一趟吧。”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自顾往边上一个角门里拐去。
梅落抬头看天,又低头望地,再回头看了看来路,琢磨了下便跟了进去。
因为延庆殿的南面是条死胡同,永琪进的是延庆殿跟雨花阁相通的角门,梅落跟在他的后面绕的头晕眼花,不由在心里暗啐道:“总听人说紫禁城是四九方城,天家气象,怎么感觉像迷宫一样?”
雨花阁是宫里供奉佛像的地方,可以说是个佛堂。梅落看着那座小楼,猜不透西林觉罗家的姑娘为毛要到这里来。
在她想来,宫里能去的地方那么多,好玩好看好风景的地方无论是哪一处都比这缭绕着檀香味的地方强。而且之前听四阿哥永珹说的话,貌似这个西林妹妹还是五阿哥的相亲对象。
“你在这里坐坐,我进去一下。”永琪将雨伞递给她,指着一旁的石凳,示意她去那里歇脚。
“您有事自去忙,我在这里等着就是。”梅落忙伸手接过雨伞,点头哈腰地讨好着。
永琪点点头,迈步进了雨花阁。梅落便拿帕子擦了擦已经被复出的太阳晒干的石凳,坐了下来。
“哎呦,穿这个花盆鞋子走路还真是累的慌,脚都快走肿了。”梅落舒了口气,轻捶着小腿肚子。
“你是谁?怎么坐在这儿?”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梅落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葱绿织锦,遍地花开富贵锦绣图案,肤色白皙如同象牙般的年轻女子站在自己前面,微微歪着头看她。
这女子梳着两把头的髻,乌黑亮丽的发上只插了三四枝做工精致的嵌玉金簪子,也没有戴旗头。细长的柳眉衬着耳畔一缕青丝,显得分外俏丽。
是个美人儿呢!
梅落在心里快乐地呼喊了声,站起身来,温和地道:“我走累了,在这里歇歇。你又是谁?”瞟了一眼雨花阁,问道:“你是雨花阁的洒扫宫女吗?”
“我?”柳眉女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娇笑一声:“我不是这里的宫女。我是来找人的。”
说着走上两步,看着梅落转动着眼珠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呢?是姑姑还是小主子?看你这副打扮,应该是姑姑吧?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你是在哪个宫里当差的?”
姑姑也就是指管事的大宫女。梅落见她误会,微微笑着也不分辨,只说自己是份属咸福宫的。
“那个冷宫啊?你怎么会在那里当差?”女子蹙起一双好看的柳眉,连连为梅落叹息。
“我叫铃兰,姓郭洛罗氏。你呢?”